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桐》第74章


是的,她没有去跟沈红叶告别,不是没有因为勇气,而是因为没有必要。
对不起,欇君,容西桐任性这一回,因为欠了的,总要去还,因为——她的手轻轻收拢,渐握成拳,因为不论如何,我必归来,必守着与你的承诺,必守着我的父母江山!
彼此引为知己,相信他的没来相劝亦没来相送,应当明白她的心思——离别,不是离开;放手,不是放纵!
听着遥遥的马车行进,感觉到身下的微微颠簸,蓦的心头微动,她扬声道:“停车。”
西桐信步走下马车。
车队载着与淮风新君的贺礼,不多却珍贵,因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被伪装成普通的商队,虽然只有二十余人,但基本上都是父皇心腹,而她亦做男子装扮——或许,还有其他暗卫相护。
西桐凝神望着眼前是一片树林,因为春日迟迟未至而显得萧瑟了几分。静了片刻向前复走了几分,她轻声开口:“出来。”
有风吹过,乍暖还寒,只掠着枯枝间还未尽融的残雪。
“公主……”
珠儿一双伶俐的眸间含了几分不解,几欲上前,西桐挥手制止,静了片刻声音里多了几分感伤,目光微闪,她忽的轻叹:“东则……”
蓦地灰色一闪,有人跪于她身前,沉声开口:“属下东诚参见公主殿下。”
因为低着头,看不到他的面色,但那一身东则特有的灰衣与他何其相似,加之年龄身材相仿,明知是谁,一瞬间她依然有丝恍然。
而左侧那一边空荡荡的衣袖却让西桐蓦的泪盈于眶,忍了许久她的声音才能恢复平静,却不是叫他起身,而是淡淡道:“抬头。”
“恕臣难从命。”东诚依旧低头,“属下是暗卫。”
暗卫当隐在昏暗处和人群当中的,不能让人认出,其实刚刚若不是西桐一声“东则”相唤,他本不该出现。
西桐目光微闪,果然!难怪今日在樊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甚至自那日遇袭之后,便再没见过他的身影。
“从今天起,不再是了。”沉吟片刻,西桐一字字地道。
“公主殿下!”依旧没有抬头,但他一只扶在膝头的手却露了青筋,声音里含着万千惊痛,“殿下是嫌属下失了一条胳膊么?属下失的只是左臂,依旧还能……”
西桐蹲到他面前,一只手轻轻覆在他的手上,感觉到他因激动的颤抖的手,低声道:“你是樊伯伯唯一的子嗣了,我不能……”
明显感到他身体一震:“殿下昔日为保全属下不惜慷慨求死,东诚又岂能不以情还情!这是属下心甘情愿的,我父亲亦是赞同。父亲今日的话想必殿下听得真切,樊家纵是只剩最后一人,也会为燕颖江山木氏天下赴汤蹈火,死而后已。何况说实话,东诚除这点微末之技外再没有别的本领,能为殿下尽绵薄之力,东诚跟东则大哥一样,虽死犹荣。”
从来不知道这个一向寡言的暗卫还有这么好的口才。句句令她动心动容,却又无从回避反驳。她说过,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情,是永远还不清的,那么既然还不清,那么便用心竭力去成全吧。
明明想向他微笑,可不知怎的,她的眼泪却终是夺眶而出。
东诚见手背上一滴滴的湿意,不由一怔,下意识便抬头,惊见她眼中的泪:“殿下……”
忽然意识到不妥,却见西桐不及拭泪,凝视着他的眸,不让他逃开:“我说了,从此你不再是暗卫。”说罢,她紧紧拉着他的右腕,迫他起身,面向身后众人,缓缓开口:“你父樊如天是御封威武公,你樊东诚作为他唯一的儿子便是世袭罔替的世子,身份自是尊贵无比,从此你我只以兄妹相称,此行还朝,我便面表父皇,另封他职!”
东诚大惊!惊她竟出其不意地把他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揭示了他的身份——这一举动已让他不能以平凡之姿藏于人前人后;更惊她“以兄妹相称”的骇俗之举。
“公主殿下,不可……”
忽见西桐目光威仪认真地投了过去,打断他的话,一字字地道:“不需歃香落血为盟,从今日起威武公世子樊东诚与木西桐以兄妹相称,休戚生死与共,福祸荣辱同享,诸位皆是父皇心腹,如今当着诸位之面,还望替本宫做个见证!”
“殿下——”
西桐充耳不闻,只松了手,双拳抱握款款下拜,纵是一介女子行男儿之礼,却丝毫不觉突巫:“大哥!”
