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把疏狂》第57章

“好久不见。”苏换歌淡淡道，伸手将身上的五花裘拉的更紧一些了。
“你还是像以前那样无情。”季无双双眸一黯，露出了一丝苦笑，“从来都是这样无情。”
“让教主失望了。”苏换歌依旧云淡风轻，目光似有还无地落在季无双身上。
一声叹息从季无双的樱唇里吐出，季无双撩开衣摆，坐在了山坡的大石上定神看住了苏换歌。
“我知道我去找你你一定会逃，但若是我同封曲流合作，你会定会来找我，你看，我多么了解你。”季无双道，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了苏换歌身上，“你看我多可怜，只有用这样的法子才能让你来找我，你看你多无情只有在想要我死的时候才会来找我。”
“我不恨你。”苏换歌又道，那淡如水的神情让季无双愈发黯然了。
“我知道，你才不会浪费多余的感情在我身上。”季无双苦笑，那笑只会让她看起来更加美丽。
“你什么都有为何执着于我？”苏换歌问道，眼中隐约有着不解。
“我什么都有吗？无上的权力，不败的容颜，抑或是无尽的恩宠？为何没有一样是我想要的？”季无双轻声问道，话中叹息在风中尽情散去。
“苏换歌，你当真不明白吗？”季无双又问道，目光越来越寒冷。
此等寒冷的目光苏换歌是见过的，恰恰是第一次见到季无双的时候。那时候的季无双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却已是魔教的教主。
当季无双的书童并不是一件难事，因为季无双不喜欢看书，也不喜欢作画，书童事实上不过是给书房打造的小厮罢了。季无双很少去书房，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见到这位主子，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
直到有一日，他到山崖边倒水，远远瞧见一个红衣的女子和一个白衣的女子在崖边对峙。少年心性是好奇心居多的，当时他并未多想，抱着水桶便往山崖边走去。
他先看见的是那白衣的女子，菩萨一般的容颜，菩萨一般的气质，最让人惊叹的是额中央那颗红色的痣——这分明就是菩萨。惊得苏换歌差点就下跪了，但奇得是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这女子只是普通人罢了。
那白衣女子也看到了他，侧首往他身上看了过来。
那红衣女子也顺着她的目光往苏换歌处看了过来。苏换歌便瞧见了那双闪着寒光的眼眸。他并应该惊，并应该怕，但他却没有，他只是怔怔地看着这两个人，开口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你是哪里的？”季无双也是不悦，死死地瞪住了苏换歌，“这么不懂规矩吗？”
“我是教主的书童。”苏换歌答道，一副平淡如水的样子。
抬头看了一眼白衣女子，又看了一眼季无双，苏换歌放下手中的水桶，又是淡淡说道：“外面风大，二位早些回去吧，不要被冻着了。”
这下却轮到对方两人吃惊了。
随后，那白衣女子，也就是柳玲珑的师父“飞天女妖”笑着对季无双道：“季无双，你凭美貌控制他人心智，可曾想过有人不吃自己这一套？”
“是你？”季无双怒道，双目似要喷出火一般，“你才是我季无双的天敌，没有你天底下就没有不服我的人。”
“他们都不是真心服你。”“飞天女妖”又是莞尔一笑，“看这位年轻人就知道。”
“如果不是他看到了你，他也会被我所迷。”季无双说着，纵身跃起向着“飞天女妖”袭去。
“飞天女妖”并没有躲，而是扬起手中的绫，用绫捆住了季无双的腰肢，然后将季无双拉了下来。季无双落地后足下不稳，半跪在了地上，裙摆落在余地，映得季无双面色愈发妖娆了。
“季无双，我不是来同你决斗的。”“飞天女妖”淡淡笑道，“我此番前来虽然是要回应你的挑战书，但是我并不愿同你决斗。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不会碍着谁，你要做什么我也不会阻你。”
“为什么？”季无双却是不解，“你难道不想杀了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为了成为这个天下无人能击败的女子吗？”“飞天女妖”轻笑，“这世上没有人是无敌的，你不是，我也不是。我，早就败在一个叫江寻夜的人手里了。”
“我才不信有人能打败你。”季无双愤愤道，对于她而言“飞天妖女”已是一个无法超越的存在了。
