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灯记》第27章


不一时象鼻熊掌、海参鲍翅一一上桌,如烟向黄鄞道:“公子平时操劳,奴家特地点了些滋补的食材,给公子补补身子。”说着将桌上羹汤飨珍大大小小盛了数碗,在黄鄞面前排开,一副要亲自把这些美味送入黄鄞口中的排场。黄鄞起初还受用听话,但经不住如烟一勺接一勺、一碗接一碗地架势,这哪里是吃饭,简直就是把黄鄞之口当做海塞的饭桶,胡乱往里填充。黄鄞吃她不消,也不禁左右扭脸躲避。如烟也不顾这许多,头也不抬只管将面前小碗里的食物往黄鄞脸上丢,这最后的几碗,竟十有八九扣在了黄鄞脸上、襟前、怀中、大腿。只糊了黄鄞一脸一身油腻腻粘糊糊的、也不知是哪个碗里的菜什么玩意,腌臜不堪。如烟怕他还脏的不够彻底,最后又将一大碗鱼羹尽数倒在了黄鄞身上。这下将他里里外外脏了个透。
如烟作意外之态,惊呼道:“哎呀!这是怎么搞得?黄公子,看你吃的……”一边说一边拿手帕子去胡乱抹了一番,更把黄鄞一件好好的衣服搞得到处菜汤油渍。黄鄞本要发作,如烟佯泣道:“都怪奴家服侍不周。黄公子这身衣服怕是不能再穿了。公子定要再给奴家一次机会,请公子挪个地方,奴家亲自伺候公子更衣。”黄鄞飞来艳福,当下哪更有意见,急忙忙问小二要了间上房。
二人来到房间之中,如烟早就暗暗摩拳擦掌,心说今天不收拾你这急色鬼,本姑娘就不姓花!因见黄鄞迫不及待,进屋自己就先宽衣解带,手脚也不太干净起来。如烟脑筋一转,心说今日还偏不伺候你迷药、手刀,便向他道:“公子适才沾了油腻之物,未免难受,奴家叫人送来热水,让公子先沐身清理。”黄鄞道:“那姑娘可别趁机走了。”如烟含羞道:“公子放心,奴家既已在此处,自是心甘情愿。”黄鄞哪受得住这等娇羞,情不自禁,猪油嘴往如烟脸上凑来,如烟躲避不及,正亲到脸颊之上。如烟心里直骂娘,脸上却不好显露。一时小二送来木桶热水,如烟便催促黄鄞速速洗浴。
那黄鄞身上黏黏糊糊也着实难受,虽然新衣尚未送来,也没想这许多,便脱了衣服径自跳进桶里洗澡。因木桶置于画屏之后,他看不见如烟难免不放心,便隔着屏风没话找话。如烟也不着急溜走,只在另一边敷衍几句。
如烟因见黄鄞随身钱袋里有些碎银,便摸了两块打赏小二,偷偷交待道:“这位黄公子脾气向来不好,最恨有人坏他好事。一会儿不管这边什么动静,都无须理会。也告诉别的小二哥们,今日干活只须记得绕开这间屋越远越好。”小二将干净衣物放下,收了打赏自然唯唯诺诺走了。
如烟趁有时间将这屋子打量了一圈。这间屋临街而建,窗格高大,甚是亮敞。如烟灵机一动,将窗子推开,果然外面就是车水马龙的闹市。如烟噗嗤一笑,手上用了点巧劲,便把两个窗户轻轻卸了下来。顿时大半屋子,除了画屏之后那个角落,都尽收路人眼底。如烟心情大好,正好有对面茶楼的客人无意望过来,如烟嫣然一笑,还向他们打了个招呼。见一切就绪,便向画屏后喊道:“这家小二动作也忒慢,怎么还不把新衣送来。若害得公子受凉该如何是好?待奴家前去催催。”也不等黄鄞反应,将干净衣服和脏衣服打个包拿在手里就出了房门。
如烟得意洋洋下了楼来,到了一楼门口柜台处,却正看见纪宁黑着一张脸在和掌柜的、跑堂的找茬。那跑堂的一扭头看见如烟,认得正是眼前这位土地爷爷火急火燎找着的同伴,忙不迭迎上前来,道:“哎哟我的姑奶奶,您再不出现,我这店可得被拆了!”
