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令》第2章

多少有些好奇这来人的模样，重华小心看向外边，只见那身形隐隐绰绰，还看不真切，只有一袭明黄色的袍子，显得贵气非凡。
看那人被身旁的近侍太监伺候着下了辇，重华才悻悻然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她好奇心虽重，但是胆子却还没有那么大，并不敢偷偷去打量皇帝的颜面。
“皇上驾到……”
随着尖细的传报声，储秀宫里本来被折腾的气息蔫蔫的秀女们仿佛都打了一剂活血良方，愣是挺直了背脊，转身低头恭迎起皇帝来。
瑞妃和静妃放下了杯子，赶忙迎到了门口，福身恭迎。重华猫着身子，看那截明黄袍角在眼前扑棱了两下，转而行远，心中微微一凛，莫名生了一股子寒意。
这气势倒真是慑人得厉害，重华收敛了心神，心底越发恭敬，不敢再有多余想法。
待到纭泓帝坐定，才懒洋洋地应承了一句“平身”，众女自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低着头，直起了身子。
重华刚站直，眼前就有些泛黑，耳边模糊传来了几声惊呼，她晃了晃，又勉强稳住了心神，知道不能在这上面出什么岔子。定住身子，她转眸往出声处看去，只见那赫连雪芝半偎半蜷在皇上脚边，脸色有些发白，平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气质。
重华盯着她，无可无不可地挑了挑眉，暗道这般粗鄙的法子也敢往皇上身边用。转而想想她之前那站得笔直的模样，还真是有些表里不一。恐怕是没想到皇帝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吧。
纭泓帝伸手一捞，直接将赫连雪芝半拉坐在了身侧，眼神却往重华这边看了过来。重华怔愣了一下，这才想到自己的目光太直接，连忙垂下头去，不敢往前看。
旁边瑞妃和静妃从门前往内殿走，重华悄悄抬眼，这瑞妃的脸色不是太好，反观这静妃，却像是什么事都未曾发生似的。
重华的目光随着静妃而走，似乎想看出点什么苗头似的。可是身子突然一凛，余光一扫，连忙不敢再看。这纭泓帝的眼风好生厉害，盯在身上，平添了不少压迫，重华不敢造次，只能垂着脑袋当做视而不见。
没过多久，身上的压力减轻，终于是感觉到那逡巡在身上的目光移了地方，重华才敢轻轻地嘘出了一口气，放松了□子。
“静妃，过了这么久，这份位可有安排好？”纭泓帝微笑着询问，眼睛看着静妃，手却搭在赫连雪芝的腰间，说轻浮也不轻浮。可是赫连雪芝到底是深闺小姐，被男人搂着，纵然是皇帝，也已经红透了脸颊，一时娇羞无限。
静妃全当不曾看见，躬了身子，答道：“这新晋的妹妹们都是知情懂趣的主儿，知书达理不说，还各有各的好，臣妾等犯了难，现在还没拿出个准儿呢，不知皇上可否为臣妾们提点一二，指点迷津？”
静妃的回答极是巧妙，不但顺带捎上了瑞妃，也带过了刚刚那笔下马威，反而是夸起了秀女们，更是给了皇帝一个台阶。
纭泓帝自然是顺着静妃的话下去，沉吟了小片刻，才道：“这就是护国侯的女儿赫连雪芝了吧？”
赫连雪芝听得纭泓帝问起，连忙跪在了地上，小心回答道：“是，臣女正是赫连雪芝。”
“果然是蕙质兰心，仪貌端庄。”纭泓帝开怀一笑，拉起了赫连雪芝，近在身边，“朕听说，你还才华出众，老早便是各家女公子追捧的女先生了，可否有这么一说？”
赫连雪芝脸上红了一红，娇羞道：“都是各家小姐给臣女的面子，哪里真当得上女先生，真是折杀臣女了。”
“呵呵，雪芝谦虚了。”纭泓帝笑意吟吟地拉住赫连雪芝的手，不顾赫连雪芝羞红了面颊，转而转头看向队伍最后，挑了挑眉，“这最后的，便是重华妹妹了吧？”
重华被点了名，心里不自觉地猛然一跳，又立刻镇定下来，出列跪到了地上，“臣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呵，好几年不见，倒是长大了不少，过来近处，给朕瞧瞧。”纭泓帝冲她招了招手，脸上笑意十分明显。
重华不敢揣度皇帝那意味不明的笑意，只得匆匆应了一声，匍匐着跪行到皇帝面前。
近到跟前，才怯怯地轻叫了一声，“皇上……”
下颚一紧，头已经被抬了起来，正巧对上纭泓帝的眼睛。他的双眼灿若星辰，眼波却又深邃如大海，瑰丽静谧，一时间，重华差点看痴了去，却硬是迫着自己垂下了眸子，不敢再对视。
