《金瓯无缺》第87章


“哦,张大人,小王伤病方愈,精神不济,失礼之处还请海涵。这位就是令爱了吧?果然天生丽质。卿卿,昨天晚上你睡得不好,今天回去早点歇下吧,我问了李太医,他说睡前喝一盏杏仁茶能够好睡,晚上吃来看看好不好?还可以添些藕粉,口感会更好些。”
那位张大人和千金就这样在唐瑾对妻子絮絮叨叨的关怀中碰了个软钉子。有了几位“张大人”的经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泉亭王对旁的女人是没有兴致的。
“子瑜。”端木怀于上座说道。
“陛下。”唐瑾欠身。
“要论画作,在云燕你是一绝,还不下去为诸学子品评一番。”端木怀大大方方的揽着唐碧。
“陛下过誉,臣不过是闲时爱做赏玩罢了。”
端木怀向他抬手示意,唐瑾做礼应命才走下台去。
他在各个画桌之间游走,诸人都对他十分客气。其中有仰慕泉亭王画作的,也有忌惮泉亭王身份的,因此总免不了十成十的谦逊奉承。
唐瑾只随意看过,随意点评两句。端木怀端坐席上正等他说出个子丑寅卯,却忽然见马蹄踏风而来,马上令兵高举手中握着的竹筒,大喊道:“八百里加急!”
那蜡封的竹筒里显然就是加急文书。
令兵翻身下马,以军礼双手递上。禁卫接过,立刻给了圣上。端木怀看过之后,脸色渐渐严肃起来。他抬头看向还在画桌之间的唐瑾,唐瑾得到示意上前接过文书细看。
端木怀道:“看来你闲云野鹤的日子就过到这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秋禊:古人于农历七月十四日至水滨举行的祓除不祥的祭祀活动,当日举办融书法、绘画、地方戏曲、舞蹈、朗诵、花道、茶道、演奏等形式的雅集活动和秋禊诗会。
、真假是非
拓跋北降了。当呼延遵顼认为他叛国时,他除了归降兑国以为也没有别的选择。
轩辕舒大力称赞文珑,文珑却道:“拓跋北未以死全名节,其实心中早有不臣之心,臣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在拓跋北归降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文珑遇刺的事情也有了结论,或者说刺杀他的人根本就没打算掩盖身份,——两国已然交兵多时,此时掩饰身份也毫无意义。
文珑对于这个结论一笑而过。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这么说的时候,仿佛只是在原谅为了生存而偷馒头的小贼。
文珑从御史台回到家,飞絮正在府上焦急的等他。
“听说公子遇刺了,有没有、有没有受伤?”
对着几乎是扑上来要检查他伤势的姑娘,文珑温和的拍了拍她的手臂,“没有事,什么事都没有,我早有防备,怎么会伤到?”
飞絮松了一口气,“没伤到就好。”
文珑探究的目光一扫而过,他道:“既来了,就用了晚饭再走吧。”
府里备了晚饭,皆是些夏日落胃的时鲜蔬菜,文珑陪她用过,又说了会儿话,已经是天色擦黑。他送飞絮到了府门口,让人备车好好送回去。
看着飞絮上了车,文珑转身要回府里,正见巷子的拐角处一个娇小的身影扒着墙角。他唤了秋月,打着灯笼移步过去。
那个小家伙见他走来,转身就跑。
“依水,往哪去?”文珑叫住她。
周沁脚步一顿,不尴不尬的转过身,低语道:“没往哪去。”
文珑在她身前站住,低头看向身高只到自己胸前的姑娘,柔声问道:“既来了怎么不进来?”
“嗯……”她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进来坐吧。”文珑说。
周沁慌张得向后退了两步,“快、快关坊门了。”
“那便住下如何?客房总还有几间。”文珑含笑说道。
周沁还要躲,文珑推了推她的后背,带着她便往府里走。
秋月收拾了客房,房间清检,没有华贵的金玉器,家具上也不见什么雕花。不过,若细看便可见房里的每一样摆设都是精工制作,没有一丝马虎。一个插了两朵栀子的青瓷花瓶就衬出整间屋子的清雅。
文珑陪周沁进了屋,让秋月端晚饭过来。
“我……”周沁攥着衣摆。
“你吃过晚饭了吗?”文珑问。
“没……”
“那就吃些吧。”
房间隔成两段,中间放了一架平板的黄花梨屏风。屏风一侧是床铺、妆台,另一侧是配了四把黄花梨椅子的圆桌。
文珑拉开椅子,推了推她,示意坐下。
周沁端端正正的坐了,两手放在膝盖上,还紧抓着衣摆。
文珑自然而然的坐在她旁边,“说说来找我是什么事?”
