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朵朵为谁开》第44章


再一次,她让我深深失望,愤怒,狂暴。
我正式签合同那天,罗憩树告诉我,她走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站在单位楼下,满心期盼着她来签约。我们一早约好了的。
甚至我的指尖,还残留着她昨夜的体温。
她,还是那么自私凉薄,还是那么满腹猜疑。
还是那么不信任我。
到了全盘否定一切的地步。
一年后,我飞去了法国,继续念硕士。
后来我知道,原来她的好朋友夏朝颜也到了法国。
只是,我从来没有动过联系她的念头。哪怕一次都没有。
就像每次跟老同学联系,在我的无限冷漠中,每个人都刻意在我面前忽略那个名字。
我有我的骄傲,我有我的自尊。
她满不在乎践踏。
我面无表情收回。
后来,我遇上了Lilian。
莉莲。
偶尔恍惚的时候,我会叫错。
泠泠。
只是偶尔。
Lilian对我无限地好。我们开始谈婚论嫁,在其间,巴黎街头,我居然还偶遇匆匆过客的夏朝颜。
她来开个会议。
我们只是淡淡打了招呼就挥别,擦肩而过。夏朝颜那么聪明,我知道她绝不会多事。
感情路上,我们各自坎坷。
只是仿佛,我还是有着那一丝丝的挣扎,还有期盼。
我找了个理由,推迟了婚期。
整整两个月。
一年后,Lilian为我生了个可爱的小女儿,她的名字叫做Angel。天使般的面庞,天使般的微笑。
美丽的妻女,我多么满足。
如果能这样过完一生,我至死无憾。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
那年的圣诞夜,Lilian匆匆走在巴黎街头,拎着大包小包,打算为我和Angel做一顿丰盛大餐,就在戴安娜王妃车祸身亡的那个隧道的前一个街口,她同样地,被一辆疾驰而过的菲亚特轿车重重撞倒在地。
Angel问我:“爸爸,外婆说妈妈被天使接走了,可我也是啊,妈妈为什么宁愿跟着那些不认识的天使走,也不回来陪我?”
我搂着不懂事的女儿,这么多年,第一次,我嚎啕大哭。
上帝在云端,只轻轻一眨眼。
已经远去,好多年。
我带着Angel回了国。
从前,有Lilian在的地方,便是我的家。现在,她已经不在了,留在异国他乡,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我又回到了苏州。
Angel被我爸妈照料得无微不至,换了个新环境原本还有些怯生生的她,不出三个月,已经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疯丫头,闲来无事就喜欢骑在我爸头上撒野。
我妈拐弯抹角劝我:“Angel需要人照顾。”
我笑了笑,替女儿扎起小辫:“宠她的人已经够多了。”我已经开始替她以后的丈夫发愁。
可是,我又怎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某日,下班,我开车回家,路过那个熟悉的街口。
当年,我跟一个疯丫头在这里纠缠,她追着我跑,我奋力躲着她,无限懊恼。
现在,我又看到了她,站在路口等红绿灯。
她穿着职业套装,高跟鞋,大大的挎包,还是那么美艳无匹的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同学聚会的时候,男生们总是感慨,当年的那些花儿,无论曾经开得多么热烈,在岁月荼毒之下,无一例外,慢慢凋零,消散风中。
可是,她仿佛还是没什么变化。
躲在自己坚硬的壳中,竖起重重的刺,伤害自己,也伤害别人。
这世间,每个人终究,还是爱自己更多。
我收回目光。
绿灯亮了。
我从后视镜里遥遥望过去。
她已经过了马路,折了个方向,踏上了跟我完全相反的路途。
我微微一笑,一路向前。
相识错。
相知错。
相遇错。
从头到尾,我们之间。
错,错,错。
第20章 第二十章 醉扶归
爱或不爱,与任何人无关
自行了断
朝颜真的走了。
她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面对这混乱的一切,至少在目前。或者说,这混乱的一切就像催化剂,加速了她逃离的决心。
如齐唯杉所愿,半个月之后,她飞去了法国。
一去两年,杳无音讯。
两年后她回国,进了工业园区的一家外资企业。一踏上苏州的土地,几乎是一瞬间,她的眼角就开始湿润。
她应聘到了财务主管的位置。
老巷即将面临拆迁,政府天天派人来动员,朝颜代表夏家先是咬紧了牙关不肯搬,后来一条一条政策出来,先搬的有着这样那样的优惠,再后来,整个巷子搬得就剩她们一家了。
时不时地,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在门口晃来晃去。
终于有一天晚上,正吃着饭,朝颜默默低头了老半天,终于开了口:“妈,明天有空去问问舅舅他那边的房子一个月房租多少?”
