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已成晚》第38章

棋儿远远看着晋楚嫣红回来便已快步迎了上去：“嫣红姑娘，苏袖公子他……”她话未说完便看清了晋楚嫣红怀中气息浅弱的苏袖，眼神霎时一变，慌乱的道：“苏袖公子怎么了？是宫主……”
“棋儿。”晋楚嫣红打断了棋儿的话，冷冷道：“你去叫离辰过来。”
“是。”棋儿轻咬下唇，慌乱之中这也是最好的办法。
她转身往离辰所住的地方而去，晋楚嫣红深深看了一眼怀中的男子，眼中有着诸多的不忍。小心的将他安置在床，晋楚嫣红坐在床头等待着离辰的到来。
床上的苏袖唇角上的血艳红的得令她有些不安，抬手想要为他拭去血迹，晋楚嫣红却在靠近那人唇边的时候停下了动作。
他不是梅晚，而她一直以来都是将他当作了梅晚来看待，这些她心里都是清楚的。
然而直到现在，她却是真的分不清了……
也在她的手还僵在空中的时候，床上的苏袖微蹙眉尖睁开了眼睛，便是看到了晋楚嫣红眼中的挣扎。
“你现在怎么样？”晋楚嫣红面无表情的收回手，低声问道。
苏袖面色苍白的看着她，却没有开口。
晋楚嫣红皱眉，不明白此时苏袖究竟是在想什么，又道：“我已经让棋儿去找离辰了……不管怎么样，你都得活着。”
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一句话她说得如此坚定。
苏袖看着她认真的眼神，很久以后才终于轻声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这句话是他第二次问她，在逝夜阁初醒的时候他便这么问过，那是晋楚嫣红说她是在还他一个人情，而现在，他又问了，与那时却是完全不同的情绪。
绝望，晋楚嫣红第一次从这个人眼中看到这么深的绝望。
一瞬间晋楚嫣红相信他是真的不想活下去了。
一种恐惧的感觉让晋楚嫣红突然站起身，也在她起身的同时，苏袖轻轻闭上双目，神情之中满是疲惫。
“苏袖，我说过要救你便一定不会让你死。”晋楚嫣红微微咬牙，转身往门外跑去，推门的刹那苏袖双目再次睁开，很轻的看了她的背影一眼。
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晋楚嫣红，可是有什么东西却真的变了。
苏袖浅浅笑了，却是无法形容的落寞。
晋楚嫣红拉着离辰很快又回到了房间，看到的却是苏袖静静地沉睡着，气息浅弱到几乎无法察觉，苍白的唇色和唇边的鲜血形成强烈的对比，让晋楚嫣红突然之间想起了四年前充斥着血腥味的侧雪楼。
来不及多想，晋楚嫣红大声道：“救他！离辰，一定要救他！”
离辰有些诧异于晋楚嫣红的反映，然而这样的情景并不是第一次了，只要与梅晚有关，晋楚嫣红便总会失了分寸，即使眼前的男子不过是与梅晚长得相似罢了。
相比于晋楚嫣红的反映，离辰冷静的来到床前为苏袖把了脉，沉吟片刻后才低声道：“苏袖公子不过是旧伤复发，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他身体太弱，最好不要再让他出什么事了。”
晋楚嫣红听着她的话有些惊讶：“只是这样？”先前她几乎以为苏袖会这样便死去，没想到离辰却是如此答复。
然而，真的如离辰所说的那样吗？
“红儿，别太担心。”离辰笑笑，随即自床边站了起来，“棋儿，你随我去为苏袖公子抓几副药吧。”
“是。”棋儿点头随着离辰往屋外走去，却在来到小屋的门口时停下了脚步，小屋之外，白衣漠然的女子淡淡的注视着屋内的人。
离辰有些诧异，却是因为门外女子的神情，这么多年了，离辰很少见到她如此冷漠的神情。
“宫主，有事？”离辰有些担心的开口，身后的棋儿也是一脸的担心，君夜才刚刚叫人带走了苏袖，如今却不知又来这里做什么。而屋中的晋楚嫣红只是注视着脸色苍白的苏袖，若有所思的样子，完全没有看君夜一眼。
君夜似乎看了沉睡的苏袖一眼，随后转向离辰道：“前些天让你们所有人赶回来其实是有事要宣布，不过因为另一些事所以一直没有说……今天也该是时候了。”
听到她的这句话，不光是离辰和棋儿，连站在苏袖床边的晋楚嫣红也抬起了头看向她，她不过轻声道：“严华教这几年在中原发展越来越让人忌惮，幽岚庄大庄主夕照已经与我联系过了……二十天前我便联系了其他四阁的阁主，他们大概这两天便能到逝夜阁了。离辰你去通知逝夜阁的众人做好准备，其他四名阁主一到我们便出发黔州去对付严华教，这一次由我们主动出手了。”
