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下堂妻》第7章


两位媒婆忙住了口,行礼告辞,丫鬟一人数了一百钱给她们打发走了。
两个媒婆一路说着来到门口,见门口竟静悄悄的,方才那些箱笼也早就不见了,张媒婆问门口守门的小厮:“这些箱笼,你家大奶奶,不,是刘家三姑娘是什么时候派人来拿走的?”
小厮看她们一眼:“箱笼刚一到,珠儿姐姐就带人过来拉走了,刘姑娘是和何奶奶上了一辆车走的。”张媒婆对李媒婆撇撇嘴:“这刘家也宠女儿太过了,闹出这样大的乱子来,还要收拾她回家。”
李媒婆哼了一声:“这是大家女儿,就算把天捅了个洞,也有人收拾,说不成的。”两人在那里议论,有知道今日潘刘两家要和离得人,早早就拢在潘家门口瞧热闹的,谁知热闹没瞧成,还有几个没走散的,听到她们两个在那议论,知道是她们的原媒,就围拢来听。
两个媒婆听的有人在听,拿腔作势,逼了个好事的在旁边的茶馆泡了碗茶,又买了几个烧饼,拿了两碟小点,在那里坐下,边吃边说,听的潘家这样待刘如蕴,有人笑道:“这刘三姑娘这样不知好歹,日后想来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生这样女儿出来,真是给爹娘丢脸。”
旁边的人点头赞同,有人哼了一声:“刘家的财势这么大,也有那种穷疯了的人想娶她的。”刘家的财势,两个媒婆想起当日刘如蕴的嫁妆,那些东西,也够刘如蕴丰衣足食一辈子了。
众人的议论是传不到刘如蕴的耳朵里的,她正看着珠儿在收拾东西,何奶奶在门口追上了刘如蕴,跟她来到这个地方,说的嘴皮子都磨破了,自己的妹妹还是不为所动,不由叹气道:“三妹妹,我知道你从小就主意大的,只是这女儿家,总比不得男子,你要出外闯荡也好,要怎么也好,总也要回去拜一拜爹娘,宽一宽他们的心,别的不论,娘怀胎十月,难道又是轻易的?”
说到这里,何奶奶眼泪掉了下来,珠儿此时手里拿了一套男子的衣裳过来,听到何奶奶这几句话,笑道:“二姑娘,我们姑娘的心,你也是知道的,她这样回去,又算了什么,所以我们姑娘才有那句,日后就不是刘家的人了。”
何奶奶听了这句,恨的什么似的,啐珠儿一口:“呸,你这丫头,本该劝着你们姑娘些的,全跟着你们姑娘疯跑,说的这话像什么样子?”刘如蕴此时已经解开发髻,拿梳子给自己重新梳头,却是用簪挽了个男子的方式,何奶奶见她这样,不由死死拉住她的手:“三妹妹,你怎能如此荒唐?”
刘如蕴反握住她的手,这才开口道:“二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我虽是个女子,却也读过许多的书,不甘于就这样过了一世,原先嫁入潘家,自负才貌,总想着他能一心一意待我,谁知竟是这般,让我齿寒。”
何奶奶握紧她的手:“妹妹,男子的心历来都是如此,你是正室,那些庶出的孩子还不是要叫你娘,尊你敬你,只要他不去花街柳巷散漫钱财,多置几房也能拢住他的心,祖祖辈辈不就是这样过的?”
刘如蕴轻笑:“男子和女子不都是一样的,偏生男子就能三妻四妾,女子就要一心一意,姐姐,我宁愿下堂求去收的骂名,也不愿独守空房之时,怨忏妾室,就像。”刘如蕴轻轻抬头看向何奶奶,何奶奶的心猛地收紧,何举人纳了两房妾,自己不也有过独守空房时的怨恨?
不妒,这两个字写出来轻易,做出来难,何奶奶轻声叹息,真要像自己母亲一样,看着妾室们在那里争宠撒娇,她却稳坐正中,似看戏一般,何奶奶自忖还要有些时候,只是自己这个妹妹啊。何奶奶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颊,世间之事,那能如此遂心?
刘如蕴再没说话,眼里似有泪光,拉下姐姐的手,就像小时候一样,用手指描摹着上面的纹路,何奶奶的心不由软了,半天才道:“好了,我说不过你,只是你一个孤身女子,怎么办?”
