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相逢》第47章


秦铁心。”
丁长风终于记起来,连忙招呼秦铁心坐下。他感慨万分,与秦铁心一叙各自的境况。交谈中,丁长风知道秦铁心的夫人也于早年去世,和自己一样,与女儿相依为命;而秦铁心也获悉丁溪失踪一事。
丁长风一说起女儿,又不禁失声痛哭。秦铁心从他的哭声中,听到他气息不接,有咳喘之症,便说道:“令千金一定会平安无事,丁兄切莫伤心过度,坏了身子。我刚才听郑安说你思虑成疾,可否让我为你把一下脉?”
丁长风允之。秦铁心切其脉后,谓丁长风道:“丁兄肺气不足,宣降有损,招致咳逆气喘;另外你已久病,又粒米不进,故元气亦有所亏损。不过你可以放心,这病不难治。但若要根治,则要请你放下思虑,安心养病,不要再受令千金的事烦扰。你也不希望她回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卧倒在病榻上起不了身的爹吧。”
丁长风只是含着泪,没有说话。秦铁心写了药方,亲自煎了端给丁长风服。丁长风服了一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秦铁心,道:“秦兄,这里头是些什么药材?”
秦铁心一怔,心想:怎么丁长风会突然这样问起?他迟疑了一下才答道:“呃——不过是一些止咳平喘、润肺温里的药。”
“具体有些什么药材呢?”
秦铁心越发不明白,这丁长风对药不甚了解,为何今天要问长问短的?
“哦——,有紫菀、杏仁、五味子等几味。未知丁兄还想了解些什么?”
丁长风苦笑了一下,道:“这些药我都不认得味道。但是你开的药当中,有一味我一定认得,可秦兄你却没有说出来。”
秦铁心顿时心虚起来,手掌心冒出一把汗。
“秦兄,二十多年前你救了我妻子和女儿,现在又忍痛割爱,你对我的恩情,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报答你。你不用瞒我了,这药里放进了高丽人参,是吧?”丁长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丁长风不愁吃穿,还有什么补品没吃过的?难道这高丽人参的味道就尝不出来?秦兄把这次来京城的目的告诉郑安了吧。现在来大明做买卖的朝鲜商人已经越来越少了,从他们手上买到高丽人参更加是机会难得。秦兄把这么珍贵的一枝高丽人参也送我吃了,这份情谊,让我如何过意得去?”
秦铁心见丁长风已经知道真相,只好道:“丁兄此言差矣。正所谓‘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二十多年前我们相遇了,今天又能再度重逢,说明我俩有缘分。客气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
丁长风道:“秦兄来到京城,人生路不熟。与其住客栈,不如委身到我府上住,一起叙叙旧情,岂不更好?”
秦铁心想:反正自己不急着回山西老家,在这里陪陪故友,让他不要再为女儿的事操心,也不失为一件善事。于是,他答应了。
却说李凡身体恢复了一些,在京城到处走走,想找个酒肆喝酒。见到有一家招牌写道“不自醉”的,便走进去坐了下来。对面桌子上有两个文人打扮的人,一个看上去有点贵气,另一个则衣着普通一点,可酒都喝得很凶。仔细再看看,原来两人在行酒令,规则是:两人轮流说一句诗,要求这两句诗必须成为对句,但不能出自同一首诗,答不出者罚饮酒。
先是那衣着普通的人出句:“露从今夜白。”——此句乃出自杜甫《月夜忆舍弟》诗。
那衣着贵气的人略思片刻,立即对道:“君自故乡来。”——此乃王维无题杂诗中的句子。
李凡虽不懂酒令,但两人的出句对句倒是听得明白,心里暗暗赞好。
轮到衣着贵气的人出句,道:“劝君更尽一杯酒。”——此句乃出自王维《送二元使安西》诗。
衣着普通的人不假思索,马上应道:“与尔同消万古愁。”——此乃李白名篇《将进酒》中最为豪气的一句。
如此一个回合,更觉两人有惺惺相惜之意。这时,小二给李凡送来了酒。他倒下一碗,大口喝下,便继续观看两人精彩的酒令。
一人以李白诗《月下独酌》取一句出曰:“举杯邀明月。”
另一个立即以王昌龄诗《赵十四兄见访》中一句对曰:“开阁延清风。”
一人以李白诗《送王屋山人魏万还王屋》出句:“侧足履半月。”
另一人马上笑道:“就取你刚才那李太白的《月下独酌》中一句——对影成三人。”
这一来一回对了十数次,最后李凡忍不住拍起手叫了一声“好”。两人望向李凡,有种如遇知音的感觉。其中一人道:“这位兄台,你也过来一起玩吧。”
李凡拱手道:“在下没怎么读过书,二位高雅的嗜好,在下一点都不懂。只是见二位实在对得精彩,才发出感叹。”
那个衣着普通的人起立欠身道:“在下荣百韬!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李凡应道:“在下李凡!有幸结识二位。”
另外一人也道:“在下张瑜杰。如果兄台不介意的话,我们不如同坐一桌,一齐谈天说地。”
李凡却之不恭,遂与二人同坐。张瑜杰道:“我俩今天心情不畅,想讨些酒喝,图个欢快。”
李凡道:“张兄、荣兄何事惆怅,要借酒避事?”