她的决定让在场的几人脸色微变，竟是站在苏袖床前的晋楚嫣红先道：“君夜，你究竟在打算什么？”五夜宫其他四阁的行事如今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其中许多原因便是君夜的安排，然而她始终不曾明白君夜想做的究竟是什么。
棋儿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晋楚嫣红一眼，离辰却是直直的看着君夜，神色复杂的道：“你真的决定了？”
君夜点头，语气是一贯的肯定：“不错，该了结了。”
她的话晋楚嫣红听不懂，却隐隐猜到了什么：“你想去杀了风藏？”
君夜重新将视线转向晋楚嫣红：“有何不可？”
晋楚嫣红没有答话，君夜便又道：“红儿，这两天将这位苏袖公子的身体调养好一点吧，这次前往黔州，苏袖公子要与我们同行。”
“你说什么？”晋楚嫣红无法理解，君夜的决定似乎又与苏袖有了关联，先前苏袖与君夜不知究竟交谈了什么，竟是让君夜落泪了，然后接下来君夜便要带上苏袖一同前往黔州对付严华教，这一切让晋楚嫣红一时理不清头绪了。
君夜看着晋楚嫣红疑惑的表情，却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之前只淡淡道：“红儿……有些事一言难以说尽，我……”
说到这里，她微微蹙眉迟疑了片刻仍是摇头道：“你有能力好好判断的。”
她的话说得模糊不清，晋楚嫣红听着却感受到了她复杂的心境，只是……她所谓的判断又是什么，晋楚嫣红无法理解。
五夜宫五阁
虽然离辰说过苏袖的身体并无性命之忧，但是自那一日以后，苏袖便没有再醒过来。棋儿每天担心的守在他的床前，晋楚嫣红也是留在了苏袖的屋子里照顾他，脸色苍白的苏袖在晋楚嫣红的眼中与梅晚是如此相似。
苏袖听到她说起孩子时的反应让晋楚嫣红心中有了疑虑，他是真的悲伤，然而……他又为什么要悲伤？
在晋楚嫣红看来，只有一种可能，可是那种可能晋楚嫣红连奢望也不敢有。
站在苏袖的床边，晋楚嫣红想了很多，最后脑中的纷繁思绪终于化作了一个念头，待他醒来，一定要好好的问他，问他究竟是谁。
“嫣红姑娘。”棋儿自门外走了进来神色有些严肃，“宫主吩咐，要你立刻去议事堂，应该是其余四阁的阁主到了。”
晋楚嫣红将视线自苏袖的身上收回，颔首道：“我知道了。”一天前她便听离辰说起四阁阁主已经到了扬州，想来也就是今天到了。
缓缓步出小屋，晋楚嫣红又回头向棋儿道：“你照顾好他。”
棋儿看了床上仍旧昏迷着的苏袖一眼，轻声道：“是。”
得到棋儿的回答，晋楚嫣红终于离开了屋子，穿过那片枯了叶的梅林往议事堂而去，棋儿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有过一丝酸涩。
回头准备去煎药，棋儿却对上了苏袖睁开的清澈眼眸。
怔了片刻，棋儿低声道：“苏袖公子，你醒了？”
苏袖的眼中毫无初醒的迷茫，有的只是死寂，那双眼睛似乎是一潭无波的水，什么也看不到。
棋儿很想开口再问，话到嘴边却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棋儿，扶我起来。”却是苏袖先开口，话语虽轻却仍是清晰的传入了棋儿的耳中。
晋楚嫣红来到议事堂的时候便看见了站在中央的君夜和侧立一旁的离辰，以及各坐一方的四人，五夜宫四阁之主。
五夜宫共分五阁，分别是逝夜阁，惜夜阁，暗夜阁，影夜阁还有暮夜阁。虽说五阁都奉君夜为主，但事实上暗夜阁与惜夜阁大多时候更是没有听从君夜的命令的。
五夜宫能人虽多，势力虽大，却是过于散漫，这也是君夜面临的最大问题。
这是这么多年来五夜宫五位阁主第一次齐聚。
晋楚嫣红扫了一眼坐中四人，坐在靠近君夜的位置的是一名衣着华丽的男子，皮肤微黑，挑起的双眉透露出一丝冷傲，晋楚嫣红曾经见过那人，暮夜阁阁主，姬忆。而姬忆的身边坐着的是懒懒笑着的绝美男子，发间一缕浅蓝色的丝缎轻舞着，翩翩若蝶，便是化名为萦萦公子的暗夜阁阁主夙萦。
夙萦像是感受到了晋楚嫣红的视线，忽而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眨了眨眼睛，含着不明意义的笑。
晋楚嫣红微微蹙眉，随即看向坐在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