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计》第30章

夏启明将早饭摆上桌，就坐下来一边等她起床一边翻看报纸。
十六版的早报被从头翻到尾，连夹缝中的广告都一个字一个字看完了，顾陌的房间还是一点动静也无。夏启明不由纳闷了，扫了眼墙上的挂钟，犹豫片刻，放下报纸站起来，轻轻敲了敲顾陌的房门。
没人回应，夏启明又加大力度敲了几声，还是无人应答。
夏启明皱了皱眉，边敲边喊：“小陌，小陌？起床吃饭了？”
夏启明拧了拧把手，才发现门没锁，推开一看，床铺整理得一丝不苟，哪里有半个人影。
夏启明着慌了，进屋四处打量了一番，这才确定顾陌昨晚就离家出走了。
夏启明连忙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顾陌，听到的是机械冰冷的提示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没办法，只好打给家里问问情况。
“喂，妈，顾陌今天有没有回家？”
夏太太刚刚结束晨练，这会儿正在吃早饭，闻言奇怪道：“没啊，她没和你在一起？”
夏启明头大地敷衍她：“没，她一早出去了，手机没带，我昨个儿听她说要回家看看，以为她跟你在一起……”
夏太太不甚在意地说：“看来她回娘家去了吧。”
夏启明可不想打电话到顾家去，顾家那些人，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没什么心思吃早饭了，夏启明换了衣服就匆匆要出门，在玄关处却猛地一顿。
鞋柜上放着一只花瓶，下面压着一张纸。
夏启明抽出纸条看了看，清隽飘逸的字体映入眼帘。
夏启明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不言而喻的滋味，原来顾陌竟还写得一手好字，由此可见他自己从没真正了解过她。
“我出去散散心，过些天再回来，不要找我……算了，估计你也不会找我的，就这样，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夏启明有些泄气地坐在鞋柜上，心里有种恐慌的感觉一点点弥漫上来。
一直以来都是顾陌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边，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以为她这样是理所当然的，可如今，她突然消失，竟让他有种不知如何下手的感觉。
夏启明想了想，不由自主地掏出手机给她发了条短信。
“后天是春节，记得一起回家过年。”
顾陌没有跑很远，马上就到春节了，她也不好意思去朋友家里打扰，加上春运期间一票难求，也只能去相邻的小城里散散心而已。
顾陌原本计划一个人的，没想到好巧不巧遇到写生的顾忆，在他的死缠烂打下，只好带着这个拖油瓶。
晚上回到小旅馆，顾陌姐弟两人的衣服头发上都积了不少雪，店主老实厚道，为人非常热情，立马拿来干净的毛巾让他们去洗个热水澡，免得回来感冒。
顾陌洗完澡出来，忍不住翻出手机开机，看到夏启明的短信不由心里又恨又怨，失落无比。
顾忆冒了出来，瞅了瞅手机笑着打趣：“姐夫管得还真是严，这才刚出来就找借口让你回去了……啧啧，那么离不开你啊，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顾陌冷笑一声：“他这哪是离不开我？他不过是提醒我回去继续演戏罢了！”
顾忆一惊，奇道：“这话怎么讲？”
顾陌叹了口气，明显不想多说：“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顾忆不依不挠了：“姐，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揍她！”
顾陌心里一暖，忍不住扑哧一笑，抽过顾忆手里的毛巾，拉他坐在床上，温柔地为他擦起头发来。
顾忆享受地哼哼两声，眯着眼睛说：“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从小到大，何时有人这样关心过她，为她是不是受了委屈而担忧，拍着胸脯做她后盾……顾陌感动良多，突然觉得夏启明带给她的那些失落怨恨都被冲淡了许多。
顾陌和顾忆在年三十这天才一起回了N市，两人分别后，顾陌就立即回家去了。
夏启明看到顾陌风尘仆仆地进屋，心里很多话想问她，却在看到她冷漠疏离的眼神后都咽了回去。
顾陌迅速地洗澡化妆换衣服，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问：“我好了，你可以出门了吗？”
夏启明有点愣，反应迟钝地点点头：“哦……好了。”
顾陌看也没看他，径自出门。