下颚一松，重华心里的一块石头像是落了地，可是又突然忐忑起来，生怕刚才的直视惹恼了纭泓帝，但是又不敢再去观摩纭泓帝的神色，一时倒有些失措。
不等她胡思乱想，纭泓帝抬了抬手，示意她起来，她诺诺地站起，又不敢多动多看。只听纭泓帝跟身旁的赫连雪芝再叙了些话，才看向静妃瑞妃，轻轻一笑，风华流转，“这赫连雪芝可是个妙人儿，朕做主，将她配了六品宝林吧。”
赫连雪芝面上一喜，六品宝林乃是平常秀女入宫的高位了。她连忙跪地谢恩，一番感恩戴德，面上又娇艳了几分。重华颇有些不是滋味，撇撇嘴，小心嘟哝了一下，却巧妙地将心思隐藏了下来。
以为纭泓帝没了下文，瑞妃刚要接口贺喜，纭泓帝却是突然站了起来，牵了重华藏在袖摆里的手，略有些狡黠地牵了牵唇，“淡绯色的宫装穿着倒也讨喜。”
不冷不热的一句话，许多人都没明白。瑞妃和静妃互相看了一眼，纭泓帝淡淡又扫了重华，“重华，年纪虽小，长的倒是甚美，后宫份位，恐怕只有美人才配得起了。”
此话一出，不单重华惊怔，瑞妃惊呼，就连静妃都倒抽了一口气，更别提那些秀女们，自然是各个怔愣。
殿里出现了霎时的安静，众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缓不过来。细细一思量，那淡绯色宫装也有了个源头。
只要入了这后宫，四品以下都是淡雅的颜色，大多蓝、白、翠、黄，鲜少用喜庆明亮的颜色。唯有到了正四品的美人，才多添了一色淡绯，再往上便是要到正一品的妃和从一品的夫人才没有那么多颜色规范，添上了红色的纹饰。但是若要朱红金边，那定然是得到了皇后的位置才能作数，否则便是以下犯上。
思及此，大多人脸上多了几道颜色。
静妃反应最快，当即笑道：“端木美人，还不快向皇上领旨谢恩？”
重华马上反应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还有些生疼，声音不免带了一丝轻颤，“谢皇上恩典……”
重华被纭泓帝拉起，他微皱了眉头问重华是否磕疼了，又是引来旁人一番侧目。顾不得别人的目光，重华小声应对，心却像是快要飞上了天。
四品美人，皇上钦赐的四品美人，这是何等荣耀。自开国来，又有哪个新晋宫的秀女能有如此待遇。想至此，重华心里忍不住一阵狂跳，看向纭泓帝，却又是多了一层意味不明地探究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音乐：《あなたのいない雨》
、第二章　点份位
四品美人，皇上钦赐的四品美人，这是何等荣耀。自开国来，又有哪个新晋宫的秀女能有如此待遇。想至此，重华心里忍不住一阵狂跳，看向纭泓帝，却又是多了一层意味不明地探究之意。
重华自然是看不出什么门道的，纭泓帝虽然牵着她的手，但是并没有再和她多说。
和后妃再叙了些话，纭泓帝便推说有事，不再多留。自此，再没开过金口钦点任何一个秀女。
纭泓帝的离开，带来了短暂的沉默。重华发热的脑子也冷了下来，一抬眼，对上静妃高深莫测的眼神，顿时有些芒刺在背。垂下了脑袋，她不敢多瞧，恭顺地立在原地。
“妹妹好大的福气。”瑞妃上前两步，越过重华，拉住了赫连雪芝的手，无不讥讽地看着重华。
重华呐呐不敢回话，反倒越发得谦卑。
瑞妃看她模样，倒也不再刁难，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话。静妃适时地圆了场子，开始点派秀女们的品阶，终于是把注意给引开了。
二十七个秀女各自分了宫宇，也点了自己的宫女太监，跟着引路嬷嬷一道出了去。
这分派的二十七个秀女，无不是万中选一，层层筛选，铁定是有份位要伺候皇上的。她们家世样貌样样不输人，琴棋书画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然而，她们之中份位最高的也不过从六品宝仪，并没有人能越上六品，更遑论登上正四品美人的位置。
人都走光了，储秀宫里，只剩下了两妃、雪芝和重华四人，静得似乎连针掉了的声音都能听见。
重华不敢对视，也不敢抬头，越发闷声不吭气。
“姐姐，这雪芝妹妹和重华妹妹的宫宇该如何分呢？”瑞妃貌似问着静妃，眼神却是极不屑地看着重华。
静妃淡淡看了雪芝一眼，看她面无表情的模样，倒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