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灯记》第33章


嗯……吾儿,这下趁了你意,你可须牢记答应过母亲什么事。从今往后,收敛言行,好好读书,求取功名!”一男子声音欣然:“是、是,孩儿谨记。”
这时管家出来唤如烟进去。如烟跟在后面,心里直打鼓。到了厅中抬头一瞧,正中八仙椅上坐着一位中年妇人,体貌端庄,富贵打扮,应是黄夫人无疑。她右首却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瘦高体型,面貌白皙,正瞅着她咧嘴直乐。如烟揉了揉眼睛,不自觉长大了嘴。这……不正是两番调戏于她、又受她捉弄的黄鄞么?
如烟这才恍然大悟,这黄鄞可不正是马军都指挥使家的公子!难怪这黄家单单就看中她,还特地去问冷家题名道姓要她,原来是此人从中捣鬼!如烟心道不妙,脑中转了几圈,思量脱身之计。
黄夫人简单向她问了几句话,便向管家交待如烟的去处等等。让如烟稍感安慰的是,果如冷夫人所言,她是留在黄夫人房中伺候,并非指给黄家少爷。虽然受骚扰是难免,总好过直接做他俎上鱼肉。
如烟出来后,那黄鄞也向母亲告退跟了出来,一脸喜色向如烟道:“今后你可是我们家的人了。”如烟不大想理他,敷衍地笑了笑,便要继续前行。黄鄞急道:“你还想着冷家那位么?别想了,他回不来了!”如烟停下脚步,问道:“您这话什么意思?”黄鄞得意道:“冷家已经落败了,现在只差灰溜溜夹着尾巴滚回老家。冷纪宁摊上皇帝钦点的大案,没有家世支撑,你以为他还能有救?之前佟家这样势力,买了戏杀结案,都落得个人仰马翻;这案子焉能善终?我劝你不如好好的跟着我,比起冷家那小霸王跋扈蛮狠,本少爷还是知情识趣的多,不会亏待你。”如烟眨眨眼睛,鼻头竟有些红了,她怯怯道:“如烟从小卖身为奴,受欺凌惯了。少爷这番可是真心要待我好?”黄鄞见她我见犹怜的样子,心中痒痒,忙道:“自然自然!”如烟道:“那请少爷忍耐些时日,如烟在夫人跟前自会好好表现。夫人信了如烟人品,到时候少爷再讨如烟到身边,长相厮守,岂不圆满?”那黄鄞被哄得心花怒放,满口称是。
如烟在黄家待了数日。黄夫人是大家闺秀出身,性情温和,很守规矩,在她眼皮子下,黄鄞倒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如此相安无事,表面太平。只是如烟比起在冷家更加没机会出门,也没地方打听纪宁或者冷家的消息,心里不是不着急的。黄鄞每日向母亲请安的机会,总要找她套近乎,她也尽量虚与委蛇,希望打听些消息。不过黄鄞也只是生员身份,所闻都是些市井小道上的消息,也难有什么如烟想听的。这样日子,倒让如烟想起半年多前刚入清越府的时光,也是陌生环境无亲无故,又要防备主子使坏。只不过,当初那个欺负她的坏小子,如今牵着她的肚肠,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吃苦受罪呢!
这日,黄鄞兴冲冲进屋,碍于黄夫人在,只向如烟挤了挤眼。过一会儿,趁着黄夫人不注意,向如烟低声道:“明日带你出去看个热闹,去不去?”如烟正忙着手里的活,正眼未瞧,道:“忙得很,没工夫。”黄鄞却打定了主意道:“我已经问过夫人,夫人也答应了。”如烟烦道:“都说了不去,我身上不舒服,少爷另外找人伺候行不行?”黄鄞受她顶撞却难得不恼,只摸了摸鼻子,问道:“给你原先主子送行,你也不去么?”
第二十四章 女儿怜只身离富贵
更新时间2013617 12:03:35 字数:4540
晟尚五年冬,原太常寺卿冷瑗终于带着冷家家小女眷,举家南迁返乡。冷瑗走后不久,冷琌即获罪下狱,罪名是受所监临赃,抄没家财,革除爵位,杖三十流二千里往辽阳。冷纪宁,涉伽蓝寺佟养行谋杀一案,从旁唆使,罪大恶极,因其年幼,不忍刑杀,减等流三千里往岭南。二人皆不许铜赎,但免居役,一年后附籍当地,永不得回原籍。清越府瞬息之间,门庭败落,昔日繁华,都如黄粱一梦。
永宁城南有条旧官道,叫做流离道,今已弃之不用,只有受流刑往南者,从此道离京。这日倒罕见,早早来了两三乘马车,在道口出城处等候。
车上下来几名官家少年,其中正有黄鄞和他的表哥。一人道:“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辰出发?难不成他们晚上走,咱哥几个也在此处等到晚上?”另一人道:“说的就是,我们来过就算有心了。再等片刻,不来就撤吧。”却有人冷笑道:“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谁知道你今日来是冲着落井下石呢还是图个热闹。”这里七嘴八舌正吵吵,忽听一人叫道:“哟,这不来了么?”
