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西厢》第13章

似是有人叫了，这样的声音竟如此熟悉，亦如方才的琴音。
“张君瑞。。。。。。。”脑袋里猛地想到这个名字，眼睛瞬时睁开，柔和的光线透过半闭的窗帷照进来，映在一张线条美好的脸上，只是为什么这张脸竟仿若是放大了一号？
“啊！”我惊叫一声，推开他。
他被我推开后，脸上竟还喜滋滋的，双手抱胸地望着我，“红娘还能记起我的名字，看来脑袋并未烧坏。”
果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朝四处望了望，方才发现此处并非是普救寺，而是他的那个竹楼，心下顿时慌了起来，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惜还未起来一点，便是一阵抽痛，疼得我眼泪唰唰唰地往下流。
张君瑞好似料得我会如此做，左手已扶住我的后背，将我按回床上，“先别动，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然则天不遂人愿你暂居我家之事目前已是众人皆知，挣扎也无益。”
“什，什么？”我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而他好似料得我会有如此举动，早将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头，不让我移动半分，继而伸出一只爪子像抚小动物般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我的头，算是安慰？
“正如你所听到的，如今众人皆知你我关系不匪。”他微微一笑，顺手自床头的短脚雕花茶几上端起一杯温开水，“要喝么？”
我还未从名誉被毁，后半生注定要被夫人罚抄《列女传》的打击中走出来，可惜一望着眼前清净的液体，又忍不住舔了舔自己干燥得快要裂开的嘴唇。
而他此刻的表情分明就是威逼加利诱，若是我胆敢拒绝，依他的性子兴许真能做出将水端走的残忍之事。
左右估量一番，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一番方才的打算。最终我只得暂时抛开个人恩怨，十分憋屈地朝他点了点头。
看我点头，他的笑意更深，还未等我的手抬起，他已坐到我的身后，将我纳入他的怀中，继而将水举至我的唇边。
我惊愕了，我颤抖了，我的名节啊啊啊！
第二日，崔府便派人前来接我了，我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事后我才知晓杜将军事先便捉到了通奸卖国的秦大公子，并将他身上的信飞鸽传书给了张君瑞，如此张君瑞正好扮演了一回秦浩然顺利地拖延了一日的时间，而过后白虎将军派来的救兵便势如破竹地将孙飞虎的营内扫荡一空，极大地振兴了本营的威望。
而针对当日之情形，府中丫鬟得出了以下几个看法。
其一乃白虎将军派：白虎将军赶至孙营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所到之处皆是一马平川，收服叛军九百余人，大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勇，可谓极其了得。
其二乃孙飞虎派：虽然白虎将军勇猛异常，收服叛军，拯救了普救寺，然而孙飞虎亦是勇士，仅凭一人之力却挫伤白虎将军几十余人，亦是了不起的人物。
其三便是张君瑞派：张公子平日里虽然不舞刀弄枪，到关键时刻亦能拉弓救人，实属潜力派，他日好生培养，估摸着亦是能文才武略样样精通的。
听至此处，我好生好奇，耳朵瞬间直了。
我有些许地激动，“你说张公子拉弓救人？”
谈话之人，见着是我不禁疑惑，“救的人不就是红姑娘你么？你竟不知道？”
我更加激动了，“他便是那日的射箭手？”
谈话之人瞬间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便一副“废话”的表情，“可不就是张公子救的么。”
我瞬间明了了，只一副“哦”的表情，难怪箭术烂得如此有特色。
于此时我亦顿时有所领悟，让张君瑞去拉弓射箭等同于让孙飞虎去挥毫吟诗，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啊。
而此番回来过后，我于崔府的地位竟急速上升，一时之间所有人看我的眼神均由原来的无视、平淡，转为如今的崇拜、敬重。
而我亦第一次享受到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待遇，这亦让我颇有了小人得志之感。
休息了两日，之后便是崔夫人举办的家宴了，虽说是家宴，实际上却是为了感激张君瑞与杜君实二人。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夫人竟然连我也邀请了。
