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心问路》第21章


“好……”
话音刚落,却是一阵目眩,双脚慢慢浮空,女人扼住乐易的脖子,竟把他提了起来!
情绪陡然变得难以控制,汗水顺着女人的额头成股流下,她目光涣散,指甲深深抠进乐易脖颈:“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妈……”面色因为窒息变得铁青,剧痛使他失去了反抗能力,乐易艰难地抬起手,却是伸向女人的后背,“没人打你!别怕,妈妈……”
他摸着女人干瘪枯朽的背,试图安抚她:“别怕,妈……”
一道道抓痕从乐易脖子上浸出来,他快要不能呼吸了,脸色青一半,紫一半。
女人哀嚎着,抽搐着,怪异地扭动,乐易被掐住的地方已经冒出血珠,沾到女人指甲上,女人像是体力不支,呃呃地噎着气,眼里的精光慢慢暗淡,过了许久,终于垂下手,捂着胸口缓缓瘫倒。
乐易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女人名叫傅文婷,是乐易的母亲。傅文婷年轻漂亮,却嫁了一个嗜酒的男人。男人一喝醉就对傅文婷拳脚相向,扫帚打断了就换成锅铲,锅铲锋利,一铲下去,脸上身上不是淤青就是血痕。
乐易12岁那年,母亲出现疯癫征兆,认不得人、畏畏缩缩,邻里都说是被男人打坏了脑子。男人害怕坐牢,卷了家里的钱跑了,杳无音信,从此母子相依为命。
那年乐易正读初一,傅文婷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趁着清醒的时候,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一口气给乐易交齐三年学费,剩下的钱留在家里。
而后,傅文婷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有时候冲到大街上发疯,清醒后哭成泪人;乐易上课途中被叫到派出所领回母亲成了家常便饭,他想辍学,一心在家照顾母亲,可傅文婷不让,跪着求他把自己锁在屋里,让他安心念书。
三年过去了,乐易已经想不起父亲叫什么名字,傅文婷清醒的次数越来越少,家里的大门更是常年反锁着。
那天,气象台发布了大风蓝色预警,狂风卷走炎热,气温陡然降了好几度,行道树宛如一排排渔船在浪里摇晃,面馆提前关了门,卷帘门簌簌作响,乐易在门帘银色的反光中看到自己的脸色前所未有的疲惫。
乐易掏了钥匙,咯嚓,锁开了,弹簧吱呀吱呀地响。
不对,乐易瞪大眼睛。
声音不对,锁两圈才是反锁,那是两声‘咯嚓’,不对,少了一声。心脏怦怦跳动,风呼啸着把门反弹回来,他踉跄前扑,耳朵里全是嗡嗡风声。
“妈?”乐易不确定地喊。
没有回应。
第24章 
“母亲不见了?会不会是去见朋友了。”
翠柳区派出所内,年轻的小警察笑意盈盈,小警察叫张斌,刚从警校毕业。
乐易急得拍桌子:“我妈从来不出门的,请你们帮忙找找。”
小孩老人走失见得多,第一次遇到有孩子报警说大人走失了,张斌目测乐易不过十五六岁,母亲应该正值壮年,怎么就‘不见了’?
“这孩子的母亲有……”一道身影靠近,来人警服贴身笔挺、两条眉毛锋利如剑,那人看了眼乐易,把‘精神疾病’几个字吞回腹中,委婉地说:“有脑损伤,不能按正常人判断。”
张斌迅速站起,嗓门洪亮地敬了个礼:“队长好。”
被唤作队长的警察被张斌逗乐了,示意他坐下:“给这孩子做个笔录,麻烦兄弟们出去打听打听。”
“我叫耿青城,刚调到城东分局,我们以前见过。”耿青城走到饮水机旁,为乐易接了杯水:“不要急,慢慢说。”
乐易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耿青城,楞楞地接过,耿青城却是揉了揉乐易脑袋,转身上了二楼。
翠柳区派出所和林城公安城东分局地处同一处,一楼是派出所,楼上四层都是城东分局的地方,耿青城刚调到分局刑侦队,就碰上曾经处理过的案子。严格说来,算不上案子,没立案。两年前,他在黄鹂街派出所当值,接到一起奇怪的报警,说有个女人坐在道路中间造成交通堵塞,耿青城赶到现场,见这人疯疯癫癫,只好先接回所里。
他之所以记得这事,一来是职业习惯,二来,是当时傅文婷神智不清,一问三不知,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清楚,民警去辖区走访,也没人认识她,正苦恼时,耿青城在傅文婷上衣口袋里搜出一张布条,布条缝在口袋里层,歪歪斜斜绣着一串数字,像是电话号码,拨过去,竟是林城初级中学办公室。
耿青城说明缘由,很快,乐易被送到派出所。
大概是傅文婷趁乐易在学校上课时,不知怎么从家中走了出去,走到离家三公里外的黄鹂街,突然精神疾病发作,坐在马路中间大哭起来,造成交通混乱,随后有人报警。
“这是你缝上去的?”耿青城指着电话号码问。
乐易毕恭毕敬地说了声是,办了相关手续,便把傅文婷接走了,不慌不乱,有条不紊。耿青城看着乐易的背影,一时无法把他和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联系起来。
一晃两年过去,又在派出所遇见,耿青城整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心里惦记着乐易,下楼一看,乐易正坐在派出所的长凳上,弓着腰写作业。
耿青城皱眉,把张斌拉到一边:“他怎么还在?”
