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锦衣卫》第80章


盼朝握了握拳,隐姓埋名这么些年,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现今儿又承受着随时被权泊熹透露身份的威胁,他实在是等不得了,哪怕明知刺杀是所有复仇的法子里最最下等的,但是只要一想到能为母亲报仇,血就全涌进了脑子里??
委实太危险了??
他不说话也不打紧,和龄一看就看出来了,她吃惊不小,不希望哥哥用这样激烈的方式对付樊贵妃。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何必急于一时呢??
“这不妥,哥哥要是出事,岂不是留我一个人在这没人情味儿的地方??…??
她说着,紧紧扣住了他的手指,声音里甚至染上一抹哀求,“我们一处合计合计不好么,樊贵妃身边有万鹤楼护着,那督主一瞧就不是个善茬儿,哥哥想必比我更清楚。贸然动手…得手的机会十分渺茫,纵然侥幸成功了,回头怪罪起来要如何是好,哥哥当真忍心丢下和龄一个人么???
她罗唣一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言辞恳切,说得盼朝心下烦扰不堪,不得已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和龄??
和龄一听他是怕泊熹出卖他的身份,也跟着烦恼起来??
思忖一番,决定先拖住哥哥,就试探地道:“实在不成,我就去拜托他吧…!权大人有时候是很好说话的人,我们又是旧识,想来我好好儿和他说,他不会不答应的。??
谁知顾盼朝一听她提起权泊熹就变了脸色,刹那间乌云密布??
忍了又忍没耐住,到底是道:“哥哥的话你到底不肯听是么!我告诉你多少回不要再同他有牵扯,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听?权泊熹是怎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更何况,当初是我和祁钦一道儿埋伏在关外将他毙命,孰料他命大回来了——??
且不论东厂和锦衣卫间日积月累的矛盾,单是我同他,早已势同水火。如今他不发作不过是顾忌着我的身份,你却怎晓得他接近你是什么目的?他这样的人,浑身心眼子多得如莲藕一般,谁都在他的算计里,你却还要傻傻往他设计好的套子里钻,缺心眼儿么!??
他从没这么言辞激烈和她说过话,和龄一怔一怔的,她是头一天听说泊熹会出现在沙斗子和哥哥也有关系,这怎么还弄得仇人似的????
顾盼朝发泄地说完这些藏在心里的话,一时见和龄脸上呆呆的,以为她被自己吓着了,不免感到无力,放缓神色揉了揉妹妹头顶心??
知道她也是为自己好,怕自己出事,顾盼朝微微慨叹,语调轻易就变得柔和温存??
他捧起她的脸,和她眼睛对着眼睛,“我答应你,暂且按捺住静观其变,好么???
和龄抿抿嘴角,又嘟了嘟,一副瓮声瓮气的模样??
她醍醐灌顶一般,这下是真的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了。也明白哥哥为什么那么坚决反对她和权泊熹有所接触??
的确,权泊熹这人一直叫人看不透??
他心思仿佛比海水更为深沉,时而让人感到冷漠阴鸷,时而却又笑得温暖和熙。倘若…他和她相识至今的一切都是基于他与她哥哥的恩怨,那么她所珍视的于他那些所谓少女情怀就真的微不足道了。甚至恶心??
“是我不好,让哥哥担心了。??
和龄蔫头耷脑了一瞬,下一息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拍拍胸脯道:“我知道厉害了,不过以后见了他也不会绕道儿。我现今儿比权泊熹可能耐多了,我折腾他给哥哥出气!??
这当口,远远近近忽然响起安侬的声音,是在找和龄??
且不止她一个,因为找不见帝姬安侬便惊动了萧皇后,这时候坤宁宫不少人都出来找淳则帝姬了,你说这万一有个闪失,龙颜不悦,他们坤宁宫更不能得皇上垂顾了??
每回见面都是匆匆,顾盼朝来不及说更多只得离去,和龄送到长街上,这才施施然迎头遇上了急得满头汗水的安侬??
“您上哪儿去了,娘娘才都说了,要再找不见您就只能告诉皇上,让锦衣卫满世界寻您了!??
安侬心里有埋怨不敢出口,她是贴身伺候的,帝姬少一根头发丝儿她都没好果子吃,何况失踪,简直要了她的命了,便暗暗决定从今后寸步不离??
和龄很不当一回事,甚至在听到锦衣卫的时候皱了皱鼻子,“得,你瞧我这不是好端端回来了么,都这么火急火燎屁股着火了似的做什么,”她摆了摆手,“叫他们都回宫去,别让人以为我好出风头,是个麻烦精,嗐…什么事儿都和我有关。??