第二十章 心相映人间灿烟火
更新时间2013617 11:09:23 字数:4321
如烟心道不妙。原来今日客满人多,酒楼里跑堂的又不大认得如烟,所以刚才她跟黄鄞上楼,除了领位那个小二,旁人都未太注意到。偏偏领位的小二又不是这一区的,因此等纪宁回来不见如烟人影,四处焦急寻找,竟没打听到她的去向。这下把纪宁急得不行,怎么好好一个人就失踪了呢?他又急又恨,如无头苍蝇一般,只好拿店里掌柜和小二出气。他素来难缠,店里伙计也不敢得罪,正发愁呢,不料想罪魁祸首自己出现,不由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如烟正要上前解释,纪宁却哼得一声,竟一个急转身自己大踏步往外走了。如烟愣了一愣,连忙追上去。口中语无伦次,也不知道念叨了些什么,一时问:“爷你才去哪儿了?”一时又唤道:“哎呀爷你走慢些。”纪宁偏不理她,自己走的飞快。如烟没法子,急急忙忙中也顾不得许多,竟一把抓住纪宁胳膊,死死抱在怀里不放。总算把纪宁脚步停住。
二人身在闹市之中,如烟此举实在有违常礼,引来无数路人注视,连纪宁也一脸诧异看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如烟讪讪放手,正要解释,偏在这时,头顶却传来一阵怒号。众人皆抬头一看,原来这里向上正对着方才如烟和黄鄞呆着的那间上房窗口。此时窗无门户,室内一切明晰可见,而趴在窗口向如烟怒号的,正是未着寸缕的黄鄞。显然经此一号,大街上、四周围商铺、茶座、酒楼所有闲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他身上。黄鄞怒不可遏,但还不至于厚脸皮到让天下人围观裸体面不改色的程度,连忙退离窗边,在屋内四处找蔽体之物,嘴里却仍骂骂咧咧。
如烟哈哈大笑,抚掌道:“这下该名满京城了。”却听纪宁凉凉道:“所以这是你的杰作?”如烟撅嘴状似委屈道:“爷你把人家丢下不管,有那登徒子想占便宜的,叫如烟如何应付?”纪宁闻言大怒道:“你说那混蛋东西想占你便宜?”如烟道:“幸亏我机灵,要不然眼下求告无门可就是我区区一个弱女子了。”纪宁浓眉拧得几乎立起,又问道:“所以你右颊上的油腻也是这小子弄的?”如烟这才想起方才仓促被亲,连脸都来不及擦,不由粉颊一红,眼下也没什么东西可拿来擦脸,只好用袖子勉强擦了擦。纪宁已是怒极,脑中唯有一个念头,要将黄鄞那厮千刀万剐也不能解恨。正在这时,头顶上却又传来骂声,原来黄鄞找了件床单围在身上,复又趴在窗上骂骂咧咧。纪宁一抬头,眼光如刀。那黄鄞原本注意力都在如烟身上,这才发现如烟拉拉扯扯的男子竟是冷家的纪宁。上回吃亏受辱的记忆全数回到脑中,也终于想起为啥如烟这等眼熟了。不免又是一番咬牙切齿之恨!
如烟怕纪宁又惹出什么事端,连忙拉上他只求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二人往前走了两条街,纪宁终于不耐道:“你究竟要拉着我走到哪去?”想起那黄鄞又道:“莫非你怕我伤了你那……相好的?”如烟气道:“我是怕爷您又惹祸端!”越想越气,索性丢开手自己走,嘴里还嘟囔着:“长得人模狗样,怎的说话这般难听!”纪宁本也不是这意思,不过说的气话,当下也拉不下脸来哄她,两人便都气呼呼一前一后走在街上。
走得一阵,两人都颇觉无趣,皆有和好之意,只是碍于面子不知如何打破僵局。如烟原本走在前面,此时却撅着嘴越走越慢,成心等纪宁追上自己。纪宁倒也识趣,慢慢赶上前来,走到如烟身边,只是却不知如何开口。如烟瞥他一眼,暗叹一声,问道:“爷方才是去哪儿了?”
纪宁听她先开口,不觉松了口气。却难得扭捏道:“我,我去买了点东西。”如烟不悦道:“爷去买东西,怎么把我一个人丢下?”纪宁挠挠头皮,下定决心,却从怀中掏出一个乌木扁匣,小巧玲珑,很是可爱。如烟一下子就被吸引,大眼亮晶晶得看看匣子又看看纪宁,问道:“这是什么?”
纪宁一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舔舔双唇,定了定心。将如烟拉到一处僻静地,手上匣子递到她手上。如烟打开一瞧,却是一支流光溢彩的镂空累丝金镶珠石点翠簪,簪体纯金,宝石熠熠,工艺精美,一眼就知价值不菲。如烟毕竟姑娘家,见到美丽的饰物哪有不喜欢的,一时取在手心细细赏玩,爱不释手。
纪宁任她赏玩了一会儿,方道:“还有一支。”却从袖中又摸出一支黄杨木簪来,材质随处可见,只是造型倒也讨喜,簪头是一支编织状的如意,打磨的油光锃亮,却也可爱。纪宁道:“这两只簪子,倘若送你一支,你怎么选?”如烟道:“正常人都会选金簪啊!不但尊贵华美,还价值连城。有钱的时候可以搭配衣服戴,没钱的时候可以换口饭吃;用不着的时候还可以传给子孙后代。怎么都不会浪费!”
纪宁“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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