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酒地》第62章

长着一张很秀气的脸。只是此刻这秀气的脸，秀气的刀都带着凛冽的杀气。
这么毫无花哨的一招，抽刀水断。
三千走的是飞贼路线，靠的是轻巧速度，眼前遇到这么一刀，其实是束手就缚的。即使他明知道这一刀灭人的风情，但他还是无法违背苏九的命令。
因为他是三千，是宁月为苏九挑出来的三千，在他死之前绝不能容许别人伤害到苏九的三千。
寒光一闪，三千未及反应，闷哼一声，却并没有经受到难以忍耐的痛楚。而他已看到为他挡着那一刀的只是两根手指，轻松地便卸了那刀的力度，然后倏地收了回去。
而率先挥刀的秀气少年望着眼前弯着腰略显狼狈的白衣女子，却被骇得连连后退，嫩得掐出水来的脸满是惊骇，“苏……姑……姑姑……”
“叫姑姑也不必这么激动啊，乖侄子。”苏九的眼神凌厉得很，梭子似的往他身上扎，“很久不见，小白。”
蔺笑白不忙着叙旧情，只是慌张地挡着苏九的目光，“苏姑娘，你误会了，他不是——”
“他不是？他不是谁？原来我认识他是谁吗？我可不记得我哪位故人如此的丰神俊朗，小白你为什么这么紧张呢？”苏九似笑非笑地看着蔺笑白。
蔺笑白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
他身后的龙霄却坦然道，“的确是我，没想到姑娘眼力还是如此之好，这样也能认出我。”
他的声音略微有了些变化，难怪他从前那样的沉默寡言，原来是特意变化了声线。仔细听着，还是能察觉到相似之处，但他明明已不再是原来的十五，十五的声音配上他如今陌生的面容，苏九一时无言。
三千默默地站立一旁，却不自觉地听出这位龙霄对苏九的称呼显得很生疏，但是却又有着说不出的亲近。
半晌，苏九才压着嗓音道，“如果真厉害，白日里也不会认不出你了。”
“白日里被姑娘叫住还吓了一跳。”龙霄顿了一顿，“姑娘倒是一直没有变化。”
一阵奇异的寂静，龙霄和苏九不再说话，蔺笑白左看看右看看，以为苏九是在怪龙霄一直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实在扛不住地说了一句，“大哥也不是故意的，他当时是有难言之隐才流落在清城，他这副模样，放在哪都太扎眼，迫不得已才如此的，苏姑娘你不要怪他。”
龙霄扫了一眼，蔺笑白缩了缩脖子。
苏九自嘲道，“清城只是个小地方，这样耀眼的人的确很打眼。”
“是啊是啊。”蔺笑白犹自喋喋不休，“就像在京城那样嘛……大哥你不是最讨厌那些女人在你身边吵来吵去觊觎你的美色吗？光是要应付——啊！大哥，你为什么打我。”
所以说，无言胜有声，并不是说说而已。有时候，不会说话的话，还是闭嘴为妙啊。
三千摸了摸鼻子，难道眼前这位少根筋的少年也是龙字头的侍卫统领吗？
苏九脸色一白，径直走到了龙霄的面前，仰着头盯着他的眼睛，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原来如此，我本以为你是怕自己原来做过人家的跟屁虫觉得不符合身份才不敢相认，原来，原来你是怕我觊觎你的美色，才不敢相认吗？”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现在很生气，更何况是十五——如今的龙霄。
“怎么？换了张皮就连话都不会说了？”苏九根本不打算给龙啸机会说话，噼里啪啦地继续道，“你不是不想见我吗？我就住在这，住在你隔壁，这里不是你们的地盘吗？我住在这，让你所有的手下都知道你曾经在苏酒做过些什么！哼！丢脸吧？觉得丢面子的话就把我丢出去好了！”
苏九的话近乎赌气了，说着便蹬蹬蹬地出去了。
三千轻咳了声，“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龙霄默认了。
过了一会，三千又说道，“她最近那个心情不太好，还请原谅。”
“她知道了你的身份？”
“她还见到了苏堤。”
龙霄便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只有蔺笑白看着这两个男人不知他们是在说哪门子暗语，“你们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我都听不懂？”
“我去看看。”三千告辞道。
龙霄默许了，转过身又对蔺笑白道，“因为你的关系才将外人带进了这里，你有什么好说的吗？”
“啊？我？”
“居然连身后有人跟踪都不知道……”
“我知道啊，还可以绕了个大圈子甩开，哪知道苏姑娘那么狡猾，就在这门口等着……说到底还是怪大哥你吧，原来白天跟苏姑娘见面了，难怪苏姑娘会在客栈门口等着逮我……”
