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蝶山庄》第11章


一并洞穿的,还有黑衣人手中的钢刀,纯钧竟是自那刀身没入血肉。
“你心中的贪欲毁了你。”蓝袍男子凤目微凉,眼神如同俯瞰世间的神,带着悲悯之色。他将利剑抽回,内力一震,一层薄薄的血雾便被抖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毙命的黑衣人,眼神渐渐由犀利转为落寞。淡泊如他,不求问鼎江湖,不求无功绝世,他心底的愿望从来便是同她终生厮守,隐居山林,每日享受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的安宁。
纯钧入鞘,沈流岚捧好仍精致如初的雪梨羹,加快了步伐。
吱呀。
门扉响动,原本斜倚在树阴下的紫衣少女立刻警惕地坐直了身子,到沈流岚标志性的蓝衣映入她的眼帘时,梦回才放开了泪垂剑柄。
他把雪梨羹递给她,笑容难得地带了狡黠,同他稳重的性情极不相衬:“尝尝看。”
梦洄只觉一阵清凉扑面,夹杂着淡淡的梨花香,馥郁而不甜腻,雕成梨花状的雪梨,润以冰糖,瞬间压下了暑气,五脏六腑都无可言喻地舒服畅快。
哪怕长于山庄的她,也不曾吃过如此怡人的冰品。
沈流岚默默地端详着少女绝美的容颜,她此时便像极了孩童,不自觉地露出了倾城的笑意,就宛如白露垂珠滴秋月,极度地空灵澄澈。
姹女矜容色,为花不让春。
她所吝惜所隐藏的,竟是这般动人的笑容。
“梦洄,你该多笑笑才是。”他忍不住道。
手指一顿,梦洄的表情很是茫然恍惚,他似乎已不知该如何去笑了:“笑?沈大哥,有笑便会有泪,有爱便会有恨,我不想再软弱地哭泣,从我发誓的那天起,笑就是很奢侈的事了,我只能拥有属于我的。”
“发誓?”她冷漠的语气让他阵阵心疼,他想温柔地抱住她告诉她,她至少还有他。
“那个誓言,我必要实现。”紫衣少女决绝地道,目光一刹那十分坚定,谁都无法撼动。
“那么,无论什么誓言,我都会帮你实现。”他不再问,只云淡风轻地道。她是执拗的人,而他认准的路,又何时回过头?
“庄主,尚无二小姐下落。”青衣男子恭声汇报道,喻庄主的皱纹便又深了几分,显然忧心已极,他沉吟道:“青龙,再去查过。”
“是。”青龙服从地点头,他向来是四使者中办事能力最强的,如今连他都束手无策,怕是不好办了。
一直眺窗远望的女子突然甩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一道金色的光芒自她指间划过,竟直接把半空飞过的鸽子射了下来!
“这鸽子飞得蹊跷。”白虎慵懒而优雅地笑了笑,神色如常:“有人盯上我们了。”
青龙探身出窗,只见店小二匆匆拎着死鸽一路小跑去厨房,他亦笑得神秘莫测:“庄主。”
“走,这次定要寻到线索。”喻庄主果断地命令道。
客栈里,客人们纷纷惊恐地退开,掌柜小心地陪着笑脸:“三位客官,这伙计就得罪了您,您也不能……”
他不知那美貌胡姬怎会陡然发难,待回过味来,店小二已被她抓离了地面,女子艳丽的面容上笑意妖娆,却仿佛是来自阴间的使者,她的声音娇媚:“说,是谁幕后指使你的?”
“我……听不懂……”憋得满脸通红,店小二仍矢口否认。
“是么?”青衣年轻人彬彬有礼地笑道,然,店小二忽地痛苦地大声呼叫!
他把发丝粗细的钢丝勒入了店小二的皮肉,从外人看来,他却什么也没做。
“哈哈哈……”明知自己难逃劫数,店小二居然纵声大笑,他笑得酣畅淋漓,目光中视死如归:“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你们休想得知半点消息!”
鲜血,溢出他的唇边,他竟咬舌自尽,待青龙阻止已来不及!
“罢了。”喻庄主眉宇间有浓重的疲惫,他不禁对这死士肃然起敬:“好生装殓了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上榜日更~~~~~
、第三章 正是江南好风景【贰】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勤奋更文,过这村就没这店啦,看过来!!!
是夜。