张斌结结巴巴:“他,他不回去,说要等消息。”
“有消息没?”
“还没,已经做了笔录,让各辖区帮忙找了。”张斌递过笔录,耿青城瞄了眼,傅文婷外貌细节、行为特征、可能失踪时间逐一记录在案、字里行间都透着成熟稳健。他忍不住朝乐易瞄去,与两年前相比,乐易长高了许多,身高与成年人相仿,眉宇间更是有着超脱同龄人的稳重,可再稳重也不过十五六岁,该无忧的年纪里,心思如此老成,并不能称作幸事。
“有照片吗?”耿青城问。
张斌无奈:“问过了,没有。”
“那先按照这个特征找,辛苦兄弟们。”耿青城看着长凳上乖巧的身影,忍不住叹气:“他待在这儿也不是个事,联系监护人领回去。”
“我也不想他待这儿,”张斌为难地说:“可他就一个人,他爸失踪好几年了。”
耿青城一拍脑袋,这事他记得,当初查到傅文婷口袋里缝的是学校电话时,他讶异了好一会儿,校方也是一惊,才说,乐易的父亲早就跑了,一直是母子相依为命,缝上学校的电话大概是无奈之举。
“总有其他家属吧,试着联系。”耿青城叹道,对乐易疼惜多了几分,走到他身边:“也许你母亲现在已经回来了,我陪你回去看看?”
或许是耿青城那张稳当有力的脸,让人不由得信服,乐易撇着嘴想了想,收拾书包快步地走了,耿青城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乐易走了几步,又回头张望,见耿青城还在,才继续往前,耿青城索性站到他身侧,在渐暗的街道上映出一长一短两条并排的影子。
咯嚓,乐易轻轻推开门,房屋空荡荡的,泛着潮湿的味道,狂风呼啸,窗户哐当哐当地响,绑住的桌角也被吹歪了,像跛脚的驴。
乐易挨个房间找了一遍,脸色一点点沉下去,泄气地坐在沙发上:“我妈没回来。”
屋内没有争斗的痕迹,傅文婷应该是自己走失的,耿青城环顾了一圈,房屋破破烂烂,很是寒碜,和落魄的乐易宛如一对难兄难弟。他不忍心留乐易一个人在家,索性在屋里寻找线索,顺便陪着等一等,或许过一会儿傅文婷就回来了。
乐易失落了小片刻,抹了把脸,仰着头问:“要吃点什么吗?”
耿青城一怔,这口吻,让他误以为他才是小孩,乐易是招待宾客的大人。
“你坐着,我来弄吧。”耿青城说。
乐易也没推辞,钻到桌子底下,把残损的桌角上用破布重新缠紧:“冰箱里有馄饨。”
耿青城的手艺着实一般,好在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吃上,一顿馄饨吃得还算融洽,夜色渐浓,路灯摇晃,投下歪歪曲曲的光,门外冒出一丁点儿声响,乐易就扔了筷子跑到门口,可每一次都是卷起的树枝打在门上或者墙上发出的动静。
耿青城涌上一股心酸,忍不住把他往怀里搂了搂。
“放心,会找到的。”
傅文婷一个女人,体力有限,走不了多远,各个辖区都派出警力寻找,可没想到三天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这不正常。
更糟糕的是,乐易每天放学后就赖在派出所,不肯回家。
“还没联系上家人?”耿青城皱眉,朝院外看去。一连三天,乐易被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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