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谋略》第22章


珈珞闷闷的叹着气,罢了,何必和没必要的人闹别扭?无非亲者痛仇者快而已。半晌,又闷声说道:“长乐宫那位有身孕了……”见萧延陵没太大反应,又好心道:“临华殿里燃的香里有麝香,你叫人注意着点。”
萧延陵脚步停了停,复又往未央宫走去。
此时的长乐宫,桓萦拥被而坐,身边摔了一地汤盅茶盏。薄薄的京瓷片,恁地好看。上面绘着花开富贵吉祥如意,全碎在地上。
半晌,她靠在金钱蟒大引枕上,捂着脸问道:“皇上亲自抱了她回去?”
荔枝嗯了声:“千岁在镜湖那站了会,皇上在未央宫等的起急,就寻了出来,在镜湖上碰见,就把千岁抱回去了。”
“好!好!”桓萦猛地将金钱蟒大引枕扔到地上,恼得恨不得将珈珞生吞活剥了:“刚入宫就得皇上这么宠爱,本宫倒要看看,她能受宠到什么时候。”
荔枝瞧她神色不好,劝道:“夫人,您不为自己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
“是啊,孩子,”她捧着肚子慢慢躺下,渐渐平息了。
谁知还没阖上眼,圣上口谕就到了,一起来的,还有桃红四药汤。
荣禄哭丧着脸挤出一丝笑意:“圣上念在贵姬主子身子不适,准选秀前不必朝凤仪宫和未央宫问安了。”
“你,说,什么……”桓萦难以置信,这不可能,皇上怎么会禁了她的足呢?“荣公公,你是不是听错了?”她急急问道:“皇上前儿还说来桐华台听曲儿呢,还有,还有每日的酒罂古柯茶……”
“夫人,”荣禄将桃红四药汤端来,摇头叹息的递给她:“你不该糊涂的在新后入宫的第一天就急急见皇上,那毕竟是皇上亲指的皇后,他再宠你,也不会全不顾皇后的面子。”
“这是什么?”桓萦接过来,愣愣的瞧着汤碗里黑乎乎的药汁:“我不要喝。”
“这是用当归、熟地、川芎、白芍 、桃仁、红花熬制的汤药,活血化瘀,滋补身子的。”荣禄低着头,不再去瞧她。
想想皇帝要吩咐赐药时的神情,荣禄现在就觉得害怕。他是先帝沈昭仪身边的公公,因着这个缘故,皇帝登基后,赐了他红顶子,命他御前伺候。他是打小看着皇帝长大的,皇帝性子沉,喜怒不形于色,这次黑着一张脸让赐药,实在是……哎,贵姬主子有了身孕,再赐这活血化瘀的桃红四药汤,那意味再明显不过。
桓萦不想喝,却也是不敢不喝,喝完了还得跪地说一声:“谢圣上恩赐。”
荣禄叹了口气,悲叹着自己这宝压错了,咬咬牙,端了空碗回未央宫回话。
已是卯时末,未央宫里宫人早已忙忙碌碌起来,但一个个都脚步轻巧,唯恐打搅了昭阳殿里还正睡着的那两人。
皇帝是临朝养成的习惯,不管前一夜批折子到多晚,卯正必醒。这一早虽不用上朝,但养成的习惯却是改不掉的。这一早醒来,难得的,没有叫人伺候穿衣,也未传膳,而是靠在珈珞身边,将她揽在怀里,细细端详眼前人。
她很美,不得不承认。但这份美,却带着疏离和冷淡。他记得小时候,那时候敬德太皇太后还在世,皇姑姑经常入宫,每次都会带了这个表妹。她胖乎乎的,活像是一只糯米团子,让人忍不住想抱住蹂躏一番。后来皇太太薨逝,皇姑姑带着这个小表妹远避宗圣寺,他的身边再无一个亲人。直到某日,猛然想起,这个表妹都已经过了十六岁了,内心深处对亲情的渴望,让他不顾太后的反对,直接下了立后的圣旨,甚至都没想着去问问她是否愿意。
圣旨刚下的时候,他忐忑不安。他不知道现在的小表妹是什么个样子,她是否愿意入宫?这如炼狱一般的内宫她能不能活下去呢?
得知她病了,他借由这个缘由,忙去太师府探望。瞧见的第一眼,她正笑着同身边人说话,但他瞧得真,她那笑并不达眼底。他忽然觉得,他们俩是同一类人。
那一刻,心底仅剩的一点忐忑和恐惧也荡然无存。
这帝王路寂寞,他在深宫里受着煎熬,那她也得陪着他,陪到死,走完这段风刀霜剑的孤寡之路。
他宁愿她恨他的独断专行,也不愿错过。
珈珞醒来的时候,已过了午时。她痛苦的睁开眼,迷糊了会,才朝外叫人进来服侍穿衣。正准备钻出锦被,猛然发现自己竟然未着寸屡。一时呆了,明明记得从长乐宫回来后是穿着小衣睡的,这一觉醒来,衣服怎么凭空没了?
