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仁》第34章

碍，融化着坚冰。
他突然说：“姐，我觉得他心里有坎儿，就跟我们俩一样，都有些不愿意说出来的秘密。虽然他拒绝了，但我想帮他。”
左乐听到这话心脏好像被抓了一下。
是啊，他们都有不愿提及的心事。在别人看来这是吃饱了撑的无病呻吟，但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把一颗骄傲的心从云端丢到烂泥里，任谁都可以来吊唁，这是绝对无法接受的痛苦。
所以他们从来不愿意把这些事情宣之于口。
他们什么都有，但他们不爱这世界。
“那你就去接近他，了解他，帮助他，让他走出来。哪怕最终你们没有在一起，你将来也不会因为曾近什么都没做就轻易放弃而后悔。如果真能让他看开了，也算是行善积德，所以我支持你。”左乐轻轻抓住他的手。
她没见过左融这么坚定的眼神，他就像是一夫当关的将军，在无数血肉堆砌的城墙上屹立着，在刀光剑影里不皱一下眉头，就那样虔诚地守护着自己的王。
左融决定的事，就从来没放弃过。虽然这次他没什么信心，但他也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姐，祝清晏喜欢你。”说完了自己的事，他突然想起来，还有姐姐的事情没解决。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左乐差点又喷出来。
“怎么突然说这些？”
“姐，你早就知道了吧。”左融突然凑近了一些。他已经是成年男人的高大身形，顿时带来了不小的压迫感。
幸好左乐读了不少心理学书籍，这才堪堪稳住自己。
“是，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跟他吵架了？”
“没有，我跟他聊了一下，他全都告诉我了，包括那张便签。”左融坐回去，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腿上。
左乐差点慌了神，但马上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试探自己，于是选择了最安全的说法：“那你怎么想？”
左融意识到自己套路失败了，姐姐果然不是小白兔，只能作罢。
“我觉得，其实他人还不错，你可以试试。”
左乐没想到，一直以“为姐姐扫除一切桃花”为己任的弟弟会这么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融融，先不说别的，我可比他大六岁呢。”
“女大三，抱金砖。大六岁，抱两块。姐你怎么会在意年龄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呢？”左融义正辞严。
听到弟弟用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怼回来，左乐一时无言以对。
“你需要开始新生活，所以先别急着否认。相信我，祝清晏只会比王祚更爱你。我们的确年纪还小，但爱意是人类的本能，与年龄无关，这你比我更明白。我不会让你守着个虚无缥缈的念想过一辈子的，绝对不会。”
左融的话说得很坚决，不容置疑。
这些道理左乐怎么会不明白，但就是因为太明白，她才不愿意开始新的感情。
她没有自信还能像以前那样，全身心投入地爱另一个人。如果心里装着别人还去谈恋爱，那这样不完整的感情，对双方来说都是不公平的。更何况对方还是祝清晏，一个情窦初开、义无反顾的单纯孩子。
有些事不是她不想，而是不能。
多年来接受的教育和社会经验，带给她的远不止是知识，更是道德和理智。让她能够在随心所欲的临界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及时止损，做出正确的选择，永远不出错。
左乐自认这一生别无波澜，一直是万事顺遂，除了王祚。
是啊，不过是死了一个交往不足一年的男朋友而已，连谈婚论嫁的地步都没到，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她在心里默念。
自己的生活差点就被那场变故全他妈毁了，放下？哪有那么简单……
直到最后她也没松口，左融无奈。吃完饭他去补了一觉，然后回了学校。
他给陆离发了信息，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手机震动的时候，陆离正在跟调色板较劲，怎么都调不出想要的颜色，差点就气急败坏，幸好小学弟的信息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果然自己没看错，那孩子的确喜欢男人。陆离看着信息嘴角一挑，立马回了过去，“现在该告诉我他是谁了吧，我要帮你总该先了解对方的情况。”
左融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诚相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陆离和左乐的话大同小异，都是在鼓励他勇敢追求真爱，听起来很中二却又莫名热血。