梦洄在屋中辗转反侧,从方才起她便有既不祥的预感,怎么都无法安然入眠。

嘤嘤嘤——

凄凉的箫声犹如哭泣,曲调很低,好像它的主人不愿泄露心中的情感,然而终究压制不住,悲伤浅浅地在江南小筑扩散,几乎要浸入她的心底,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她鬼使神差般地披上外衣,赤脚踏上凉凉的青石板路,循声走进中庭。

未至中庭,她便瞧见了他,一眼便瞧见了他。蓝袍男子坐于树枝上,凤目微闭,一支玉箫横在嘴唇,手指灵活地变换位置,宫商角徵羽便极听话地由他摆布,起承转合顺畅得犹如行云流水。他仅吹着江南人人皆会的曲子,气质却高雅超群,给他倨傲的轮廓添了分书卷气的温和。

沈流岚的双腿漫不经心地荡来荡去,她还是破天荒地感觉到他的孤单,梦洄张了张口,然而最后只向他走过去,不发一语。

“上来吧。”他却先笑道,箫声骤停,他俯身朝她伸出修长的手指。

犹豫不过弹指间,她攀上他的手,他的手冰冷,显然在夜风中坐了很久。微一借力,梦洄便跃到他的身侧坐下,她拢拢将要掉下的外衣,道:“我以为你的手该掌控生死,没想到竟可以月下弄箫。”

“师父是个雅人,做他的徒弟,君子六艺样样需要精通。”他答道,指节摩挲着玉箫:“三更半夜的,怎么不睡?”

“被你的箫声吵醒了。”她索性赖到他身上,不想让他发觉自己的不安。

呵。

沈流岚无奈地笑笑,知她确有心事但不愿提及,也没追问,只道:“还想听么?”

“反正闲来无事,听听又何妨。”她的眼神是默然的,两人之间由她刻意拉开了距离,她虽瑟瑟发抖,却倔强地不肯靠近他。

玉箫重新贴在薄唇上,一阵完全不同的曲调逸出,婉转而悠扬,热烈而高雅,充满了凌云的豪情,又极为缠绵温柔。

蓝袍男子娴熟地诠释着曲子,似乎已沉醉在旋律里,却未觉少女脸色忽然苍白,不过那只是一瞬,梦洄便神情如常。

“听不懂呢。你是在炫耀你的技艺精湛么?”箫声被她清冷的语气突兀地打断,她斜睨着他,眼底铺开银白的月光。

沈流岚手指一顿,便换了曲子,这回的音律清澈缥缈,让她莫名地安心下来。她把脚缩到裙底,像个怕冷的孩子般蜷成一团。

他便向她靠了靠,她下意识地侧过脸,但抵不过他身体的温暖,她的头靠上他的肩膀,蓝袍男子和紫衣少女安静地依偎在一起,箫声绕梁,漫天的星辉灿烂,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和她。

梦洄的眸子里隐隐有了泪光。

怎么会……怎么会听不懂那种曲调,那是她最熟悉的曲调……




十五岁的白衣少年在水榭中席地而坐,独幽琴置于膝上。修长且极具灵气的手指微微拂过琴弦,他的面容清逸俊雅,哪怕稚气未完全褪去,仍温润如玉,气度脱俗。

铮。

琴弦颤动,喻径渊的手指上下翻飞,风雪呼啸着,凛冽的寒意却敌不过他唇角的笑意,曲调若有若无,婉转而悠扬,热烈而高雅,充满了凌云的豪情,又极为缠绵温柔。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晶莹的雪沾上他纤长的睫毛,转瞬便化成了剔透的水珠,还有些雪片附上他的白狐裘,顷刻便消失在那抹温暖里,他的笑容淡而优雅,却是让她移不开视线的绝美。

穿着紫衣的十三岁少女呆呆地躲在树后望着他,踌躇地咬住嘴唇,她不配得到大哥的温暖,她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她怎可以……

“梦洄。”耳畔忽地传来他的呼唤,喻径渊笑道:“快过来,勿淋了雪。”

她忍不住走到他身旁,却如何也不肯坐,只斜倚着漆柱。

见她很认真地听着,白衣少年便将动作停了一停,道:“不如我重新弹过,梦洄猜猜这是什么曲子罢。”

“好。”

他便复奏一曲,半刻过去,琴声渐渐转入高潮,他竟开口唱道,他的嗓音略低,有着轻轻的鼻音,柔和好听,似乎能把这铺天盖地的冰雪融化——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不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夕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宝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凤兮凤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体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歌毕,琴声再起,竟傲瞰风雪,不为风声影响分毫。

“这是《凤求凰》。”少女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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