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歌》第7章


“因为那支箭?”
“嗯。”殷慧不愿多说,含糊地答了一句,突然想起刚才那一支箭去的方向似乎是帝都北方的莲华山方向,她心念一转,突然悚然动容,望向萧惟谨嗄声道:“杜光廷的祭台是设在了莲华山吗?”
萧惟谨极少见殷慧变色,被她幽亮若鬼魅的眼光逼视,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沉声道:“不错,是设在了莲华山,难道有什么妨碍?”
殷慧怔忡着,缓缓将手里握着的茶盏放到桌子上。冰纹薄天青瓷的茶盏,是北海灵州运过来的,以胎薄如冰、细腻如脂而被奉为极品,突然有水珠在杯底凝结,却是杯壁被捏出了极细的缝隙,因殷慧及时按下心底的震惊将劲力收拢,茶盏未曾碎开,茶水却存不住,一点点地渗了出来。
殷慧取过一只盛水果的盘子,将碎裂的杯盏往里一放,手指松开的一瞬间,轻轻一阵脆响,薄脆温润的瓷片散落在盘子里,茶水悠悠转了个圈在盘子里平铺开。
萧惟谨心里的惊异更甚,问道:“难道出了什么大事?”
殷慧却只是发怔,脸色渐渐平复下去,缓缓起身:“给我一匹马,我要去莲华山。”
“现在?”萧惟谨一惊。
“对,现在。”殷慧点了点头,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打颤。细细的一道殷红沿白皙的手指蜿蜿,是刚才被瓷片割破的,她却浑然不觉,平静的神情被一种从所未有的奇异的狂热替代。
、第四章 莲华山
萧惟谨交给殷慧的除了一匹快马还有一块通行的令牌。夜色沉沉,殷慧一骑飞驰而去,来到北门城下,守门的卫士高声喝道:“什么人?”举起火把往殷慧脸上照过来。殷慧举起通行令牌,大声道:“奉王命有要事出城,快打开城门!”门官接过令牌看了一眼,连忙高举过头还给殷慧,挥手下令:“打开城门,放行!”
兵士们答应一声,纷沓的脚步声里城门轧轧打开。
殷慧收起令牌,一夹马腹,奔出城去。
元明城依低山修筑,出北门,沿低岭间宽达丈余的驿道北上,百里之外便是帝陵所在的莲华山。因为五座山峰并起,形似莲花,清晨在太阳照射下有宝气升腾,华光四射,故称莲华山。帝陵建筑在被四峰环峙的莲心峰上,驻军一万,屯田护陵,其余四峰又各有驻军三千,与莲心峰上的驻军遥相呼应。
殷慧一夜奔波,来到莲华山下时天色已然大亮。她在山下解了马僵任它自去,不走驿道,另拣了一条小道越过岗哨进了山。从西面的落霞峰插过去,小心避过山间巡逻的兵士,走了一个多时辰便看见莲心峰驻军的大旗。这里是重地,巡察十分严密,再想混进去就不容易了。殷慧寻个机会放倒一名士兵,剥了他衣甲穿上,取了他的腰牌,一记闷掌打昏他扔在一个偏僻的所在,大摇大摆走出去。
进了寨门,只见一队队衣甲鲜明的兵士你来我往地穿梭,各司其职,井然有序,军纪颇为严明。
“喂,你,就是你,过来过来!”殷慧正走,忽然有人朝她招手。殷慧心里微惊,镇定地走过去。
对方是个军官打扮的中年人,黄色面皮,嘴下一大把苍青的胡子茌,正指挥数百名士兵将一块块的巨大条石装上马车,朝殷慧打了个招呼,回头一瞧,一脚踹在旁边一个小兵的腿上,骂道:“你个猴崽子,使劲儿呀,晚上吃饭前运不到上面去,砍了你的脑瓜子!”那小兵吃痛,不敢出声,只得下死力地搬石头,憋得脸孔通红。
殷慧心活眼亮,见七八个人正合力抬一块条石,连忙抢上去弯腰加入。那黄色面皮的军官回头寻殷慧,见她已干起活来,笑道:“你小子有眼色儿,叫啥名字?”
“回禀大人,小人姓赵,叫赵虎。”殷慧粗声粗气回答。
“很好,”那黄色面皮的军官在殷慧肩上拍了拍,“眼皮儿活点儿,手脚勤快点儿,嘴再甜点,保你能出息。”
“谢大人栽培!”殷慧连忙说。
“有出息,”那黄色面皮的军官哈哈一笑,“弟兄们加油干啊,这活儿是皇家的活儿。皇上养着咱们就是使的,好些年没事做,骨头都快生锈了。皇上派了活儿给咱们,咱们不干得好好的,对得起皇上吗?”
