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此生》第22章


竹林丛绕的小路上,林淮背靠着路边白色的大理石围栏,背对着身后奔腾的江面,看着沈嘉卓,细细地喘着气:“走累了,走累了。”
沈嘉卓眼睛亮亮地看着被江风吹散头发的林淮,远处路灯的灯光漏过来,斑驳地落在林淮冒着一层细密汗珠的脸上,他情不自禁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林淮没有动,只是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沈嘉卓低着头,看着被自己握在掌心的纤细小手,内心风起云涌。
林淮轻声说:“沈嘉卓,我有点害怕。”
沈嘉卓抬头看她,林淮的目光惴惴地,她嚅嗫着,轻声说:“我好像已经太习惯你在我身边了,我很害怕。”
那时候,是他们相识差不多一年的时候。
这一年里,沈嘉卓总是像影子一样围绕在林淮身边。
他会在晚上固定的时间打来电话,言语温柔的讲述白天里又经历了些什么趣事。
她兴致盎然的听,和着他浅浅的笑。林淮宿舍楼层尽头有一方宽大的阳台,她总是站在那儿听沈嘉卓讲电话。
天是暗青色的,不远处的高速上,车如流水般拖着长长喑哑的声音驶过,车头大而明亮的灯在笼雾的夜色中呼应着远处妖娆的霓虹。
C市,有着很漂亮的夜景。
阳台上刷白的墙壁偶尔剥落掉层单薄的石灰,那些细绒绒的灰常常会攀附上林淮的裤腿,留下暗白的痕迹。
林淮一边拍打着裤脚一边听沈嘉卓软软的声音在耳边轻语:
“林淮,想你了。”
林淮的心就会像清潭里一簇水草般摇曳,瞬间便柔软的像要滑出水来。
她说:“沈嘉卓,你别勾引我”
沈嘉卓就笑声朗朗:“就怕你不上钩呐。”
那些和沈嘉卓一起的时候,林淮就那样顺利成章地忘记了慕夕曾经带给他的伤痛,忘我地沉浸在沈嘉卓带给她的小温暖里。
闲聊时林淮无心地抱怨了一句学校超市没有卖香橙牛奶味的棒棒糖,第三天便收到了来自沈嘉卓的快递,是他跑了大半个城的超市收来的满满一箱香橙牛奶味棒棒糖。
彼时的林淮一边吃着沈嘉卓寄过来的棒棒糖,一边回着沈嘉卓的短信,她想,她快爱上他了。
而那个沉沉的夜晚,林淮那么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嘉卓,轻声说着她的害怕,沈嘉卓用力抓着她凉凉的手,哑声说:“我抱抱你,好不好?”
林淮没有说话,沈嘉卓就站到她的背后,伸手环住她,他伏在她耳畔低语:“既然习惯了,那么,就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林淮心下一颤,沈嘉卓软软的嗓音像是一条小蛇,灵敏地钻进她的心里,搅得她的心,五味陈杂。
眼泪也自是不争气地掉了出来,沈嘉卓感觉到她的异样,想扳过她的身子看看她,林淮一把抓住他的手,带着浓浓的鼻音低声说:“别动,就这样,一会儿就好。”
那天的沈嘉卓彻底打动了林淮,他们紧紧抱着,站在江水“哗哗”流动的江边亲吻,沈嘉卓的唇暖暖的,带着奶茶的馨香。
林淮仰着脸,被沈嘉卓用力地揉在怀里,她缠绵地贴着沈嘉卓薄薄的唇,一颗颗滚烫的泪从眼角一直蜿蜒到颈间。
八月的后半夜有些浅薄的凉,林淮和沈嘉卓像两个流浪的孩子沿着江边走了一夜。
暖橙色的朝霞浮上天边的时候,蓝底白边的天,像秋天的芦絮般茸茸的。
沈嘉卓突然拉起林淮开始奔跑,清晨的风清洌洌地滑过林淮的耳畔,她齐耳的短发凌乱地跳起舞来,铺上她的面颊,她的鼻子,她的眼睛和她饱满的额头。
林淮的心,变成了一架钢琴,被一双细长的手弹奏着,叮叮咚咚地和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沈嘉卓的格子衬衣衣角飘起来,林淮眼里,他的影子天神般风度翩翩。
而现在,即使时隔这么多年,当沈嘉卓依旧这样地抱着他,恳切地说着这样的话,林淮还是忍不住感动地想哭。
沈嘉卓毫不松懈的抱着她,心底不断涌起的心酸让他迫不及待需要抱着她取暖,他说:“小猪,这样的画面,我已经幻想过无数次了。”
沈嘉卓的声音有些哽咽:“六年了。小猪,你知道,我做过多少这样的梦。我梦到你还是以前的样子,圆圆的脸蛋儿上总是带着些许害羞的潮红。你跟在我的身旁,双手抱着我的肩膀,你说‘沈小笨啊,你别走那么快,我快拉不住你了’,你咋咋呼呼地吼着你好冷,然后你钻过来,缩在我的胳肢窝里满足地笑。
