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帘》第46章


殿中燃着上好的檀木香,皇太后翘着莲心护甲,轻轻给齐昭磨墨,偶尔齐昭抬头与她对视,她便心里一甜。今日虽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反抗爹爹,但却有说不出的喜悦。那兵马交到齐昭手里,同在她手里又有什么两样。
“给皇太后请安。”
叶将军推开内侍,横冲直撞闯入内殿,入目便正巧看见皇太后伺候齐昭写字。心里立即明白原委,左思右想,将原本的怒气给强压下去。
“给皇上请安。”
“是叶将军来了。”齐昭见内侍缩在门外,瑟瑟发抖,却是不敢拦阻的样子,心里冷笑,脸上却笑了起来,“正巧,朕同皇太后在作画,叶将军来点评点评。”
“哦?”叶将军走到跟前,探头看了眼,见画上画得是几只雀鸟,立在枝头。树边怪石嶙峋,却有几朵野花,从石边发出枝桠。他是武将,对诗画没多少研究,随口说了几句,“真是意境非常,美的很。”
齐昭笑了笑,坐在一边,拿着茶盏抿了口。皇太后笑眯眯的扶着叶将军:“适才是君臣礼,现在是女儿给爹爹行礼。”欠身福了福,又扬声说道,“叶将军赐坐,上茶。”
内侍奉上香茗,倒退出去,见皇太后使了个眼色,忙将殿门关拢。三人沉默片刻,叶将军终是忍不住,又仗着军权在手,厉声问道:“敢问皇太后,如今国事不稳,为何贸然出兵?”
皇太后回首看了眼齐昭,见他带着淡笑沉默着,收回眼神,笑道:“叶将军言重了,哀家不过是以防万一之举。当年我们皇上做过楚国质子,此次他们若是来贺他登基,那也就罢了。若是摆出一副大国的样子欺凌我们,那我们也得让他们知道齐国的厉害。”
“莽撞!莽撞!”叶将军连说几遍,又喝道,“在朝上,我不忍当面驳斥。你也不想想,万一两国交恶,我们现在拿什么去战。”
“爹爹,你手里的雄师,怎么,不能为国出力吗。”皇太后被叶将军的态度激恼,禁不住出言相激。
“你。”叶将军转瞬间见到齐昭冷漠的眼神在他们两人身上扫视,心里凛然,难不成选错了人,齐昭并不像他表面这么好对付么。心思电转,突然仰头哈哈大笑,“皇太后不用相激。适才老臣不明皇太后深意,才会如此出言不逊。”
他转过眼,直盯着齐昭:“皇上,你既已登基,中宫怎能虚置。不知皇上有无中意人选可以入中宫为后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2 章
叶将军本是要来兴师问罪,但看到皇太后的态度,心里打鼓。左右思量,还不如先用美人计,既可以抓住齐昭,又能离间齐昭和皇太后,到时候他两边得利。
“皇上,你有否中意人选可以入主中宫呢。”
他问出口后,先去看皇太后的神情。果然不出他所料,皇太后神色仓皇,匆匆瞥了齐昭一眼,便低下头绞着帕子,不发一言。
齐昭指节敲击桌面,停了许久,才笑道:“上次皇太后同朕提起叶家桑堂姑娘,不知叶将军对她是否了解。”
“哦?”叶将军微微挑眉,一击掌,“桑堂气度不凡,又兼冰雪聪明。若皇上有意,臣可安排桑堂进宫见驾请安。”
“无需。”齐昭摆摆手,“叶将军安排,朕哪里会信不过。就等宴请完使节,再命尚侍局着手办罢。”
“是。”叶将军欣喜应了,但心里放不下那三万兵马,又问,“那兵马一事?”
“叶将军放心,等朕完婚,楚国并无异动,便撤兵回朝。”齐昭翘起嘴角笑了笑,“自然还是由叶将军统领。”
叶将军站起身,看了眼皇太后,又躬身行礼:“禀皇太后,臣的夫人,甚是思念皇太后,若明日递碟入宫觐见,不知皇太后得空召见么。”
“自然。请夫人早些过来,留在哀家这里用午膳。”
“是,臣会转达。”叶将军再次行礼,“臣告退。”
齐昭冷冷看着叶将军离开,眼神转到皇太后身上:“他必定让叶夫人来劝你。你要明白等桑堂进宫,你会有怎样处境。至于你想如何,就随你喜欢了。”他站起身,略略行礼,“皇太后,若没别的吩咐,朕便先告退了。”
不等皇太后开口挽留,袖子一甩,他负手在后,大步离开。他先是走得急,江文在他身后小跑着,还有一串伺候的人,呼啦啦跟着。齐昭厌烦得停住步子,转过头,一挥手:“都不准跟着。”
江文躬身站定,见齐昭迈步向前,步伐极快,像是身后不仅有他们跟随,更像有什么烦心事甩不掉似的。
说起来,这齐国后宫,齐昭并不熟悉。他之前一直同母妃住在宫外,直到母妃去世,他才被父皇接进宫里。不过短短两年的光景,又被父皇遣出宫,成了庆王一脉。他一直不明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直到那天看到那个在碧波池边对他脸红的女人,成了他的母后。
齐昭忽在临波序前站定步子,静静地看着碧波池上有人泛着一叶扁舟,在渐渐冒出绿支的荷叶间,缓缓而至。
时间像是在此时静止,见她微微侧身,掀开裙摆踏着临近岸边的浅水,清澈的湖水盖在她的足上,阵阵涟漪一圈圈从她如白玉般的玉足始荡起,朦朦胧胧中,仿若一道道水纹在齐昭心上转着圈。
“你,你怎么不着鞋?”
