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酒地》第58章

一开始就忍不住还是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苏九也许会鄙视他，会无视他，像眼下这样恶声恶气地说话，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
舒玳低着头，从苏九身边经过，进了客栈的大堂。
苏九也很无奈地进去了，“小二，麻烦准备盆热水和干帕子。有干净衣裳也给他换了吧，看是不是要开个房间或是怎么，都记在我账上，我明儿一起结。”
“不……不用了。”舒玳拘束地站在门口，很小心翼翼的样子。
“不用了那你跟我进来干嘛的？”
“我也没什么事，看你一直没回来，我……我怕你出事……”
“随便你，你不换我还要换呢。”苏九懒得搭理他，径直上楼去了自己房间，却在听到小二惊呼声中失笑，“这位客人，您怎么脸都红了，不会是发烧了吧？需要请大夫吗？”
苏九脚下一顿，仿佛看到了舒玳的脸变得更红，然后只听得一阵慌张碰到桌椅的声音，大概是抱着干净的衣服逃进屋了。
真是个傻书生啊。她不由得在心里嘀咕，进了屋，顺手取了干净的衣服准备换上，却不经意间瞟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在微笑。
嘴角上扬，眼神里没有一点无奈，反而有些开心。苏九摸了摸自己的脸，微笑变成了苦笑，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舒玳即使再傻乎乎的，那也是为了另外一个苏九，跟自己没有一丝丝关系啊。果真是年纪大了，老是想太多啊。
苏九敛了心神，利索地换好衣服出了房间，还站在楼梯上就见到了舒玳，空荡荡的大堂只剩了他一个人和一盏油灯。他拘束地坐在椅子的一角，不停拉扯着不合身的衣服。客栈里常会为客人提前备些衣服，本就是应急之需，自然也就谈不上合身了。
舒玳本就比一般男子要瘦弱些，衣服挂在身上就显得更加空了。
“呆子，时间也不早了，反正都是客栈，你就先在这将就一晚吧。”苏九说完这句就准备回房间，却被舒玳叫住了。
“九——苏九！”
苏九回头，看着舒玳已经站起来，样子有些忐忑，额前的发依旧带着湿意，他看到苏九回头，视线慌乱地移开，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我没有叫你九儿……”
苏九想起今天遇到了苏堤，却来不及问这些，也许那位苏九在哪他还记得呢，再看到他这样子，心肠又软了下来，不由得连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很多，“我没有说不好，你就叫我苏九很好，你是有话问我？”
舒玳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他呼吸有些沉重，又静默了一会，依旧不敢看她，只是低着头，“我……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早说过不想见到我了……为什么刚刚又说……”
“路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凭什么不让你出现在我面前呢，你想太多了。”苏九说完，还宽慰似的笑笑，“我累了，先休息去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舒玳猛地抬头，却只见到了苏九的背影。他怔怔地看了好久，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过了会才握着油灯慢慢回了自己房间。
“早啊苏公子！”小二一早送了热水到门口，“您有客人。”
小二的眼神中满是暧昧，让苏九皮肤几乎要冒出小颗粒。客人？难道是说舒玳吗？那有什么好暧昧的。
苏九收拾好打着呵欠下了楼，却并没有见到什么客人，只有舒玳一兴高采烈的样子，“早啊！苏九！”
“早——”苏九有点发呆，因为舒玳正在搬东西。
舒玳还不忘记跟她汇报，“我一会就好，你先用些早饭吧。”
清早的客栈，人还不多。苏九望了一眼唯一热气腾腾的桌子，也没有多客气地就坐下了。
过了一会，舒玳就过来了，望着苏九直笑。
“你不会是要搬来这里住吧？”苏九面前的粥一口没动，她看着舒玳很无奈。
舒玳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结结巴巴道：“你……你……你讨厌？那我……我……我这就……”
“你有话能不能好好说！”苏九觉得自己好像在欺负人，“真是怀疑你这个样子，真有机会参加殿试，也这样你你你我我我吗？还不把皇上给气死？！”
舒玳深吸了口气，总算说溜了，只是怎么都觉得委屈和可怜，“苏九，你不想要我住这，那我就回去……”