“好好干!”兵士们凑趣,声音都响亮得很。
忙了两个多时辰一切结束停当,将马骡套上,几百人的队伍朝山峰走去。殷慧有意坠在后面,看四周无人,问旁边一个小兵:“这么多石头,费这么大力气运到上面去干什么?”
那小兵打量殷慧,不无得意地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皇上要来山上祭天告祖,祭天要有祭台吧。这些石头是修祭台用的。”
“皇上要来?”殷慧声音显得很激动,“只知道要修什么东西,没想到是这玩艺儿,皇上真的会来,不是骗人的吧?”
“骗你干什么,”那个小兵有些愤然,“谁骗你是小狗!”
山道越来越陡,又有积雪,马蹄极易打滑,众人或拉或推,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没有功夫再说话。来到山顶时天色已有些苍然,只见一座洁白的方形三层高台屹立在夕阳余辉里,修筑祭台用的是汉白玉,看起来十分尊贵庄严。殷慧与众人将条石卸下,饭菜送上来,狼吞虎咽吃罢饭,天已黑下来,点起火把,将一些废弃的石料装上车往回走去。殷慧跟在队伍末尾,钻个空子闪进路旁树丛中,待了一会儿,往山下望去,车队走得远了,火把的光在山腰里蜿蜒里,仿佛是一条流动的长龙。
虽是夜间,祭台的修筑工作仍在进行,显然是在赶工。殷慧扣下一名个子瘦小的家伙拖进树丛里,将刀横在他颈间低喝:“别出声!”
那人吓得直打哆嗦,拼命点头,被冰冷的刀锋碰了一下,颈中流下血来,吓了一跳,不敢再动,两只眼睛惊恐地望着殷慧。
“老实点儿就饶你一命,”殷慧低声道,“杜光廷在哪儿?”
“杜……杜国师在……在靖安宫里。”那人伸手一指。
殷慧顺他手指方向望去,祭台东北方向有座宫殿模样的建筑,规模并不甚大,却也透着皇家的气象。殷慧立起手掌往那人颈中一斩,那人眼一翻昏了过去。殷慧将他放到草丛茂盛之处,借着夜色朝宫殿方向掩过去。
因是修筑在帝陵里的行宫,靖安宫建筑古朴端庄,夜色里灯火辉煌,更添沉浑之气。房顶积雪甚厚,脚踩上去咯吱作响。殷慧脱去了抢来的军装,一身黑衣在白雪中十分不便,好在天阴沉沉的,一眼望去什么都是灰蒙蒙的。她将靖安宫走了个大半,仍未发现杜光廷,正寻思着要抓个活口供,一队羽林卫士自廊下往这边走来,连忙俯伏下去。耳听轻捷稳重的脚步声渐近,她看准了队尾一个刚要动手,忽见四盏八角宫灯在前引路,一队宫人款款走来,只得重新伏下。
另有两盏宫灯迎着这队宫人走来,灯后是一名老太监。宫人们看见那老太监,都屏息垂首,齐声说:“刘公公。”那公公尖着嗓子说:“国师吩咐,今晚累了,只送些点心上去就是,不用排晚膳,着令你们下去。来呀,将那八样点心接过来。”他身后几个小太监答应一声,上去接了八个托盘。
刘公公扶着一个小太监的肩往回走,两名小太监在前面挑灯照路。
殷慧在房脊上缓步慢行,远远跟在他们身后。
转过两条长廊,迎面一座月门,自月门进去转过一道垂花门,远远看见三楹精舍。精舍里火烛通明,却悄无人声,静得很。
刘公公与小太监们走进房去,杯碟搁上桌案的细微撞击声响起,拉椅子的声音响起,老太监报点心名字的声音响起,良久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辛苦公公们了,这里不用伺候了,国师正在沐浴,一会儿由我服侍用饭就是。”再过一会儿,刘公公与小太监们退出房来,留了两个小太监在垂花门听候吩咐,刘公公与其他太监仍从月门出去。
殷慧缓缓逼到两个小太监身后,手指在他们颈中一掐,两人连叫都没能叫出一声便昏死过去。
窗上映出两个身影,一个体格高挑,略显单薄,另一个稍矮一些。
“那女人也太狠了,”少年的声音在房内恨恨说,“师父,你就让我去萧惟谨府上走一趟结果了她的性命吧!”
“你是他对手吗?”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中气不足,似是受了伤。
“师父!”少年叫了一声,十分不服。
“烈火姬纵横叱咤的时候还没你呢。覆门之变的那一日她手里的血冥剑沾满了同门的血,看的人都魂飞魄散了,她的手却稳得磬石一般。那时她才十七岁,十七岁啊……吕子寒被困地宫,付念余远在万里之外,三师兄苏青轲被活活溺死在龙眠之渊,其余几个支持她师父严镜天的师叔伯也被扣压。我们的人把严镜天困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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