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幸》第30章

董睦月点点头，目送方雅儒远去。
来来往往的路人谁都不曾在意寺庙外的大榕树下正站着一对男女。
只见方雅儒把脖子上的白围巾除下，温柔的给萱雪围上，两人脸上都有着淡淡的红晕。
董睦月隔着窗玻璃看着方雅儒一手擎着伞，一手握着萱雪的手往前走去，萱雪脖子上的白围巾被风吹散了，飘飘扬扬。
看到这里，董睦月的心一揪，她闭上眼，泪水还是顺着鼻翼落了下来。
等她再次睁开眼，才发觉，雨，不知何时已停了。人，不知何时已走了。
第五章　愁心难整（5）
萱雪关门的声音将董睦月从沉思中惊醒。她抬起头来看，又垂下眼去，心又开始疼痛起来。
“小姐，你找我？”萱雪走上前。
董睦月站起身，把桌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嫁衣扔到地上摆着铜盘里，再把蜡烛摔到嫁衣上，呼啦啦一下便烧了起来。
“小姐！”萱雪想过去扑灭火，却被董睦月拦住，一时间不知所措，怔怔地看着董睦月，任由嫁衣被火吞灭。
“小姐，这样好的嫁衣为什么要烧掉？”萱雪跪在地上，也顾不得烫手的铜盘，伸手把烧得一团黑的嫁衣捞了上来，眼泪溅落下来。
董睦月往后一退，全身力气仿佛被抽干，她扯动嘴角，说：“我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困境？”
“萱雪，我问你一句话，你必须老实答我。”
萱雪微微抬首，在听到董睦月的话后，惊了一跳，不安浮现在她脸上。
“告诉我，愿不愿意当方雅儒的妾室？”董睦月越靠越近，令萱雪避无可避，只得俯身磕头，诚惶诚恐地说：“奴婢绝无此意。”
“当真？”董睦月的脸白得像纸，望萱雪的眸子尖利而刻薄。
“我最后问你一次，愿不愿意与我共有一个丈夫？”
萱雪快要把额头磕破，“您杀了奴婢吧。”
傍晚雨停了，董睦月推窗一瞧，看见屋外淋得一身是雨的方雅儒，他看着她，眼中有雾，迷迷蒙蒙，让人猜不透各种深意。
迟疑半响，董睦月还是打开了门，亲自走到方雅儒身旁。
“睦月。”方雅儒伸出手，被董睦月甩开。
“你还来做什么？”董睦月的声音很冷。微垂的眼睑，收藏了所有不可告人的心事。
方雅儒直挺挺地跪下，说：“求你不要悔婚。”
董睦月咬紧嘴唇，想转身离去，却发现无法移动分毫。
“睦月，求你了。”
董睦月蠕动了下嘴唇，缓缓俯下身去，与方雅儒平视，“抚心自问，你爱我吗？”
“我。。。”方雅儒拉住她的手，急道：“给我些时间。。。”
“方雅儒，何必呢？”董睦月苦涩一笑，眼里的悲哀那么真切。
“睦月，我会对你很好的。”方雅儒抱住她，轻颤的嗓音一丝不落地传到董睦月耳畔。
董睦月轻轻推开他，决然地说：“我要的不是这些。”
方雅儒紧紧看她，问：“难道还不够吗？”
董睦月泪盈于睫，终于哭出声来，“对我来说永远不够。”
第六章　愁心难整（6）
“你当真胡闹！婚期早已定好，怎容你得说不嫁就不嫁？”大厅里董翰舒满脸怒容，若非周玉兰拦住，早就要过去责打董睦月一番。
董睦月安静的跪着，不与董翰舒争辩。
“四小姐，快跟老爷认个错吧。”莲儿劝道。
“我没有错，我有权选择自己的婚姻。”董睦月站起身来，眼中更无一丝惧意。
“混账东西，谁家孩子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得婚，偏到你这里就生出这些歪理来。”董翰舒气极之下，抄起茶瓷杯便往董睦月摔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董睦月不禁大笑，“您自己看看，您的一众儿女有那个过得幸福。”
“反了！”董翰舒挣开周玉兰，狠狠地扇了董睦月一记耳光。“纵然我有千般不是，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董睦月从怀中掏出匕首，抵在颈上对众人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说罢，只见匕首一闪而过，一头青丝跟着齐肩落下。
周玉兰吓得花容失色，哭倒在董翰舒怀里，死死拽着他的衣襟，叫道：“那女人难道比我们女儿还重要？”
“你若要一意孤行，我们娘俩就抱着一块死，不叫你为难就是。”
董翰舒此时火气已消了大半，搂住周玉兰，深深地叹了口气，妥协道：“罢了，都随你们吧。”