张瑜杰道:“荣兄的心上人近日不知去向,生死未卜;在下的父亲官场不亨,近遭贬谪。我们两人乃是‘同是天涯沦落人’,除了借酒销愁,也就别无生趣了。说实在,我们对酒令的心情都是挤出来的。反正愁也一天,乐也一天,还不如以酒图乐,乐以忘愁。”
这两人的遭遇,让李凡更加感伤。自己还不和他俩一样,有气无力,想做的事情做不到。他倒了一碗酒,自己喝下,接着又倒一碗。荣百韬见他有点不对劲,连忙按住李凡的手,道:“李兄是不是也有惆怅之事?若有,也可以说与我俩听听,大家彼此分忧吧!”
李凡一时感慨万千,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荣百韬道:“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今日我们三人各有各的烦恼事,现在大家都说了出来,就不要再烦恼了。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我们一起痛饮三碗,待会儿再去富乐院走走。今日只能开心,不能伤心!”说完,自己举碗先喝,接着,张瑜杰也捧起酒碗一饮而尽。虽知酒入愁肠愁更愁,可李凡觉得自己现在毫无作为,如果还要强迫自己搁杯,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他将酒碗端过额头,行完敬酒之礼,也跟着喝个一滴不漏。
却说三人喝完酒,付了酒钱,便向着京城最大的妓院——富乐院蹒跚走去。这富乐院可是太有来头的。太祖洪武年间,曾颁下禁令:一切官员不许宿妓,违者治罪,罪亚杀人一等。这是因为,太祖朱元璋深知前朝官员腐败,归因无不在女色,所以要使国家官员不走向腐败,禁止官员宿妓是一项有效的举措。故此,他才颁下重令。实际上曾经真有犯禁的官员,遭到太祖严惩这样的例子。宿妓虽然禁绝于官员,却总不能禁于其他百姓。由此,朱元璋在京城,也就是当时的南京,开设了一间官办妓院,名为“富乐院”,供普通百姓或过往商贾玩乐之用。及太祖亡后,“官员严禁宿妓”这一禁条似乎逐渐放松。成祖朱棣北迁后,也在现在的京城重设“富乐院”,但没有明文规定官员不得进出。不过慑于太祖的先威,官员们还是不太敢张扬进出妓院。然而成祖之后,禁令已经变得名存实亡,官员集体嫖妓之事屡见不鲜。时至今日,京城 “富乐院” 的主要娱乐对象,竟然已为朝廷大官要员们所取代。
来到这赫赫有名的京城大妓院,李凡还是有些不自在的。他先前从未出入过烟花之地,在他的道德标准看来,出入这些地方的人,绝对非君子非淑女也。可是今天喝了酒,倒是想好好放逐一下自己,看看为什么那么多男人可以在这种地方醉生梦死。
门外走进来一位男子,皮肤白皙,长相风流,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别的来富乐院的男人,都是笑口淫淫地看着这里的姑娘,唯独这人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来寻欢作乐的。李凡仔细看了这人几眼,顿时大吃一惊——这人哪是男子,正是当日于谦被捕时与他交过手的王璇玑。就算她这样女扮男装,李凡也敢肯定自己的眼睛不会看错。那天与她交手打得难分难解,好不痛快,李凡情不自禁地用手去摸腰间佩剑,欲与她再分高下。可事实上自己根本没有带剑。即使有,如今手脚无力可使,能打得过人家么?他唯有沉下气,暗自思索道:她来这么干什么?一个女子来男人玩乐的地方,被人识穿了怎么办?
王璇玑大声对鸨母嚷道:“今天的歌舞什么时候开始?”
鸨母见王璇玑说话态度凶狠,有点害怕,赔着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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