此刻我握紧那封邀请函，手却不住地颤抖，内心的激动之情已无法溢于言表。
晚宴之上，我与小姐同坐右侧，张君瑞则与杜君实同坐左侧，夫人自是坐于中间，一如既往得庄重肃然，夫人向来是如此端坐着的，有时竟能一坐坐半天不动分毫，一时府中府外传为佳话。
现下我倒是第一次见着这个传说中的白虎将军。
他拥有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饱满的额头，红润的脸颊，刚毅的下巴，乌黑发亮的头发，结实异常的身材。他此刻早已脱了戎装，只着了一件轻质的深蓝色缎子，纵观这一切均是好的，普遍能满足大众妇女对自己美男形象的定义。
只是……皮肤却着实是有些黑了，但转念一想便觉着黑是正常的，别人为国为民守边关，若是不黑，实在是有偷奸耍滑的嫌疑。
然而这一切均不是重点，重点是无论怎么看他都那么像那日我采青松时于水塘中见着的人，再看一眼张君瑞，此刻他倒是未有什么表情，只是谦和地坐于桌前，轻摇折扇。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想来当时他亦是未曾真正见到我的。
开场词自是由夫人发表：“初次见张公子已觉相貌堂堂气度不凡，啊，不曾料想精神上更是（引经据典无数）……杜将军亦是人中龙凤，不仅长相威武不凡，行动中更是孔武有力，这就如同（夸大比喻无数）……”
夫人的话毕，便听得张君瑞谦虚地推辞一番：“哪里哪里，君瑞亦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罢了，换做是天下任何人皆会如此……其实这件事的关键还是君实兄，君实兄乃铁中铮铮，庸中佼佼者之典范，古往今来……”
话毕，他便开始品尝着佳肴，一副任务完成，可以享受了的模样。
杜君实脸上喜滋滋的，却故意正了正色，一本正经地谦虚道：“哪里哪里，诸位实在是太抬举我了，虽然我自知自己风流倜傥，貌比潘安，有着金柯刺秦般的英勇与胆识，又有……然则，功劳是大家的，我又岂可独吞，前人不是说过……”
我的嘴抽了抽，暗自咋舌道：凡成大事者估摸着都会有这样一副厚颜无比的脸皮。
作者有话要说：
、part16
待张君瑞与杜君实各自谦虚得差不多时，夫人笑道：“二位公子无需谦虚了，老妇备了些薄礼感谢二位公子。”
继而三声清脆的击掌声在大堂内响起，几个丫鬟鱼贯入内，手中皆捧着数匹华丽的锦帛，最后一位丫鬟则捧了个木托，上面赫然呈现了些白银。
目睹这种场景，我前所未有地灵光一现，明了了她的用意。
“这些锦帛虽不能与皇宫大院的相比，然则放于商贾之家已算得上是上好，望二位公子莫要嫌弃。”夫人面上带笑。
“多谢夫人好意，如此君瑞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张君瑞微微颔首，谦和地一笑，算是表达了谢意。
我偷偷转头看向小姐，她原本的微笑在此刻僵住，细眉蹙得快打结。
杜君实则是一副不放在心上的表情，“夫人，我一介莽夫向来对锦帛无趣，故而想向夫人讨要另一样东西。”
话毕，杜君实已转头望向小姐，眼中竟是笑意。
夫人脸上顿时有些惶色，不止夫人，竟连小姐也瞬间苍白了脸。
酒席之上竟忽然冷场，连着两只蚂蚁在角落里打架的声音亦能听到。
“哗哗哗……”
壶中美酒清溅于杯中之声。
张君瑞举止优雅地浅斟慢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小姐的脸白得仿若透明，望着张君瑞的双眼似有一团雾气盈盈环绕，当真是我见犹怜。
“老夫人何必如此表情，我所讨要的东西……”他拉长了声音，两只眼珠子在小姐的脸上停留，停留，再停留后忽得直接定在了我的头上，“就要红，红……红什么来着？”
我的头上瞬间冒出数个硕大的惊叹号，嘴巴更是张得能容下一颗鸡蛋。
未等我的嘴合上，夫人已经接口，“杜将军所说的莫非是我府上的小丫鬟红娘？”
“红娘？哦，对，应该就是了，我要替她赎身！”他的语气分外坚定，一副正气凌然的模样，可惜才说罢下一秒就开始啧啧地吃起菜来，忙得连擦嘴的时间都没有。
“怎会是红娘？”这回问话的是小姐，她的声音依旧如同黄莺般美丽动人，面庞更是娇柔若西子太真，可惜却有些激动了，口沫星子飞了好几个，这对于家教良好的小姐来说着实是难得的。
“这个嘛，红娘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将军确定所说的是红娘？”
“然也。”正气凌然，坚定不移。
夫人当场答应，酒席之上觥筹交错传杯弄盏一片交好。
我与小姐同时傻眼。
抬眼间我却分明看到张君瑞脸上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散席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