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风骚前传》第75章


眼泪浸湿了卜香莲的袖口,泪水顺着手背滑落,一直啪嗒啪嗒地落进泥地里,再也没了踪影。
二人在里正家里斗了不多时,只听砰得一声巨响,茅草漫天飞落,蒙家爻魂指直把茅草屋顶捅了个窟窿,冒顿也不遑多让,一掌劈出,竟将房梁齐齐断为两截,眼看茅屋即将坍塌,二人从纷纷屋中飞出,手上却一刻也没有停歇,又拆了一百五十多招,冒顿直觉内力渐渐不支,但犹自凭藉阴阳家招式变化莫测,继续硬撑,他不知为何与蒙恬对敌,只觉得自己并不弱的内力用在噬魂咒上事倍功半,好像被浪潮卷入无边大海的川流一般,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不堪一击。
蒙恬眼中一亮,变指为掌,正是蒙骜年轻时最得意的功夫乱血刃,乱血刃取自兵书避强击弱之意,一掌溅血,犹如利刃加身,使到蒙恬这个层次已然可以以手为刃,削铁如泥,此功夫并非以儒家浩然正气,而是以蒙骜自创的鬼谷内功怨恕诀催动,所以戾气极重。当年蒙骜一招废去他传授给相里子的鬼谷武学,用的正是乱血刃,可是自此以后,蒙骜性情大变,再也没有使用过这套狠戾的功夫。
乱血刃一出,冒顿退无可退,身形稍缓,胸口已然中了蒙恬一掌,口吐鲜血,却扶了墙犹不倒下。蒙恬微微冷笑,爻魂指射在他双膝上,却跟没有反应一般,只见冒顿使尽浑身解数扒住墙,指甲抠进墙缝里,还冷冷地昂起头兀自瞪视蒙恬,眼中尽是傲然之色。
蒙恬颔首走近道:“看来蒙毅没有说谎,你的确是个角色,一个流落西域的匈奴王子,却身负阴阳家嫡传绝学,看来邹衍当年逃到西域,倒是没少闲着……他明知你身份,收你为徒传你功夫,这条不择手段的老狗,非要颠覆我大秦不罢休吗?”
“蒙恬!我此生并未拜任何人为师,我败便败了,这是我冒顿一人之事,丢的至多也是我匈奴王庭的脸,你骂谁都可以,但请九原少帅不要辱骂邹先生,他是阴阳家掌门一代宗师,门徒无数……”冒顿拭去嘴角血丝道。
“好个一代宗师!”蒙恬斜睨了冒顿一眼,却是朗声道:“阴阳家邹衍当年为保虚名,在我大秦朝堂为祸不浅,如今又因一己私恨唯恐天下不乱,甚至不惜民族大义,挑唆墨家相里子,勾结你们匈奴人,图谋我大秦北疆,这样的人做中原人尚且不配,也当得上一代宗师?也配有门徒无数?”
“挑唆墨家勾结匈奴?”冒顿听到这话突然哈哈大笑,瞟了眼不远处的蒙毅道,“少帅有空来指摘阴阳家的民族大义,还不如管好你鬼谷门自家的子弟!你们鬼谷门百年来,以保卫华夏为己任,但少帅可知你那弟弟不但与我这个匈奴王子称兄道弟,更是带了墨家众弟子引我等南下直至阳周,没有他的帮忙,我们的匈奴勇士岂能轻易逃过你们九原军的耳目?”这话说得高声,蒙毅一个箭步闪到孔刚身后,偷偷地伸出小脑袋瞄了眼僵直站着的大哥,见他半晌一动不动,瘪了嘴又坠下两滴泪来。
狂风吹得地上的落叶沙沙得响,蒙恬却没有回头,半天终于寒声道:“我鬼谷门自家内务,自有我这个暗血阁阁主来处理,无需大王子忧心。大王子不必绕费唇舌,我当年放过你父亲已是后患无穷,而你,比之你父亲,于我大秦威胁更甚,所以我今日绝不可能再放过你!”
冒顿抿了嘴唇,暗自忖道:“不愧是蒙恬,软硬不吃,冷静至斯,幸亏了阿古拉那小子谨慎,非要带人前来在暗处等我号令……”想着不再犹豫,挥掌而下,废墟民宅周围呼啦啦闪出百余手持六子连弩的匈奴武士,蒙恬冷笑,亦是翻掌,只听见孔刚按捺不住的兴奋声:“兄弟们,别憋着快出来!有匈奴狗宰了……”说话间,冒顿凛然望去,四周东南西北,俱是清一色黝黑铠甲,映得迎风大纛上的雄鹰更是威风凛凛、振翅欲飞,惊脱出口:”铁鹰锐士!