“我梦到我去找你,你还是像往常一样,即使刮着风、下着大雨,你也会傻傻地撑一把小小的伞,跑到车站来接我。我在梦里看着你啊,你站在大雨里,风刮着雨水淋湿了你的肩,你白白的鞋子在雨水里都湿透了,我站在出站口喊你,你就一脸甜甜地笑着向我奔过来,我把你抱在怀里,心疼死了。
“我梦到你还是那么贪吃,还是那么懒,你躺着大声地命令我,‘沈小笨,去给我剥炒栗子’,我就屁颠屁颠跑去给你剥,剥完你却心疼地一颗一颗都塞进我的嘴里,你每次都会说‘下次换我剥给你吃’,可是下次你又会公主般指使我,而我那么甘愿地为你忙前忙后忙进忙出。
“这些,都不是最痛的,至少梦里看见你微笑的脸,我的心也是开心的,即使醒来之后会荒凉地难以适应。小猪啊,我最怕梦到的,便是你哭泣的样子。
你每次总是那样哭着站在我的梦里,声嘶力竭的喊我‘沈嘉卓,你别不要我,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你哭得那么用力,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泪水,每次我惊慌失措地地从梦里惊醒,脸上都是成片的泪水。我不敢去想,不敢想梦里你那张绝望的脸,不敢看你皱成一团的身子,不敢告诉你,我想你啊,我想你,我想你想到快发疯了,小猪,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林淮的心快要爆炸了,沉沉地情绪压着她,她快要窒息了,她摇着头,脸上汪洋一片的眼泪含混不清地四处滚着,她压着嗓音嘶吼:“别说了,沈嘉卓,你别说了。”
沈嘉卓烫如汤般的泪水顺着林淮地脖颈滑到林淮的背上,林淮觉得自己快要被烧死了,沈嘉卓咬着唇,颤声唤她:“小猪,小猪,我真的被你折磨地快疯了。”
林淮无助地摇着头,手死死撑着大理石灶台的边缘,她用力地撑着自己不要滑下去,手指的关节都开始泛白,她忍住嚎啕大哭的欲望,连声说:“我也是,我也是啊,沈嘉卓。”
然后两个人死死地团在一起,像两只几欲渴死的鱼。
下午六点,严子西兴冲冲地把车开到了林淮楼下,听陆远说林淮没有走成功,他便高兴地跑过来想跟她一起吃个晚餐。
站在林淮门前,还没开门,便听到了里面林淮银铃般的笑声,严子西愣住了,拨电话给陆远:“林淮家里有客人?”
陆远彼时正拉着苏园打电动,回他:“没有啊。”脑子一转又说:“哦,今天是有个人在机场抓着林淮不放来着,叫什么来着,哦哦哦,沈嘉卓。”
没等陆远说完,严子西就挂断了电话,他贴着林淮的门,手握成敲门的手势,始终没有敲下去。他颓然坐在林淮门口,缓缓地点了一支烟。
门内,林淮吼叫的声音还隐隐可以传到他的耳朵里:“沈嘉卓,你作死啊。”
严子西深深吸一口烟,半天没有吐出来,他心内像是有千万把尖刀划过,破碎声不绝于耳,他知道,有什么他一直守护的东西在离开他了,他心痛地喘不过气来。
半个小时,严子西燃完了六只烟,然后他用手撑着地板,无力地站了起来。
下楼梯之前他看了看林淮紧锁的房门,攥紧了拳头。
心内有个无比坚定的声音在说:
我不会放你走的,林淮,永远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我也被沈嘉卓感动哭了~
、第二十一章
某个著名的作家说过,人生最难,不过旧爱重现,而最最难,莫过于旧爱重现在你的卧室里,而你尴尬地处在僵硬地氛围中,做什么事情都像别有用心。
这个著名的作家叫做林淮,不过,她也不介意我们称她作诗人。
此刻我们的林诗人正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翻着电视,而她那阔别多年的旧爱正不要脸的占着她的卧室,霸着她的床,悠闲地敷着她的面膜——如果林淮早知道会这样,不排除她会用硫酸浸面膜的可能。
沈嘉卓。
林淮再在心里把他大卸八块十次。
下午她忙活了两个小时,可算把饭做好了,沈嘉卓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不帮忙就算了,期间还不断捣乱,幼稚的行为包括她洗菜时他关水,她炒菜时他关火,她淘米时他泼水,她切菜时他夺刀……
她差点没忍住一菜刀挥到他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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