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茶记》第2章


山茶视他若无物的眼光令身上的男子怒火中烧,他扬手狠狠抽了山茶一嘴巴:“贱妮子,看着孤!”
山茶偏着脸一动不动。男子抬手又要打,屋角的少年开口了。
“二哥,要办的人都办了,咱们该回了。这女子是杀是留,请二哥速给她个痛快。大哥还在王廷等着咱们的消息呢。”
男子冷厉的眸子瞥了少年一眼,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意犹未尽地退出来,抬腿下了床,将腰带系好,理了理凌乱的袍子,瞬时间又从禽兽恢复了人模人样。若没见过方才那一幕的,简直可以用“英武俊逸”四个字来形容他这副皮相了。
“杀?孤会这么便宜她吗?她爹娘的两条贱命,偿不起咱们父王母后的性命,更偿不起咱们这十年心里经受的痛楚!大哥的病怎么来的?哼,杀她?想得倒美!孤要叫她生不如死!”
转头狠狠瞥了眼床上光裸裸蜷缩着一动不动的山茶,男子抬手,一把将床帐子扯了下来,三下两下将她裹了,拿绳子捆了个结实,依旧往胳肢窝下一夹:“走!”
山茶这次没有反抗。十年了,这个噩梦不知是终于开始了,还是从来就不曾停止过。既然走到这儿了,那就认命吧。该来的,逃不掉;该还的,赖不掉。
“风,知道孤为什么非要让你在这看着吗?因为你的心太软、太仁慈,孤必须要教会你怎样对待仇人!记住,你是西夜的季王,是百里家的男人!”
“是,二哥。”
少年恭敬地低头拱手,男子冷着脸擦过他的肩走了出去。他抬头瞥见床上的血迹,眉心蹙了蹙,默无声息地随着男子走出了屋子。
西夜王廷。日殿。
“咳咳……就是她?”
“是,大王兄。”
“抬头。”
山茶置若罔闻地垂头跪着。抓她回来的男子上前将她的脸猛地扳起,山茶在疼痛中被迫望向宝榻上的人——这就是那个被全西夜敬若神明的传奇男子?
这男子生得跟抓她的那人颇为相像,只是眉目间更具沉稳智慧之气,一张线条分明的脸却十分苍白,没有血色,显然是卧病已久所致。床边一位雍容美丽的贵族妇人正轻轻替他捶着后背。
这男子便是原来西夜国的大王子、曾经的西夜王,名叫百里迟日,年方二十七岁。身旁这女子,是他的王妃凫鱼。
十年前,正是他处变不惊、运筹帷幄,年仅十七岁就能在父母突亡、大兵压境的巨大变故中指挥若定,巧布奇兵;带着两个年幼的弟弟东奔西突,逆袭而胜,一举扭转了他们兄弟姊妹四人与整个西夜的命运。
自此之后,他被西夜人奉为神明,尊崇备至。十七岁的他做了西夜王,励精图治、富国强兵。与此同时,他未曾一刻稍忘父母的大仇,于七年之间搜遍了整个车渠,却始终没有找到仇人余远丘一家的踪迹。
三年前,他因长久的悲郁、辛劳染了重病,无法再继续忧劳国事。当时他的儿子百里沧浪也才仅有三岁,根本无法接掌重任。于是,百里迟日遵照西夜王族的惯例,将王位禅让给他的二弟、当时西夜国的仲王、二十一岁的百里玄月,也正是将山茶抓来这里的那名男子。
百里玄月尊自己的大哥为天佑王,请遍名医为他调治,并说自己只是暂摄政务,待大哥康复,仍要归政。如今已过了三年,百里迟日的病情总是时好时坏;百里玄月在他手把手的指点辅助下,也已做了三年的西夜王。
“你叫什么?”
“涂山茶。”
百里迟日眉头一皱,似是疑问地望向百里玄月。
百里玄月慌忙解释道:“大王兄,当年余远丘夫妇带着这丫头逃进礴山之后,为掩人耳目、躲避追杀,就改名换姓,叫做涂元海,他老婆改叫药娘。这丫头本该是叫余山茶。”
百里迟日这才微微点头。
“没弄错就好。月,你是王;事是你办的,人是你带回来的,就由你一手处置吧。记得去父王、母后灵前告祭一番,告诉他们大仇已报,请他们安息。”
“是。大王兄,您好好歇着,有什么吩咐就随时打发人去叫我。我先去了。王嫂,弟告退。”
迟日和凫鱼点点头,百里玄月这才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吩咐手下将山茶押了,退出日殿。
“王,您回来了?”
玄月才刚踏进月殿,一个美貌妇人就迎了上来,亲昵地为他解下披风,挽着他走进殿中。这妇人正是如今的西夜王后乐翎。
“嗯。思呢?”