齐昭奋力将眼神从玉足上挪开,抬眼看着君瑞,却没头没脑问了一句。自从他为了稳住皇太后,似乎已有好久没有见到她了。为什么她笑得那么开心,是因为见不到他而开心,还是此时见到了他而笑呢。
心中颤了颤,冷着脸,见她额头上布着细细的汗,粘着头发贴在脸颊。夺过她手里的团扇,又问了句:“你怎么热成这样。”情不自禁用力替她扇了扇。
“真没想到,刚刚开春,就热得恨不得连人都泡进水里呢。”她半嗔半笑,去拿扇子,“皇上,您这么扇法,别说没风,您自个儿也得出汗呢。”
齐昭一怔,扇柄被她握住,鬼使神差间,他又想去夺。覆盖在她手上,触手温润柔滑,竟微微用力拉扯一下,君瑞脚下踉跄,跌近他身边。一时间清香入肺,只觉这遍天遍地的花团锦簇,这漫池的红妆绿意,都及不上她一颦一笑。
“皇上,被人看见,传到皇太后耳里,可不好呢。”
君瑞清清冷冷的话语,像是寒冬日临头浇下的冰水,将齐昭冻得浑身僵硬。眼瞧着她低着头,离开他的身边,走在青石板路上,小小的脚印刻在眼前。
“小姐,皇上,皇上还在后头看着你。”芙蓉低声说道,又快快回头看了眼齐昭,“您,您是,”
“我又能怎么样,等过阵子去了吴国,你要不要同我去?”君瑞低头笑了声,心思转了圈,站定脚步回过头,恰同齐昭对视一眼,收回眼神又对芙蓉笑道,“皇太后可不喜皇上同我说话呢。”
芙蓉支支吾吾两句,忍不住说道:“皇太后,她,她也是可怜人。当初,当初她入宫时,先皇本想将她嫁给皇上,哪里想到,后来却嫁给了先皇。”
“哦?原来是有旧呢。”君瑞笑了笑,却突然拍手,“呀,我的团扇,竟被皇上给抢了。”顿了顿,无所谓的摇头,又问了句,“说起来,你消息倒是灵通,你是皇太后之前的大宫女么?”
芙蓉一怔,低下头,手指绞着,过了许久才憋出一句:“她,她是奴婢的姐姐。”
“诶?天上地下,你爹爹可不公啊。”
“奴婢的娘是伺候叶夫人的丫头,奴婢,奴婢本不该出生的。后来便一直养在叶夫人身边,伺候叶夫人。后来,姐姐要入宫,命奴婢一起入宫照应。”
芙蓉越发低着头,咬着唇,忽地抬眼看向君瑞:“小姐,奴婢虽然是皇太后同父的亲姐妹,但叶家从没将奴婢当做女儿看待。她让奴婢去伺候皇上,是因为她答应奴婢,只要奴婢办成这桩事,便放奴婢的娘出府。”
“那你倒戈,岂不是你娘要遭殃了么。”
“娘死了。”芙蓉眼眶转着泪,转了几圈都没落下,“他们一直骗奴婢,说娘还活着。其实奴婢陪皇太后入宫的当天,就被夫人害死了。所以奴婢怕极了,怕他们也要杀了奴婢。”
“我娘也被人害死了。”君瑞淡淡说了句,转头面对芙蓉,“你怎么能怕,你娘的仇,你就不报了么。”
漫天的风从她身后洋洋洒洒吹起,卷起地上落叶花瓣飘飘荡荡,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抛掷着挥洒着。她抿抿唇又笑了起来,将垂下的碎发往耳后抚了记,歪头看着芙蓉。
“大仇不得报,岂能安枕。”
芙蓉微微怔神,听她脸若桃花,笑得又是那么美。语气清清冷冷中,可偏偏透出一股冷到骨头里的寒意,让人无法直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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