蔺笑白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没有了，“我错了，大哥……”
“你去给苏姑娘准备间客房。”
“哎？为什么是我？”可是他还没有向大哥汇报消息啊。
回答他的是一扇门，不知什么时候龙霄已经把他赶出来了。
为什么他要去做小二，因为他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吗？
071　有关造孽
更新时间2012510　14：21：00 字数：2207
苏九真的搬到了运来客栈，堂而皇之地占据了龙霄隔壁的房间。事实上整栋西边小楼都只有他们几个人而已。蔺笑白也狠狠地为自己的粗心大意付出了代价，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一不小心向客栈里的弟兄透露了一下风声，当年大哥在清城被苏九“捡回去”的事情……
龙霄和蔺笑白出现在这里，显然是为了公事，但苏九一点也没给他们造成妨碍，一切如常，她仿佛是运来客栈的普通住户。
龙霄就是十五，每一次看到他，苏九都要在心里很肯定地复述一遍。但龙霄不再是十五，那个扎人堆里就会被淹没的十五，怎么会突然间变成眼前的龙统领。
苏九不知道该把他当谁，没见着他的时候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见了面开口却不知从何开始。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难琢磨，就像她也不知道自己如此赌气似的举动，究竟是想做什么。
于是偶尔在走廊遇到，龙霄还是会跟从前一样，微侧着身子绷直了背叫她姑娘，但苏九也只是恍惚着不肯答应。然后因为龙霄的关系，整个运来客栈上下都这么称呼她，苏九以前竟不觉得，这一声称呼既不生疏，也不亲切。
思考或者应对——于她的脑子来说都嫌弃复杂了些，她便索性懒得动弹，整日只是怏怏地在房间里喝酒。
不知是不是迫于这里太过正统的气场，身份不够光明正大的三千也一直行踪诡秘。苏九照旧窝在房间里，听着蝉鸣昏昏欲睡，一道身影夹裹着热风，刮进了屋，径直扑到了桌旁喝水。
“你终于回来了啊？怎么直接就闯进来了啊，也不怕我在换衣服什么的啊……”苏九眼皮子都没抬，声音懒散。
“我只不过是出去活动下筋骨而已，你找我有事？”三千喝饱了水，却只看到苏九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他皱起了眉，“你到底在和谁置气？”
苏九抬了抬眼皮，“置气？和谁？我只是天气太热了没精神而已。”
“哦。”
“真的，我只是忽然间没有目标了。”
“忽然间没目标？”
“好吧，我从来都没有目标。”苏九叹了口气，咕哝道，“这能怪谁呢！你难道有目标吗？”
三千一时没有回答，就在苏九头一直往下掉眼看着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才开口，“我也没有，但我只要完成别人的目标就可以了。”
苏九猛地一激灵，“对了，差点忘了，我弟弟的书还在祝潇潇那——”
“……”
“哦，我好像还在考验她，那就先睡会吧。我先回房了，吃饭了叫我。”苏九抱着酒坛子为自己重拾人生目标兴高采烈地准备回房睡觉，忽然醒悟过来，“咦，这才是我房间吧，为什么你会在这？快出去快出去。”
“……”
三千摸了摸鼻子，怎么有种被利用完毕就被扔出来的感觉？
苏九打着呵欠，望着那找上门来的妙龄女子，是上次跟着祝潇潇一起出门的怜儿，着一身水清色束腰襦裙，显得极为青涩稚嫩。素净的脸庞上脂粉未施，青丝简单地在脑后挽了个髻再掏了辫子垂在胸前。
怜儿双手抱着匣子，飞快地扫了苏九一眼，“我……只是替我家姑娘来送东西的。”她放下了匣子，飞快地离开了。
苏九没有再矫情地追上去，祝潇潇能找到这里来并不稀奇，但稀奇的是跟着怜儿出现的人，小心翼翼的探视着，竟是一直一来对祝潇潇都没好感的书呆子。舒玳其实是占了便宜吧，不然凭他那榆木脑袋，要想找到这来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一家一家客栈去搜……
他会吗？
舒玳只管抱着他的宝贝书袋，一脸傻笑，嘴上还道，“这里很安静啊，正适合读书，小二，帮我找间房。”
苏九微皱了皱眉，无意道，“好像匣子比上次大了些。”
小二正笑容满面地带领舒玳往前走，听到这里忽然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