许闻芹跟夏勇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暗暗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搬家的事简直箭在弦上,老租房子也不是办法,再加上苏州的房价又在一路高歌猛进,看着父母两鬓斑白苍老不堪的模样,朝颜跟晚晴都不忍,于是买房子的事开始提上全家的议事日程。
半年后,全家人把所有的钱凑到一起,付了二十来万的首付,加上贷款,在园区买了套跃层公寓,许闻芹原本舍不得还想着回迁,后来想之又想,再想到朝颜,还是一咬牙把老房子卖了的折现款拿了部分出来,把新房子好好装修了一番。辛苦了一辈子,总要住得舒心一点。
朝颜也开始跟父母一起,为每月的房贷奔波。
许闻芹老了,远没有从前那么有精神,看上去也没有以前那么精明了,虽然牢记着不要跟女儿提起以前的伤心事,但偶尔也会向女儿零零碎碎讲一些琐事。
她是越来越絮絮叨叨了。
“你那个姓黄的老同学跟那个大高个儿结婚了,连儿子都生了,我那天路上看到了,大眼睛乌溜溜地直转,可爱着呢!”
“你说晚晴现在也比从前正经多了,哪天能给我带个媳妇回来才好。”
甚至有一天,她告诉朝颜:“我看到你以前那个老板了,跟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走在一起,真是蛮登对的。”
……
但是,她死都不敢催朝颜。
二十六岁的朝颜,表面上看上去还是和当年一样气质温婉寡言少语,没人知道她心底的千疮百孔。岁月格外优待她,再加上又有点海外留学背景,勉强也算得上是才貌双全,于是单位里不时有人给朝颜做媒,公司高管、小开、富二代,真不知道现在黄金单身汉怎么这么多。朝颜一概婉拒:“我结了婚的。”众人皆不相信:“结婚?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老公?”朝颜垂眼:“去世了。”
于是,再没有人嚷嚷着要给朝颜介绍对象,偶尔一两个,也是离异丧偶。毕竟,她是二婚的女人,身价自然要直接下跌。
这就是现实。
这世间好心人实在太多,再加上身处中国社会,关系实在太错综复杂,朝颜实在拗不过,有时候也去应付相亲。
这晚相的是一位S大的中年教授,姓朱,妻子也是车祸去世。介绍人功成身退,两人对坐在茶吧。朱教授也不过三十七八岁年纪,看上去倒是温文尔雅,一谈开来,朝颜不由得一愣,居然是商学院的。她仔细端详了一阵,不禁脱口而出:“你好像给我们上过课!”朱清扬微笑:“你要是不说,我还琢磨着要不要先提呢!”他对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印象颇深。认真,谦谨,清秀,而且,“你常常跟我们学院03届的两大名人坐在一块儿,沈湘燕一个,还有一个那就是,”他眼前突然一亮,爽朗地笑,“说曹操,曹操到!”穿着西装,态度潇洒自如的齐唯杉含笑走了过来:“朱教授好。”朱教授偶尔客串华梁公司的企业文化顾问,两人也算相熟。
齐唯杉转过头来,看到朱教授对面的那个人,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隐去:“好久不见,”他客气地伸手,“夏小姐。”
片刻之后。
朱清扬送朝颜回去,在停车的那一霎那,他向她微笑:“夏小姐,很高兴能认识你。”朝颜回神,也笑笑:“我也是。”朱清扬眼神一闪,挑了挑眉,有点俏皮地:“那么,也就是说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咯?”
朝颜面带抱歉地看着他,几乎是立刻,朱清扬安抚地朝她举举手:“我只是在开玩笑。”他向车窗外看了看,幽幽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妻子还在,我能抽空开车出来陪她吃吃饭聊聊天逛逛街,她那么容易满足的人,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很多事当时不知道珍惜,现在想起来后悔也来不及。”他意味深长地,“放在现在,我大概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朝颜垂眸,很长时间以后,她解开安全带:“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她已经走了几步远,就听到后面不紧不慢的声音:“没关系夏小姐,我有时间等你考虑,无论结果怎样,请记得给我一个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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