掌事嬷嬷带着几个小宫女进来,先行了大礼,又笑道:“娘娘可是要起了?”
珈珞唔了声,问道:“皇上呢?”
“回娘娘,圣上先行回含章殿批阅文书去了,吩咐奴婢不得惊扰娘娘休息,说是等娘娘醒了,请娘娘先行用膳,圣上晚膳再来同娘娘一道用。”
珈珞四下瞧了瞧,不见桃夭诸人。
那掌事嬷嬷又堆着笑脸说道:“回娘娘,圣上吩咐桃夭姑娘几个先歇着,昨个累了一天,今个不必伺候,娘娘不必担心。”
珈珞见她回话很有条理,不多问,不多说,不由得多瞧一眼,笑道:“都起来吧,一会还得烦请嬷嬷带本宫认识认识宫里的人。”
那掌事嬷嬷忙道不敢,揖手立在一旁,换了小宫女伺候珈珞穿衣洗漱。
她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点好地,那掌事嬷嬷看着也觉心疼,劝道:“虽是新婚,可圣上这也……娘娘劝着点皇上,万不可由着他的性子来,没的最后还是娘娘受罪。”
她说话的语速很慢,带着点子吴侬软语的甜腻,就像是曾经的何太傅夫人,她的母亲邓氏。珈珞只觉得满心暖意,差点落泪。
母亲——不知道掖庭宫里何氏族人可还有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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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合(下)
皇后用膳在昭阳殿偏阁泊露阁,先是掌事嬷嬷服侍皇后入座,面前摆着一张紫檀芪压条八角拼桌,桌子前面一溜站着二十位梳双蝉髻穿青衣披薄纱的宫女,每人手上捧一乌木黑漆雕食盒。
皇后坐下后,第一位宫女先上前来,捧上一盏红枣杏仁露,暖胃用。随侍的宫女拿银针试用后,再拿了镶翠银羹递给皇后,皇后用三口后,撤下。随后,再摆六道荤菜,八道素菜,并上甜咸两道汤,最后上一道用糯米混合花生、山药蒸煮的稠稠的米粥。皇后每道菜都要试吃一下,若是哪道菜用了三次以上,立刻赏掌勺厨子,若是哪道菜只用了一次便不再用,下次饭桌上就看不到了。
随后,再三前两位宫女,一人递漱口暖茶,一人捧痰盂,一人捧锦帕,皇后漱口后,再上最后一道消食茶,如此,一顿饭才算是用完。
吃了点东西也有了点力气,珈珞坐了会,望着外面春↑色,便道:“嬷嬷,陪本宫去园子里散散步。”
陪主子散步消食这些打发时间的事,本该是贴身宫女干的,再不济是几位管事姑姑来做,都坐到掌事嬷嬷这个位子了,断然是没有再贴身伺候的道理。但既然皇后说了,这嬷嬷自也是不敢拒绝,何况,她正想着和这年轻的新后说些贴心话。
昭阳殿内,有一处园子,是先帝爷梅皇后开辟出来,专门种桃姬。眼下二月初,一园子桃姬开得正清丽。
珈珞摆手止了宫人的跪拜,回身问道:“嬷嬷入宫多少年了?”
管事嬷嬷笑道:“回千岁,奴八岁就入宫了,到明年五月,就四十年了。”她见珈珞面色柔和,有意与新主子套近乎,就啰啰嗦嗦自己接着说:“奴是太宗帝时入的宫,先帝御极后,奴就在未央宫伺候先皇后,一直到明庆六年,先皇后病逝。”
“后来呢?”珈珞又问。
“先皇后薨逝后,先帝爷本欲立庾贵妃——奴才该死,即是如今的庾太后为皇后,但千岁的母亲,齐国大长公主到敬德太皇太后的兴庆宫哭了一夜,太皇太后下了懿旨,不予立后。那之后,先帝爷不再立后,未央宫一直空着,奴才就在这宫里等着新主子的到来,这一等,就等到了太极初年。”她神色中带着一种很奇怪的思念,像是在怀念什么,“今上待千岁情深,甫一立后,就改了年号为太极,可谓是宠之护之够深。”
珈珞寻了处向阳的地坐着,这才又问道:“母亲为什么不准先帝爷立后?”
这件事,珈珞也一直有所怀疑,出嫁前一晚上,大长公主跟她说了很多事,却独独两件事没说,一件事是陈家祠堂里那个无字灵牌,另一件就是坊间传闻颇多的先帝爷本欲立小庾氏为后,却被大长公主阻止的事。
那嬷嬷听她这么问,却兀自笑了笑:“奴才不能说,既然大长公主未曾将这件事告诉千岁,那奴才也不敢透露给千岁。”
这种在宫里呆了多年混到嬷嬷位的宫人,一般都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她们受够了苦,到了这时候,了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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