刘如蕴拿起那件男子衣衫,脱掉外面穿的,有些调皮的说:“姐姐,我这不是要变做个男子?”何奶奶用帕子轻轻点了点眼角,强忍住泪:“你啊,叫我说什么好?”刘如蕴放下衣衫,上前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姐姐,爹娘那里,你要多去看看。”
何奶奶的眼泪刷的一下又出来了,叹气说:“你啊,就是仗着爹娘宠爱你,宠的你没办法,这么大的祸。”说着,何奶奶抱紧妹妹,再不说下去。
刘如蕴也抱紧她:“二姐姐,日后,再不要说我是刘家人。”何奶奶的手本来是在拍着她的后背的,听到这话,微微停了停,半天才放开她点了头,叹道:“委屈你了。”刘如蕴轻轻摇头:“我不委屈,委屈的是你们。”
第 8 章
姐妹俩又说了一阵,何奶奶叮嘱了刘如蕴一遍又一遍,叫她千万郑重,万事小心,纵再不舍,何奶奶也明白,这华亭县自己妹妹是住不成了,最后硬了心肠,起身道:“我这就走了,出来这么长时候,也该回去了。”
刘如蕴起身送她,何奶奶想起什么,把手上戴着的一对玉簪,头上的金簪都除了下来,塞到刘如蕴手里:“拿着,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也能抵挡一下,今日出的慌乱,也没备什么银两。”
玉镯全身通透,金簪掂在手里,沉甸甸的,还是当日何奶奶出嫁时候的陪嫁,刘如蕴看着被塞到手里的两样首饰,也没抬头:“姐姐,姐夫也不是我背地里说他,你戴了这些东西出来,光秃秃的回去,到时?”
何奶奶连个疙瘩都没打:“三妹,我再怎么说,也是刘家的闺女,他还能休了我不成?”刘如蕴没说什么,这时有个俏丽的丫鬟走上前来行礼,似没看见刘如蕴一般:“奶奶,快些回去吧,这都晌午了,爷在家里只怕等急了。”
刘如蕴扫眼一看,这丫鬟虽没戴髻,那面上可是绞干净了,身上的穿着也比一般的丫鬟要好的多,眉梢眼角也带出些风情,刘如蕴叹了一声,何奶奶还在那嗔着丫鬟,怎么也不见你给三姑娘行个礼?
刘如蕴理都没理那丫鬟,只是轻轻推了推何奶奶:“姐姐,你快些回去吧。”何奶奶忍住泪,上了轿,刘如蕴看着她的轿子远去,只是叹息,各人有各人的路,怨不得别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珠儿的声音响起:“姑娘,行李已经发到船上了,姑娘也该收拾收拾上船了。”刘如蕴点头,进去换装,登船。
一个月后,南京文聚楼书坊后院,一个素妆女子正拿着笔在写什么,小丫鬟在旁边磨墨,见女子文不加点,歪着头道:“奶奶,你写的真好。”素衣女子就是刘如蕴,她听了这话,放下手中的笔敲了小丫鬟脑袋一下:“你才识几天字,怎么就知道我写的好?”
小丫鬟歪着头:“我见奶奶下笔之时,都不想一想就写的哗哗的,我爹当年写字的时候,总是左思右想,所以我才说奶奶写的好。”小丫鬟名唤小婉,她的爹是个穷秀才,读了一辈子的书,做的几篇八股也没中了考官的意,穷的不得了,在最后一次赴乡试落榜之后,一口鲜血喷在榜上,就此倒了头。
倒头之后,小婉的娘没有办法,家里也只有小婉能换点银钱,硬起心肠寻了媒婆,烦她给小婉寻个好人家,当时刘如蕴恰到了南京,要寻个丫鬟使用,听媒婆说了这事,拿了十两银子出来给小婉的娘,收了小婉做丫鬟。
门外响起脚步声,珠儿端着东西进来,听到小婉说话,抿嘴笑道:“小婉,也不是我说你,在姑娘面前,你啊我啊的也罢了,当了外人就不能如此,不然就要被人说没教养。”珠儿手里端着的是碗药汤,小婉接过,伺候刘如蕴喝下。
刘如蕴边喝边说:“今天前面没事情?要你这个老板娘亲自端药进来?”珠儿见她喝完药,忙端上茶给她漱口,笑着说:“姐姐是说什么呢?我是经过厨房,见陈妈妈熬好了药要送上来,顺手的事情。”
刘如蕴用帕子点点唇角,风吹了进来,吹的方才刘如蕴写的那些纸哗哗的响,小婉忙去关窗子,珠儿上前替刘如蕴抚平那些纸,闪眼看见纸上的东西,不由笑道:“姐姐是真的要做选家?这些不是上科中的文章?”
刘如蕴顺手捡颗蜜饯来嘴里含着,觉得那药的苦味渐渐不在了,才笑着对珠儿说:“什么选家,不过是我见请来的先生批的文字有些不好,稍改几个字,况且这墨卷也要快些刷了出去,不然被人抢了先,就赚不到钱了。”
珠儿轻笑:“姐姐现在也讲起赚钱的话了?”刘如蕴叹气:“杜夫人说的对,我原先不过是闺阁女子,又有些才名,依托着家人,总是衣食无忧的,此时选了这条路,总也要打算打算。”说到这里,刘如蕴?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