“他不曾打败我，是我认输了。”“飞天女妖”又道，眼中尽是柔情，“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说着，“飞天女妖”收回了绫，转身往山下走去。
带“飞天女妖”离去后，季无双瘫软在地上，目光冰冷地瞅着自己的双手，那神色说不出的黯然。
“教主，外面凉，早些回去休息吧。”苏换歌缓步走到季无双身边，向她伸出了手。
“知道我是教主还如此无礼，你不怕死吗？”瞥了一眼苏换歌那双带着灰尘的手，季无双冷然道。
“我哪里无礼了？”苏换歌淡淡一笑，伸手扶起了地上的季无双，“我不过是要扶你起来。”
苏换歌虽然年幼，但气力却不小，这么一拉便将季无双拉了起来。拉起季无双后，苏换歌才发现这个女子比自己高了一个头。
苏换歌讪讪一笑，松开了季无双：“教主，早些休息吧。”
说罢，苏换歌转身走到那木桶旁，抱起木桶往回走去。而季无双则默然盯着苏换歌那小小的背影，久久失神。
自那日后，季无双每天都往书房跑，每天都能瞧见苏换歌，每每看到苏换歌她那张艳丽的容颜就像化开的冰一般露出了些许暖意。
她发现苏换歌不识字，便拐着弯教他识字。苏换歌也不曾多想，高高兴兴地同季无双学习读书写字。
季无双惊讶地发现苏换歌非常聪明，学得非常快。接着她又开始找人教苏换歌习武。苏换歌虽然过了习武最佳的年纪，但到底年纪轻，体力好又能吃苦，习武之事也难不倒他。
那时苏换歌年纪尚小，哪懂什么情与爱，只是牢记季无双的好，将她视作姐姐一般，半点绮念都没有。
久而久之，季无双便察觉到了，心里对此也不无想法。但对苏换歌诸多顾念，只好强忍着心中的情，久久没有启齿。
许久之后，季无双忍不住想若是当初开了口，若是当初让苏换歌知道了自己的心意，自己和苏换歌是否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若当初她不曾用那么激烈的法子将苏换歌和陆沉音分开，他们是否不会形同陌路？但季无双从未悔过，她宁愿毁去苏换歌，毁去陆沉音，甚至毁去自己，也不愿孤身一人默默忧愁。
她期盼他对自己动情，哪怕是恨都好，可他却不曾，连恨都没有那必定是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的。
她对苏换歌的执着已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她发现自己很喜欢看到苏换歌脸上那淡淡的格外优雅的笑容，喜欢他那温柔时细小的说话声，喜欢他那副任凭天塌下来也不决变色的气魄。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对自己好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美。她渐渐明白了“飞天女妖”说的话，她是这样的愿意向他认输，而且无怨无悔。
她怕自己的执着会将他困住，将他变得不像他，所以她纵容他，可她太过纵容他了，他想要行走江湖，她便任由他行走江湖。若是早知道他会在这个江湖里遇见陆沉音，就算是用绑的、用关的，她也绝不会让他离开自己半步。
陆沉音，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不比自己美丽，不比自己绚烂，只是很普通，很淡，和他一样的淡。可是他们爱起来时却是那样浓烈。这样浓的爱让她恨，恨不得亲手摧毁。
她打伤他，下毒害她，想看他们如何祈求自己，可是他们都没有，他们很淡很淡，连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
“为什么？”她听到自己用最绝望的声音问道，“为什么是她？”
“因为她是陆沉音。”她听到他用淡如水，静无波的声音说道，柔情万丈的目光只落在那个女人身上。
而那女子没心没肺地微笑着，眼中也只有他。
“离开她，我便让你们两活！”她道，眼中尽是恨。
“你为何执着于我？”她听到苏换歌这么问，表情却已经是平淡的。
“你们选！到底是一起死，还是一起活？”她激动地问道，心中一遍一遍地怒吼着“你不知道吗”。
“多谢成全。”陆沉音道，拜倒在了她的面前，“能同换歌同年同月同日死是沉音的福气，多谢季教主成全。”
“好，好，好，既然如此，我就只杀了你。”说着，季无双向陆沉音伸开了十指。
“多谢季教主成全，沉音愿意以一命换一命。”陆沉音仍是跪在她的面前，用那淡淡的口气说道，好似完全不在意一样。
“怎么样都行是吗？那我杀了他，在让你求死不能。”季无双几乎绝望，她再也想不到任何方法将这个男人留下来了。
这个男人的心从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