果然远处道上,踯踯躅躅走来三个身影,两个官差打扮,夹着中间一个戴着镣铐的少年。少年一身素布衣衫,虽比不得往日华贵体面,倒也还干净。只是他神情麻木,眉目抑郁,却已不见往日飞扬傲慢的神态。走的近了,少年也看见这几个昔日的狐朋狗友,却只把头稍稍扭开,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中有一人见状忙上前拦道:“承安,好久不见。今日我哥几个特来给你送行。”一边给了旁边官差一点钱银,请他们远远走开容说几句话。
那少年正是要流放边陲的纪宁,他怎么不知这些人的心思,也许落井下石,也许兔死狐悲,反正闲来无事来看看他这个落难故人如何倒霉罢了。到底少年心性,面子总是要的,又从小跋扈,不想示弱于人,便道:“蒙你们有心。我还活得不错,你们看到了就请回吧。”众人见他冷冷的,也不大有趣,互相交换了些眼色。
其他人倒也罢了,黄鄞和他表哥二人,今日确是有心来羞辱纪宁,以报当日一盏之仇的。本想看看纪宁狼狈下气的模样,现在见他依旧态度轻慢,怎肯如此就作罢丢手?只听黄鄞笑道:“承安,大家兄弟一场,你如今倒了霉,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你这一路山高水远,还不知有多少苦头要吃,我们特意备了些点心水酒,让你吃饱了好上路呀!”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小厮手里取过食盒,打开了看,最上面是一只烤得油皮光亮深红发黑的仔鸡。黄鄞伸手撕了一条腿下来,递向纪宁:“来!”
黄鄞的手都恨不得伸到纪宁嘴里了,纪宁哪里肯吃,躲闪不开,只狠狠咬着牙关,抿紧嘴唇。黄鄞笑道:“别客气,吃呀!”纪宁手脚都带着枷锁,只恨不能抬脚踹他。黄鄞凑得太近,冷不防纪宁突然张嘴咬住鸡腿,奋力一吐,鸡腿被啐到黄鄞脸上。黄鄞大怒,反手抢过车夫手上的马鞭,向纪宁挥去。
“住手!”一个黄衫少女拨开人群冲出,还是来不及,马鞭尾巴扫到纪宁脸,留下一道血印。黄衫少女连忙去看纪宁伤势,心疼不已,直问:“痛不痛?”
黄衫少女正是随着黄鄞来的如烟。她刚才站在众人身后,看见纪宁,已经暗自激动半天,只没有机会上前说话。眼下情势危急,她再也忍耐不住,也顾不上身份等级,只怕纪宁受伤。此时此刻,纪宁目不转睛。这些日子他整日在黑牢里无所事事,想东想西,想家中的明争暗斗,想自己破败的身体,想祖父的死,想他平白的冤狱,只是有一桩事唯独不敢多想。不敢多想,却又总是一不小心就会想起,正是眼前娇俏的脸,明眸善睐,欲嗔还休。纪宁只觉得做梦一般,连眼皮都不敢眨上一眨。半天才回过神来,忽怒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如烟还没回答,一旁黄鄞哈哈大笑,将如烟拉到身边,道:“对了,忘了跟承安说,现在如烟已经到了我家,是我的人了!”
纪宁闻言大怒,并不理会黄鄞,只瞪着如烟,恨不得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如烟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是黄夫人向二夫人点名讨我过去……”黄鄞却在一边捣乱,紧抓着如烟胳膊不让她挣脱,一边嘴中还道:“其实是我跟母亲说的,我怕承安你走后没人照顾如烟妹妹,特地把她接到身边。承安就放心走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很疼爱如烟妹妹的……”纪宁怒不可遏,再也顾及不了其他,抡起手上沉重枷锁就往黄鄞脸上砸去。这枷锁生铁制成,平常拖着走路已是沉重无比,这要砸到人脸上,非把骨头砸碎不可!如烟见状大惊,还好她身手灵巧,脚下往黄鄞鞋上一踩,趁他吃痛,挣脱开来,反身就迎向纪宁,用了全身气力,将他连人带枷锁牢牢抱住!
纪宁看清来人是如烟,情急之下生生收住冲势,自己反被如烟撞得禁不住往后退了两步。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觉胸中气海翻腾,缓了一缓,才咬牙切齿道:“你如今换了主子,倒知道忠心护主了!”如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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