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东诚活了近三十年,唯一一次落泪是那回兄长东则在自己面前死得惨烈,可今日他却忍不住再次流泪——生死与共,福祸同享,她将己命与他相系,便是为了不让自己轻易为她涉险赴死,想替樊氏保全自己这份血脉,他又何尝不明白眼前这身份尊贵的女子的玲珑心思。
西桐却仿佛没看见东诚眼中的晶莹,只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笑道:“初次见礼,大哥舍得小妹行拜兄大礼这么久?”
恍然惊觉她还在敛身行礼,静了片刻终是右手轻托她肘间,挺直脊背朗然开口:“蒙公主不弃,东诚恭敬不如从命,从此东诚与小妹生死同存,荣辱与共。”
他的目光终是缓缓抬起,迎向她,笑得从容坦然,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回避亦没有退缩。
那原本模糊的面目忽的因此渐渐清晰,原本平凡的面孔因着这双炯然闪亮的眸子而生动鲜活,英武锐利——做了十三年的影卫,是她将他从不见天日的阴暗中拽出,他便为她的一番良苦用心而好好活在这朗朗乾坤之下!
这回却换了西桐因感动而落泪,她轻轻攀了他的手臂微笑:“纵是西桐任性一回逼你就范,赚到的依旧是西桐,从小我便希望有你这样的兄长。暗卫求的不过是武功高强、舍生忘死的气节忠义,但英武风姿、坚定从容似大哥这般,得之却是西桐之幸!”
作者有话要说:嗯 ,你们没看错,我居然日更了,呵呵!
8过今天把小说给一个写文的好朋友看,被她批评,忽然有点对自己没信心了。我知道我行文有很大问题,过于啰嗦,细节描写太多,进展太慢,好吧,下本书我一定努力,争取改正!
PS:江灿灿同学托我给想他的姐妹们带个话,下章一定现身,勿念!
、交锋
淮风国都,浚川。
前来迎接燕颖使臣的淮风大臣,复姓欧阳,单名一个昌字。
西桐没听过这个名字,却记得这个人,因为她记得这双眼睛。
第一次是在东篱国益州的“聆雨阁”前,一身灰衣的他,那一双狭长锐利的眸,清亮逼人的打量于她,很是无礼。
第二次是在平阳道上平阳关前,她以为江灿被歹人所杀,被他点中穴道清醒之后,那一双含了洞悉深意的眼——直到此时他依旧是一身灰衣立于她身前时,她才真正看清楚他的模样。
不卑不亢的表情,恭谨得体的礼仪,疏阔清昭的眉目,神色间微与江灿有几分神似的清散风姿,却没有他的妖娆风流、俊雅媚惑。
想不到江灿身边无论小顾还是欧阳昌,都是这般光彩夺目。
只是……西桐忍不住心中升起丝丝疑惑,若淮风皇帝不是江灿,欧阳昌又怎会出现在这里?可是,紧了紧手中的密信,于两天前她终是联络到了身在淮风的密探,得知淮风国新君的确不是江灿,却是那个默默无闻、平凡胆小、愚钝怕事到几乎让所有人都将他遗忘掉的皇五子江烨!
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是鹆蚌相争、渔翁得利,或者大智若愚、后发制人?
一时间猜测不透,然消息只尽于此,太子江烽和三皇子江灿却一点信息也无。
“淮风国丞相长史欧阳昌受陛下所托,特来迎接燕颖特使,陛下请特使先下榻于玄武宫长风殿,今夜会在朱雀宫为特使接风洗尘。”见她不说话只是面色沉沉看着自己,这一回欧阳昌却微垂了眸,恭敬行礼。
纵是自己身着男装,但有这样一双锐利洞悉眼的男子,又如何会认不出自己,而他装做不认得自己又是何故?不知为何,西桐只觉得心头似有几分压不住的烦燥,于是挑眉淡笑:“多谢成帝陛下一番好意,还请大人恕在下一时失态,只是在下觉得欧阳大人面善,似乎在哪儿见过……”
“特使说笑了,下官从未去过燕颖,自然不会见过特使。”欧阳昌忽然抬眸笑了笑,不经意间似闪过一丝精锐。
好一招四两拨千斤,她与他两次相见都是在东篱境内,可若她点破,只怕也会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此人心机果然不容小觑。
西桐笑笑:“或许当真是在下记错了,还请欧阳大人勿怪。”
“特使千斤之躯,下官岂敢怪罪。”
“千斤”,还是“千金”?欧阳昌的一语双关,极是锐利,竟激起了她的斗志,淡淡一笑,她故作恍然状:“在下想起来了,贵国三皇子江灿在燕颖做质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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