翌日清晨，方雅儒扶着霍澜早早就过来董府。
“睦月，伯母特意让雅儒给你赔罪来，你就饶过他这回吧。”霍澜拉着董睦月的手，急急地说道。
周玉兰拉开董睦月，翻了脸骂道：“你们还来做什么？看我们不闹得家宅不宁不安乐是吗？”
霍澜的眼泪立时像断线明珠般掉下来，“小姐，这些年的夺子之痛还不够吗？你何苦还要咄咄相逼？”
“你胡说什么？今日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
霍澜那双充血的眼睛一瞪，回望周玉兰的凌厉眼神，像两条毒蛇对峙似，分分钟准备把对方吞噬。
“如今撕破了皮，我也就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了。”
霍澜收住泪，盯着董睦月说：“睦月，我才是你的亲娘。”
董睦月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望着周玉兰。
周玉兰一双眼布满了红丝，活脱脱要喷出火来似，伸手指着霍澜，骂道：“你立即给我滚出董府，这儿没有你站立的地方。”
此言一出，回应是霍澜的纵声尖笑，笑得人仰马翻，不能遏止似。
稍回一回气，霍澜冷冷地说：“你凭什么赶我走？董家唯一的继承人是我的亲儿子，你只是他的大娘，要走也是你走。”
周玉兰气得脸色发青，直冲到霍澜面前去，伸手就要赏了她两记耳光。
方雅儒捉住她的手，不让她动弹分毫。
“你还想打我？你以为到了今时今日我还是昔日那个可以让你随意责打的奴婢吗？”霍澜撇起她薄薄的双唇，继续道：“你别以为我是怕了你，忍你原不过为了我的一双儿女，你若是再敢无礼，我绝不会再轻饶。”
“睦月！”周玉兰叫喊女儿的声音是震抖的。
“不用叫喊我的女儿了，谁也救不了你。”
霍澜非常得意而镇静地说着这句话。
第七章　愁心难整（7）
这夜，大雨倾盘而至，董府里没有一个人能睡得着，董睦月坐在门槛里，任由风雨溅了自己一身。
萱雪把衣服披到她身上，说：“小姐，回屋吧。”
董睦月冷漠地说：“不用你管我。”
“小姐，回屋吧。”
董睦月突然朝萱雪转过脸去，死盯着她，“你很高兴是不是？”
“我没有。”
董睦月叹了口气，扭回头去，不再言语。
烛光映着董睦月在雨前孤坐的身影，萱雪跪在门槛附近。
“为什么是我？”
雷声增大，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萱雪打了个冷颤，不禁抱住了自己，闪电的蓝光照亮了董睦月凄苦而无助的面容。
董睦月抬起萱雪的下巴，触摸她脸上的一道伤痕，问：“是娘做的吧。”
萱雪别过脸，忙澄清道：“是我自己碰的。”
“萱雪，你爱他吗？”
萱雪低着头，慢慢开口，说：“我也不知道，只是离开不他。”
“萱雪，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
“小姐，对不起。”萱雪捂住脸哭了起来。
“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也不过是情有独钟罢了。”董睦月笑了笑，伸出手接住落下的雨水。
“睦月，下这样大的雨，你怎么过来了？”霍澜猛地站了起来，既惊又喜地望着董睦月。
“翠红，快去奉热茶。”霍澜忙对身旁的奴婢吩咐。
霍澜走到董睦月面前，想用手绢为她拭去雨水，却被她避开，尴尬地站在原地，讪讪地道：“你找我有事吗？”
董睦月定定地望着她，一字一顿道：“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家人。”
霍澜气得胸口剧烈伏起，“你这叫什么话？我来认回我的一双儿女有错吗？”
“我和三哥只认一个娘，她是董家明媒正娶的夫人，旁的一概不是。”
霍澜感到一阵晕眩，跪跌在地，一边抹眼泪，一边哭诉：“睦月，我受了这么多苦，为的也不过是能与你和杰轩一家团聚，难道你这样狠心，连我这小小的愿望也不愿成全？”
“方夫人，你若真心疼我和三哥，就更应该放手。”
面对董睦月的无情，霍澜心痛得不可自抑，“睦月，我才是你的亲娘！”
“方夫人，从我懂事起，在我身边照顾我，疼爱我的是她，而非你。”
“若不是她使手段赶我出董府，我又怎会。。。。”霍澜忙解释，然而董睦月怎么肯听下去，冷声打断：“方夫人，我不想听见任何人在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