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昏而嫁》第69章


她走过去,把健身球还给他,他眼内四射的精光让她心神惊惧——到底还是有区别的,一般的老者,慈爱安详,而这位蒋老人,即使肉体已经衰老,可是内心中伏着一只雄狮,随时能将对手撕裂。
蒋老人凝视她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害怕了?」
她舒展双肩,缓缓道:「有准备就不怕。」
沉默,沉默之中,两个人相互打量着对方。
清月不知如何一招制敌,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蒋老人内心震撼又惊疑:洪健飞过半个地球,在一个不出名的秀丽小城,找到了这样神似他前妻的女子!
在看见照片那一刻,他甚至认为他前妻死而复生。刚刚见她凝视窗外的侧影,已经让他的一颗老心再起波澜,他惊惧得不能自已。
待慢慢平静下来,他看清她的容貌之後,方才领悟过来,宋清月与他的前妻,根本是两个人,他的前妻秀丽的容貌上何时有过这样坚定勇敢的表情?他前妻的双眸何时这般灼灼生光过?
他艰难开口:「宋小姐,你很像我一个故人。」
清月笑一笑:「既然是故人,就让她作古吧,何必总是打扰她清梦?」
「你知道?」他惊讶:「你不认为洪健爱你,是对你一种侮辱?」
洪健——想到他,她眼角眉梢皆是温柔:「谁愿意去为难责怪那样一个苦命的孩子?」
蒋老人见一朵温柔的微笑在她脸上绽放,不禁深深叹气:「那小子比我幸运。」
「不,你曾经拥有过,只不过你放弃了。」她顿一顿,到底是长辈,她不好过於锋利,只能说:「请您高抬贵手。」
「我是为你们好。」蒋老人有点急切:「你让洪健回来帮我,我财富无穷,可以帮你们实现许多梦想。」他指一指偌大的客厅,镂金镶银低调华丽的陈设:「所有都归你们所有。」
「来弥补你以前的过错吗?」她轻轻问。
蒋老人看见她眼底的讽刺,突然说:「洪健是我的亲骨肉。」
这个惊天霹雳应该足以让清月震撼,谁知她立刻飞快地说:「不管他是谁的孩子,都是我的爱人。请不要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更不要侮辱他的母亲。」
蒋老人眼底有深深失落:「这是洪健的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我与财富,他只能选择其一。」清月轻轻说:「对於冯洪健来说,是多麽残酷,不是吗?自古以来都喜欢上演一个戏码,江山美人,孰轻孰重?心头思量,拿起放下,最终拍板,却觉得失去的总比拥有的好。」
蒋老人深深注目她,看一点点忧伤的光芒从她的双眸中倾泻出来,他说:「你是个聪明的女人。」
清月笑一笑:「说出来便不是真聪明。」
「你可以装。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要你愿意,你会比所有人做得好。」老人毫不让步。
「我做不到。和洪健匆匆进入蒋家,出演蒋氏豪门媳妇,穿起华服戴上珠翠,扮演贵妇,面对外界的羡慕嫉妒恨都不理不睬。过个三五年,生几个孩子,努力讨好大家庭,对丈夫的三妻四妾不闻不问,装出一派贤淑模样。然後等女儿结婚时候,再苦苦要求蒋氏给这个拖油瓶一份丰厚嫁妆,来掩盖她的尴尬身份。」
她冷笑,最好的结局不过如此,搞得不好,更加失败出场,最後被冠以癞蛤蟆的罪名。
丶第九十七章 金钱拦路虎
蒋老人哑然失笑:「你究竟是太聪明还是太蠢笨?要知道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改变命运的一种捷径。」
「那要用自由和尊严来换,代价更大。我宁愿用双手劳作,虽然清贫,乐得自在。」她站起身,想要结束这次谈话。
老人挽留住她,再次发问:「洪健也是这个意思吗?」
财富并不使他比任何老人看上去年轻,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後,威严的豹眼此刻竟流露出怯懦的表情。
清月叹气:「这是我的意思,他的意思,你最好问他。」
老人低头嗫嚅起来:「我……害怕见他。」
所谓近乡情更怯,就是这样吧。清月弯下腰,轻声道:「您又是何苦?自己已经儿孙满堂,何必在意洪健这一个?」
「我欠他和母亲许多。我想补偿他。我可以让他登上财富榜,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他抬起头,双手微微发抖。
她怅然失神:补偿?怎麽补偿?千万财产也买不回一个温暖完整的家庭,换不回一个饱满幸福的童年。可是金钱,能够点亮所有人昏沉的双眼,让他们在这污浊的世间残杀。
蒋老人轻轻触碰她,她缓缓回神,道:「我不能代表他发言。我不知道他爱我多,还是金钱更多。」
她说完这话,内心颤抖,鞠一个躬匆匆离开。
细雨夹着冷风,扑洒在她的面颊上,江南迎来了瑟瑟寒冬,一切都是灰蒙蒙冷冰冰,她知道洪健爱她,可是能有多爱?超过真金白银?超过显赫地位?