周沁只顾低着头,也不回话,抓着衣摆的手倒是越来越紧。
文珑问:“是因为飞絮?”
周沁攥着衣摆的指骨清晰可见得惨白。
文珑握住她的手,“你信我吗?”
“我……”她沉吟了好一会儿,“不知道。”
挪开凳子的“吱嘎”声,在她耳边响过。黑色皂衣的身影挡住了烛台的光,周沁依旧低着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向文珑。随国公是那样好的人,在信里对她说那些话,她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像梦里那样和他、和他……可是,现在京城里都说随国公看上了凝脂轩的女老板,连她都听说了。那么、那么,他在信里说的那些话……
周沁的额头上突然感觉到冰冷而柔软的触觉,她反应了半刻才意识到是文珑吻了她的额头。她慌忙要躲的瞬间,已经被文珑轻柔的制住。文珑在她额上又吻了一吻,轻缓而温柔,“信我,过段时间你就会明白了。”
“我……”周沁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她的脸颊通红,手心里都是湿汗,心中慌张又贪婪的留恋那份温柔。她应该在意关于秦姑娘的流言,可是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资格在意。她想要问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话,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文珑的食指轻点在她的唇瓣上,“你只要和过去一样就好,过一段时间我会给你全部的答案,你想知道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会回答你。但现在不行,我不仅仅是文珑,我还是兑国的御史大夫,你懂吗?”
周沁似乎有些明白,他所说的是关乎国家的大事。她红着湿润的眼睛点了点头。
文珑微笑,“不要乱想,现在不得不委屈你,但过一段时间都会好的。你愿意为我,为家国,忍耐一段时间吗?”
“我……”
“你愿意吗?”文珑的手指轻抚过周沁的面颊。
“我不知道……”她又低下头,半晌才说,“我……我……你……真的吗?”
文珑静静的等她磕磕绊绊的说完那些意义不明的词语,而后他宽和的说:“你可以相信我,我以我的剑起誓,必不负今日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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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文珑说这番话的同一天,巽国的史书上记录了一件微妙的事情,道是:“泉亭王将征,与帝曰:‘尉迟辰君南州冠冕,见微知着,不逊殚见洽闻之才。如为他人所用,实可惜也!’”
尉迟晓并不知道唐瑾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她只记得唐瑾出征的前一天在望山楼的湖边弹着凤首箜篌,对她说道:“‘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 ’,乐起乐息,如山河翻覆,终究不能如乐器之意。”
尉迟晓知道,她终究只是一件乐器,不必有那样多的心思。
唐瑾一去,身边又空落下来,好在有谂儿在叠翠园,她每天教谂儿念书,倒也有个念想。
唐瑾出征,带了甘遂、竹沥、木通、杜仲四人,身边领两百亲卫,其余人等留在叠翠园负责守备。他离开之前,让甘松教导唐谂武艺,特地选了早上天光初亮的时间。又叮嘱妻子要多休息,等谂儿晨练完了再起不迟。尉迟晓又哪里睡得着呢?这天刚刚破晓,她便醒了,叫了如是、我闻进来伺候梳妆。
芭蕉水晶镜面前,如是为她梳起朝云髻,簪了一支青玉翠竹簪,刚套上墨绿色的祥云暗纹直裾,几重院落外就传来唐谂晨练的声音。
“谂少起得真是早。”正抱着衣带的我闻说。
“是很早。”尉迟晓应了一句。
这边就见妙音进来,“王妃,皇后派人来请王妃入宫作伴。”
唐碧知道大哥心疼大嫂,不爱尉迟晓入宫折腾,请她入宫并不多见。
此时,尉迟晓只道:“好,让来使少待。”又说:“和甘松说,今天麻烦他照顾谂儿。”
尉迟晓理好衣衫,出去见了来使,由苍术护送着一路进了龙原城。
唐碧早就在昆德殿中等着了,仍旧是未嫁时的性子,见了尉迟晓来欢欢喜喜的就拉她进来坐下。昆德殿和宣室殿相当,都不设椅子,一概是要跪坐。
昆德殿原先的摆设是优雅而暗沉的,像是一位年过花甲的大儒。唐碧入住之后,不好改变原先的格局,就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了些点缀,稍有了些活泼的心思,好像一位大儒在和垂髫的幼童闲聊市井流行的段子。
想到这儿,尉迟晓不禁微微笑了笑。
“大嫂在笑什么?”唐碧没有那些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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