一边说着一边跨过门槛进了坤宁宫,先去皇后那里露了下面,少不得听皇后叨咕几句,不疼不痒,跟着就回自己屋里休息去了??
*****
和龄是这样的脾性,泼出去的水,她连盆子都可以不要。一旦觉得权泊熹是别有目的处心积虑,她再想起他那张好看的脸孔也就不觉得赏心悦目了??
区别于第一回是被盼朝半是胁迫着答应不理睬泊熹,这回是她自己作下的决定??
她算瞧明白了,他们之间有鸿沟,他来日反正是娶和她不对盘的仪嘉,他又和哥哥不对盘,怎么看他两个也是不对盘的??
她甚至负气地想,当初就不该一时眼迷心窍救了权泊熹,他们的相识就是一场阴差阳错??
存着这样的心理,和龄很快就把自己催眠的差不多了。没成想自打有了这个想法,一连过了半个月都没再见到权泊熹??
她也不觉着什么,倒是很意外的,几乎都快被她忘记的那位路痴公子,竟在她危难的当口出现了????
??
、魂无据
?话休烦絮;和龄那儿暂且按下不表;且说泊熹这头??
他这里接了皇帝的旨意调查御花园女尸的案子,因打头儿就怀疑上樊贵??除她外不做他想,是以目标十分明确??
这世上,但凡发生过的事儿总会留下点痕迹,不止天知地知,如历史上许多著名的提刑官或破案大拿;就说南宋的宋??那就是个能叫尸体主动“开口”说出凶手是谁的人物;真凶难逃法外??
自然??术业有专??泊熹这方面究竟差了些儿。幸而锦衣卫能者辈出,他底下人却不弱,兜兜转转几经取证,到得第四五日的时候便锁定了当初夏令里真正受樊贵妃之命将安倩抛尸入井的真凶嫌疑人!
那嫌疑人唤作小安子,在景仁宫当差好些年了,事发后他还算机灵,约莫是自知自己会被灭口,便花了自己几乎所有积蓄暗自买通了樊贵妃派下来杀自己的人??
等被抛在了城外的乱坟岗上,小安子醒来后脚下不停,跟这就进城用藏在靴子里的零碎银钱置办了些吃食,换了衣裳,坐着牛车一路是披星戴月往自己个儿老家逃去??
锦衣卫是个在全国各地都撒满眼线的特殊组织,小安子哪里想到自己会被锦衣卫的大人们盯上,他只是奉娘娘的命害了个同坤宁宫的安侬有口角的宫女儿罢了啊,怎么晓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小安子回到老家后在自己家里炕上睡了一觉,颇有劫后余生之感,他父母亲闹不明白他是怎么回来的,尚不及问不出个结果,从京里指挥使府飞鸽传书的信件却到了这一县??
常年于此地隐藏的锦衣卫番子便按着上头指令进到乡里拿人,速度效率之快,甚至连同乡里很多乡亲根本就不知道小安子曾出现过,他老父母也只觉是做了场梦??
京师,锦衣卫指挥使府邸??
晨起后泊熹在庭院里打了套拳,笃清待大人在石桌前坐下品茗时才上前汇报,“大人,小安子昨儿夜里就到京了,属下现下已派人将他看禁在暗室里,您看———是交由底下人问讯,抑或您要亲自盘问???
才运动过,泊熹额头上沁出稀薄一层汗液,风里一吹感到微微的凉意??
他“哦”了声,放下了茶盏,站起身抻了抻膝遥В溃骸氨暇故鞘ヒ猓邑厮那灏祝以缫蝗詹榍辶擞谒挥幸娲γ挥谢荡Α#浚?br /> 说着便往寝屋走去,半束起的黑发披散在肩背上,随着他的脚步山峦一般缓缓起伏,发黑若鸦翅,光致绵延??
笃清看着大人的背影,心下暗自纳罕。他们大人可不是有耐性的人物,似小安子这样儿小鱼小虾米的角色放在往日自有底下人处理,别说这是圣旨,过往经手的桩桩件件哪一宗儿不是皇命,也没见这般上心的??
这些日子来也不往宫里去,只在府里等着消息。说是沉着冷静吧,却总让他这样常年追随的人瞧出不一样的地方,其实说到底儿,掰掰手指头数数有大半个月了,大人他都没再见到淳则帝姬了????
保不齐是心里头想人家了吧,才想快些把案子结了,好进宫面圣去??
泊熹再出现的时候却换上了飞鱼服,腰间亦配上了绣春刀,一派庄严宝相??
他边走边戴着官帽,表情却显得漫不经心,问道:“那小安子状态如何,一路上可有给他吃食么。??
笃清跟在他身侧回道:“一日只给了一顿,没叫他饿死就是了。”又往皇宫的方向努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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