一整个星期的工作日过去，孔霏承一条朋友圈都没发，左融觉得这样的时间过得愈发漫长，甚至还用他的手机号去搜索微博账号，却没有找到用户。放下手机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痴汉，跟赵阳阳没什么两样。
他甚至考虑过去人家公司楼下制造偶遇，车都开到地下停车场了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弱智的事情，赶在人家下班之前着急忙慌地遛了。
面对从未接触过的事物，再聪明的人也会有一段不擅长的学习过程。对于左融来说，谈情说爱就是这样一个未涉足过的全新领域，更何况还是主动追求别人，他从没想到过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人生阅历。
日子终于在他的期盼中来到了周六。
在西方文学课前他突然意识到，这节课的老师是孔霏承的父亲，那么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先给长辈留下个好印象。直接突破有难度，那么迂回战术也不是不可取。
其实他还有别的考虑。一般来说，人的心理阴影不是因为天灾人祸，就有很大可能是来自原生家庭。多和孔教授接触一下，没准儿就能找出孔霏承心理问题的症结所在。
带着这样的小心思，他破天荒地坐在了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
孔教授一进门就和这个帅气的小伙子打了个照面，这个学生第一节　课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外貌和气质都相当出众，回答问题也是思路清晰，简直可以当作答题模板。
但这孩子怎么看都觉得冷淡，不喜欢与人亲近，总是坐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像今天这样大喇喇地坐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倒是开课近三个月以来头一遭。
孔闻星赞许地点了点头，心想这孩子大概是被文学的魅力折服了，想要离知识更近一点。
一节课下来，每一次提问那个学生都主动举手回答，而且每一次都答到了自己心坎儿里。他看看花名册，记下了左融这个名字。
下课后，左融噔噔噔跑到讲台上，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看起来相当违和。
但他没在意，对孔闻星说：“教授，听了您的课我对西方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有些问题想和您探讨，您方便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
对于好学的学生，孔闻星从来不会拒绝，立马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
左融开开心心地加了“老丈人”的微信，暗骂自己一声不要脸，随即声调都提高了一度，乖巧地说：“谢谢教授，教授再见。”
一出教室他就换回了那副冰山脸，感到有些疲惫。刚才笑得脸都僵了，在寝室里对着镜子练习的时候还差点把自己恶心吐了。
想到自己刚才那欠抽的语气，他顿时觉得每天都嘻嘻哈哈的人好辛苦，每天都咧着嘴把腮撑开，脸真的不会变大吗？
不过别的不说，已经加上了孔教授的微信，这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但是，他觉得孔教授怎么看都是一个优秀的人，待人温和有礼，对孩子肯定也是挑不出毛病，那么问题大概不是出在这里。
正准备去食堂时，陆离的信息发了过来，“我来你们学校逛逛，现在在学五食堂附近，介意让我蹭个饭吗？”
左融刚好也要去那里吃饭，便给他回信息过去：“在食堂门口等一下，我两分钟就到。”
他大老远就看到了呵着白气的陆离，大冷天的还穿着薄外套，不住地搓着手。
左融快步走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呼，说：“一会儿我还有课，只能请你吃食堂了，随便点，千万别跟我客气。”
一进到室内，饭菜的热气和香气便一股脑涌了过来，让人感到温暖又悠闲。陆离笑笑，“本来就是想过来尝尝你们的食堂，你就是一张人形饭卡而已。快给我推荐几个菜，我都饿了。”
两人点好饭菜坐下来，左融帮他把热牛奶打开，插上吸管递过去，对他说：“你看过我的课表了吧。”
这是一个陈述句，表明了他对自己猜测的肯定。陆离也早就知道，以小学弟的聪明才智肯定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离我上课的教学楼最近的食堂，而我刚下课你的信息就发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