大秦铁鹰锐士的威名,冒顿怎能没有听说过,他恨恨忖道:“此次南下之时头曼那厮还假惺惺唤我至他王帐,做那父子情深于舅舅看,实在可恶!都怪那厮还唠叨若是遇上了铁鹰锐士千万不可硬碰硬,这下可叫那乌鸦嘴说着了!”然而他极是镇定,想要令手下弓箭手先用六子连弩扫射出一个缺口来,谁知只见蒙恬淡淡一笑,每处轻甲锐士挡在阵前,他们每人头戴铁盔,全副武装,看见六箭射来,手中长剑飞转,准头竟比那六子连弩还要快,半晌过去,竟无一箭射入秦军阵中。不多时,所有的箭囊告罄。
冒顿见这些区区兵士都有此武艺,不禁汗颜,却见蒙恬哼声道:“竟连六子连弩都能搞到手,看来墨家跟你们关系当真不一般啊……”蒙恬说这话时眼神显然不是冲着冒顿,冷厉的眼神直勾勾地射向躲在孔刚身后的小人儿。
见小东西连出来看自己一眼的胆量都没有,蒙恬不禁心头大恼,,转头发狠下令道:“胆敢踏进河南的匈奴人,一个也不留!”
“嗨!”铁鹰锐士整齐划一的高喝声震动着北方厚实的泥土地,黑压压的铁鹰锐士向冒顿军聚拢,冒顿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心头想起临行舅舅告诫的话语:“冒顿,你是天生的王者,这次南下任务虽是危险但我相信你总能做出对我们匈奴有利的抉择与判断,然而你也有你最大的弱点,你的弱点便是你的傲气,我只当这些年的磨砺能让你学会收敛自己的傲气,不想却激得它更盛了……可是再利的弯刀也有两刃,伤得了别人的宝刀也容易伤了自己,人、牲畜都不外乎这么一回事,记住中原人的话,刚者易折……”
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左谷蠡王夫坯,也是自己的舅舅,在他冒顿心中是多么富有智慧的草原勇士,他通晓几国语言,弓箭功夫无人可比,在匈奴王庭人人都十分尊重他。那时候舅舅总是会来安慰莫名其妙遭头曼毒打的他,带着他去骑马狩猎,会给他讲草原上那些美丽的传说,亲手教授他生平最得意的祁连箭法。
可是突然有一天,母亲走了,她终于不用以泪洗面对着那个暴戾的父亲,她终于得到了长生天的祝福,安静地走了,而头曼也娶了那个狐媚子女人为妻,没两年就生下了他的弟弟……又过了三年,蒙骜与李牧同时北征,匈奴人又一次彻底失去了河南之地,而西边的大月氏却也来趁火打劫,头曼大败,他那阏氏建议他送年幼的自己去大月氏为质,这一去一回,他冒顿已然是个二十五岁胡子拉碴的青年人。
所以他恨头曼,恨那女人,恨匈奴王庭所有的人,包括那似乎唯一美好的记忆,他的舅舅,他也怀疑他是当年怂恿头曼将自己送去大月氏受苦的人之一。“不是怀疑,是肯定……可是就这样被他说中了么?我竟最后不过只是一把易折的弯刀么?”冒顿暗暗忖着,却咬牙恨恨摇头在心底里呐喊,“不!我冒顿历经磨难不改初衷,唯望我匈奴图霸中原,没有完成这个使命,绝不能就这样死!绝不!”
村外陈尸的荒野上。
“少帅,这次大伙儿干得真漂亮!一个匈奴狗也没跑掉……”孔刚得意地向蒙恬邀功着,蒙恬用剑鞘挑起地上的一具具匈奴人的尸身,终于看到了冒顿那身熟悉的装束,孔刚忙拦了搓手兴奋道:“少帅少帅,这可是头曼的大王子,让老孔来,我最喜欢验这些个权贵的尸体,多沾沾他们身子赌钱时涨手气。”
蒙恬瞪了他一眼,由了这不着调的家伙去,只见他小心翼翼翻了“冒顿”过来,却惊得连蒙恬也脸色铁青,那人虽身着冒顿服饰,但眉目清秀细皮嫩肉,哪里是冒顿,分明是他旁边那个小厮阿古拉,“再去查清楚尸体数目!必须找到冒顿的尸首!”不等蒙恬冷冷吩咐,孔刚已然屁颠屁颠地跑远了。
西风猎猎,吹起了蒙恬的袍角,望着孔刚的身影,蒙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往村子里走回去,刚才与匈奴一番恶战硬战,有部分铁鹰锐士受伤,还被养息在空无一人的村中,当然,还有他那放心不下的妻子和弟弟。
“少帅,”守在门口的士兵见蒙恬来了,轻轻唤道,却被蒙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蒙恬掀开帘幕,却被里面的场景惊得微微一愣,只见妻子安睡的榻边,蒙毅正正襟跪着,低头捧着一根两个拇指粗的青藤鞭,两只小臂不住地颤着,像似捧了不少时间,见自己终于进来,霎时间小脸红到耳根,头埋得更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深秋多寂寞
蒙恬冷冷瞥了一眼跪着的小家伙,却没有理会他,绕过他自顾坐到妻子 ,摸着她的额头又轻轻地搭了她的腕儿,沉默了许久,又在她三焦之处注入不少浩然正气,然而注入的内力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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