苏九自觉语气没问题还是再一次放缓了语气，“行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打算换家客栈的。”
“换家客栈？”
“是啊，我想在西湖边找找。”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舒玳兴奋道，接触到苏九的眼神又立刻焉了下来，“你要是不喜欢，我就……”
“我没说这个，我只是想说你不需要跟你那些朋友聚聚吗？学子们不是都应该多聚聚，交流论道吗？”
最后的最后，当然是舒玳陪着她一起去西湖边上找客栈了。苏九忽然想起了苏堤经常说宝圆跟在自己后面像个拖油瓶，她回过头看了看小媳妇一样的舒玳，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有带拖油瓶的潜质。
066　便服统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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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上午还凉爽，苏九带着拖油瓶开始找客栈。西湖南边不管什么时间都已经开始热闹，沿着西线越往北越是安静，本来不确定什么时候就会离开的她，忽然觉得留在杭州也不错，到底是能让苏堤那小子待一个多月的地方，加上祝潇潇的缘故，只怕她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了。
她的这些想法自然没有跟舒玳说，事实上两人一起，很多时候都很安静。苏九几乎感觉不到舒玳的存在，只是一转身还是能看到他紧张兮兮地望着自己，好像只要能跟着她，就觉得欢喜了，不敢出声，生怕她发现了他的存在被她赶走。
苏九在心里叹息了无数次，忽然觉得，也许她真的又带了个拖油瓶了。日头开始毒辣起来，苏九贪凉在树荫下停住了脚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都有些冒汗了。
舒玳被苏九突然的停顿吓了一跳，下意识准备逃，但看到苏九的模样，忽然说道，“再前面不远就是西湖楼，听姚兄提起过，我们去那吃饭吧？”
声音还是带着小意，但居然开口说话了，苏九还是很惊讶，她看着前面，是叫运来的客栈，掩映在葱绿的大树下，看起来就很阴凉。而运来客栈的名字有些熟悉，她想起了那位提起三千异常恭敬的掌柜。
此时，正有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远远而来，他穿着很朴素的天青色长衫，慢慢地走在西湖边，没有看西湖的景色，只是专注的低头赶路。眼看慢慢近了，苏九以为要看清他的面容了，他却停在了客栈门口，再一眨眼望过去之时就只能见到他的背影。
而这个背影，苏九还记得前不久的夜晚，他曾出现过，而她当时还在猜测自己是不是认识他。她心中一动，指了那家运来客栈，“我们去那吧，近。”
“可西湖楼就在——”舒玳指着另一边，却发现苏九并没有听他说话，已经往那家客栈去了。
舒玳默默地不再做声，只是跟在后头，好像是躲在她身后乘凉一样。
苏九慢慢朝客栈去，心里却在思考如果真是那个人，又怎么会住在这？她以为他早已离开杭州了，难道三千救她的时候被发现了？三千被抓住了？不可能啊，“他”如果真如三千所说那么厉害，应该能查清楚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角色才对。
她应该离开的，但她不喜欢把危险置于更未知的境地。好吧，也许越是危险才越吸引她去一探究竟。
进了那小院，才发现它的位置极好，由两层小楼围成的小院，虽然在西湖的角落里看起来丝毫不显眼，但这样一来，大部分房间都在东边而且能看到西湖了。想必，西边所剩的房间也寥寥无几了。
“两位公子，请问有什么需要吗？”一个很像小二的小二出来招呼他们了。
之所以说很像小二，是因为他长得很普通，好像跟苏九印象中所有的小二都能重合起来。苏九微微一笑，等舒玳和自己平行，再对小二道，“我们想在这吃饭，不知道还有位置吗？”
小二热情道，“两位里边请，请问是要包间还是？”
“随便，就大堂吧，只要上菜快些就行。”苏九向舒玳示意一下，“你说呢？”
舒玳哪里会不点头，小二准备引两人到了所剩的唯一靠窗的位置，苏九却摇摇头，指了靠院子的那边，“那边太晒了。”苏九解释说。
小二微楞，但还是笑眯眯地领他们去了明明不太宽敞的另一边，他还不忘问道，“不知二位有什么想吃的？还是看小的给二位推荐本店的招牌？”
“小二给我们推荐吧。”
“推荐吧。”舒玳好像学舌的鹦鹉，跟着道。
苏九听着小二流利地报着菜名，眼睛却不停往院子里逡。靠院子这边的确是阴凉许多的，这家客栈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