一路上气氛都十分压抑沉默，到了夏家，大屋子里早就聚集了许多亲戚，顾陌就摆出温婉好媳妇的架子，和七大姑八大姨寒暄去了。
夏启明有心想找机会跟她和好，顾陌却好像故意避开他一样，不是混在一堆亲戚之间应酬，就是饭桌上抱着小孩子喂菜逗趣，让夏启明一直找不到和她单独聊聊的时机。
夏启明心里郁闷之极，觥筹交错之间便不知不觉喝多了。
晚上大家一起守岁，老人家耐不住困乏，纷纷早早休息去了，几个小辈精神头十足，欢呼着跑到外面燃放烟火，客厅立马空荡了下来。夏启明和几位堂兄弟坐在吧台边喝酒打牌，顾陌便收拾了吃过的果盘，施施然上楼回房睡觉去了。
睡到半夜，突然被一阵喧嚣吵醒，顾陌睁开眼看到窗外漫天燃放的烟花，耳边隐隐是年轻人兴奋的欢呼，知道十二点已过，新的一年来了。
“砰——”
门被大力推开，夏启明摸索着墙上的开关，将灯打开了。
顾陌不由得皱眉瞪着他，夏启明摇摇晃晃地走来，脸色不自然的潮红，满身酒气，明显醉得不清。
夏启明跌到床上，仰面躺着哼哼几声，就要睡去。
顾陌心里恼怒，终还是不忍心，掀开被子下床，拧了条热毛巾，为他仔细擦了擦手脸。
夏启明闭着眼，一把抓住顾陌的手按在脸上。
顾陌挣了挣，喝醉了的人力气很大，费了好大劲才抽出手。
顾陌暗骂了一声“醉鬼”，丢下毛巾替他盖好被子。
夏启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顾陌便咧嘴一笑，朦朦胧胧的眼睛里浮着一层水气。
顾陌没忍住笑了起来，伸手扯了扯他的脸说：“笑什么笑啊，真傻！”
夏启明伸手一搂，顾陌便趴在了他的胸前。
不知是他胸前的炽热，还是自己的脸红，顾陌觉得热气从贴着他硬硬胸口的脸上倏忽传遍了全身。
色。诱了那么多次都没成功……怎么就从来没想过酒会乱。性呢？
顾陌心跳得越来越快，忍不住微微动了下，立即换来夏启明更紧的搂抱。
顾陌嘴角一勾，脸颊蹭了蹭他的胸口。
夏启明喝得醉醺醺的，神志不清，只觉得全身火烧火燎的热，心里一直惦记着顾陌在生他的气，连醉了也迷迷糊糊地想着要如何安抚她。
夏启明觉得自己是在做梦，鼻端萦绕着熟悉的香味，温香暖玉在怀，心里说不出的舒坦与满足。
顾陌抬起头，看着他英俊的脸庞带了红晕，不像平时的温润疏离，平日里虽然总是微笑着，让人如沐春风，却像一个谪仙，不染世俗，让人只敢远远观望不敢靠前。
而如今，夏启明酒后慵懒地躺在那里，就像误落凡尘的上仙，不再高高在上，倒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清贵公子，如水般让人心醉。
顾陌悄悄凑上去吻了吻他紧紧蹙起的眉心，一触即分，却不想夏启明突然揽着她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下面。
顾陌轻呼一声，心跳得越来越剧烈。
夏启明微微一笑，低头吻上了顾陌的唇。
这个吻真是说不上浪漫，带着醇香的酒气，重重地覆在顾陌的唇上，只是单纯的摩擦，本能地吮吸，一点技巧也无，却让顾陌无端端觉得自己好像也喝醉了，只愿从此沉醉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夏启明才侧过头，将脸埋在顾陌的颈侧。
顾陌大口大口呼气，努力搬过他的脸，双眼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伸深处，一个字一个字地问：“我是谁？”
夏启明不回答，顾陌就继续问，一直问下去。
顾陌有些急了，拍拍他的脸说：“你看清楚了，我不是方晴！”
夏启明好似有些不耐烦地翻过身，躺在了顾陌的身边。
为什么要一遍遍追问下去呢，他从来不会认不出她，她却总是把别人牵扯进来。
顾陌枕在他的肩上，手指划着他的轮廓。
夏启明觉得脸上很痒，用力抓住顾陌的手指，含糊不清地咕哝着：“晴子……”
顾陌全身一僵，如遭雷击，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放在胸前。
夏启明在梦里想告诉顾陌，晴子是晴子，她是她。于是就迷迷糊糊地开口对顾陌说：“我从来不会认错你！”
顾陌惨然一笑，原来如此。
“我从来不会认错你。”
是啊，他对方晴用情至深，爱到无怨无悔，哪怕一辈子不告诉她自己这份用心，只求能够默默地看着她幸福快乐。
这样的情深不渝，又怎么会认错呢？
顾陌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从她绞尽脑汁一步步接近夏启明开始，她就有了承受挫折和艰辛的觉悟。一次次失败，顾陌早就明白喜欢上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需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