“睡了。她整整一天没有见到王,一直惦记着,梦里还喃喃地唤着‘父王’呢。”
“孤也惦着你们。等思醒了,孤再进去看她。”
山茶看着两人这温情脉脉的一幕,尤其是听到百里玄月说那句话,不由觉得又是恶心又是好笑:
“孤也惦着你们”!哈哈,难不成他就是在杀人、在对她施暴的时候,如此温柔地“惦着”他的妻儿?亏他说得出口,还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真是无耻至极!
身后两名侍卫略顿了顿,见没有收到主人的指令,便只好继续推搡着山茶也跟了进去。
“王,这女子是谁?为何……这副模样?”
乐翎狐疑地侧目打量着身裹床帐子、被五花大绑的山茶,似是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她?这便是当年害死父王、母后那个罪人余远丘的女儿。她爹娘已被孤发落,割了首级回来祭奠父王和母后。至于她——”
百里玄月顿了顿,嘴角浮起一丝残忍快意的笑。
“王……要如何处置她?”
乐翎的语气中含了一丝忐忑,不知因何而来。
玄月抬眸望向乐翎,倏地绽开一个笑脸:“王后希望孤如何处置呢?”
“王想怎么处置,随自己的心意便是。翎不敢多话。”乐翎恭顺地低下头,柔柔地说。
百里玄月满意地点了下头,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孤就是把她当个玩意儿掳了回来。要怎么处置,孤慢慢琢磨。”
山茶与乐翎都暗自惊心。
虽然被蹂/躏摧残之后又被抓来西夜,山茶已绝知不会再有好日子,但如今听到这恶魔般的男子说出这种半明不明的话,她依然生出了无边无际的恐惧。有时候说明了,再可怕也就那样了;反倒越是未知的东西,就越令人畏惧。
山茶恨恨地瞅着这禽兽,恨不得用眼中的仇恨之火将他燃为灰烬。可她没这个能耐——他只需稍微用点气力,就能将她的骨头捏得粉碎。
想想他对自己做过的事,再想想自己已身在西夜王廷,遍地虎狼,而且这厮光兄弟就有三个,她的心不由就哆嗦起来。
适才那个病病歪歪、半死不活的大王兄如今在这种事上恐怕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他有这个歹心,也没这份气力了,可以不必担心。他所说的三弟,应该就是在她家中时屋角站立着的那个白衣少年。如若是他,或许他也会留情,因为山茶曾从他的神色中看到过不忍和怜悯。就算他不能放过她,至少可以求他给她个痛快,让她快快还完这笔债,快快解脱。
山茶正想得恍惚,猛听见百里玄月又开了口:“阿烈、穆双,你们将这贱丫头送到薜萝和箜篌那儿,叫她们将她洗干净了,绑到祭台。半个时辰后,孤要在祭台当着父王、母后的灵位,摆上罪人的首级,然后……”
他拖长了声调,顿了顿,阴鸷地望向山茶:“让他们亲眼看着孤是如何令这仇人的孽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唯有如此,才能告慰父王和母后含恨而逝的英灵。”
作者有话要说:涂山茶人设图,感谢皇受图铺画手卿柳大人精心绘制
、西夜炼狱
汤池边,被解开绳索、扯掉裹身的床帐子之后,山茶马上被那两个叫做薜萝与箜篌的西夜婢女毫不客气地摁进了水里。
四月的池水还略略有些凉,山茶打了个牙颤,双手抱住肩,身上瞬时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薜萝、箜篌可不理她这些,捋起袖子,扯开她的胳膊,就像洗刷一件东西那样往她身上使劲搓下去。
“放开,别碰我!我自己会洗!”
山茶嫌恶而抵触地尖叫,奋力甩着胳膊,溅了薜萝和箜篌一身一脸的水。
“贱丫头!以为你配我们给你洗澡吗?你当自己是谁?你爹是咱们西夜的大仇人,若不是王要拿你祭奠,早就把你套上镣铐扔进柴棚草堆里,抡起鞭子抽个稀烂了!真是给脸不要脸!”箜篌恼羞成怒地骂道。
“哼,她还以为自己是被请来做客的呢!告诉你,识相的话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别动。要是你敢无理取闹,按王的脾气,一定会把你直接扔给我们西夜王廷的侍卫们,看那时你还作不作死了!”
薜萝皮笑肉不笑的恶毒威胁,令山茶实实在在地战栗了。她本来还想在两个婢女这里为自己争得一寸尊严,可如今看来,她已没有任何资本。
山茶不得不咽下屈辱。她顺从而配合地张开手臂,任两个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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