她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无目的地驾着车,找一个街边咖啡店,坐下要一杯黑咖啡,忍不住,摀住脸流下泪来。
有人唤她:「清月,清月。」声音惊喜而温柔。
她来不及擦掉眼泪,抬起头来,竟是王文渊。
他身边是一个秀气的年轻女伴,眉眼中藏不住的满满都是对王文渊的爱慕之情。
早知道一直坚持自己的格言:决不再外人面前流泪。清月後悔,迅速擦乾眼泪。
可是来不及了,王文渊已经看见前女友脸颊上晶莹的泪珠,他一个箭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臂:「那个花花公子辜负了你,是不是?」
不等她回答,他便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这样的男人靠不住。清月,你有什麽不要害怕,统统跟我讲,我为你出气。」
从没有看见过老好人怒气冲冲的样子,脸颊涨红,斯文含蓄一扫而空,清月好生感动,但瞧一眼他身後年轻少女的愤愤表情,立刻收敛自己的情绪,挤出一个微笑:「没什麽。工作问题而已。」
「不是,清月,你不是为了工作。」王文渊继续追问。
他那年轻女伴已经是满脸的不高兴,清月只得起身告别:「王老师,我还有事,先走了。」她不敢表现出过分的亲昵,既然已经没有可能,何必碍人好事?
王文渊手足无措,曾经亲密的关系何至於生疏到这个地步,他瞪大眼睛,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清月心中叹口气,可是脸上仍带着微笑,她内心不是不酸涩,这年头,谁又指望谁对谁忠贞不二念念不忘,可是她总是希望老好人能记住她半生,为她忧伤满三百天。
王文渊看出她眼底的失落,他急着解释什麽,清月伸出一只手止住他,一只手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眼角还蕴藏着泪水,可是唇角却含着微笑,那样的端庄,又那样风情万种,让他久久无法回神。
他坐回秀气女伴身旁,女伴皱眉道:「那位女士,年纪已经不轻,怎麽还穿着一身黑色,下雨天显得脸色不好,整个人像一只巨大的黑蝴蝶。」
王文渊回头,恰好看见清月出门,她的黑色长大衣迎着风,衣角飞舞,恰似一只蝴蝶展开翅膀,他感觉震荡,更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紧紧依附在这忧郁苍白的清月身上。
她的眼角眉梢,整个人的气质有着说不出的变化,只那短短的一照面,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仍无法救药地迷恋着她。
见着清月走出咖啡厅,王文渊无法再压抑住自己的心情,他站起身对女伴说:「对不起,夏小姐,我想我还没有准备好。」
夏小姐秀气的面容灰暗无比,可是她克制住自己的失望沮丧的心情,努力大方地说:「王教授,我知道,你去吧。你的心一刻都没有在这里过。」
王文渊抱歉无比地向这位难得的女子鞠躬,他走出咖啡厅,只见清月踏上车,那鲜红的车似一道火光,便消失细雨蒙蒙中。
她转了几个圈,决定去找红云,红云撇开她的小男友,夹着一支烟,懒洋洋听好友诉苦。
细雨蒙蒙,阴暗的客厅不点一盏灯火,一大盆雪白百合供奉在清水中,香气幽幽,清月似觉不在人间,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红云笑起来:「还没有到生离死别呢?眼泪这样不值钱,你哭给谁看?真要哭,去哭给你家男人看去。」
「那我不就是在用眼泪来乞求他留下吗?」这样没有骨气和尊严的事情,她宋清月死也不做,无论怎麽样,尊严最重要,走也要给对方一个硬直的背影。
红云吸一口烟,冷笑一声:「两个人都滚过床单了,都光溜溜坦诚相见了,这点子死面子要的干什麽?就是流泪把他留下那又怎麽了?他爱你胜过金银,你应该高兴才是。他要是丢不开他的金山银山,你再哭也不迟嘛!」
清月犹豫起来:「真的吗?他真的会爱她超过金银财帛吗?」
红云推她出门:「去去去,赶紧去找你男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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