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匣之鹄》第6章


“你,是在质问我?”沧旸心中烦乱,言语中也有些不耐。 
不顾瑶光等人暗示自己禁言,析木屈膝长跪,“属下不敢,殿下如此行事,可是因为昨日来府中的那位跋扈的小姐?她只和殿下说了几句,殿下便轻信谗言而对西溟起疑,这样做,如何服人?” 
沧旸有些薄怒,“这么说,你是不服?” 
看主子怒了,析木心中还是怕的,可难免仍是忿忿不平,“属下不服”。 
“那就出去跪着,直到你服了为止。” 
于是,当白安贺再次来到沧旸府中之时,看到昨日还意气风发与自己比武的少年,正满脸委屈,端端正正的跪在内庭,便走上前,蹲在析木身边,嘲笑道,“我说今儿怎么就顺利进了这府中,原来是昨日猖狂的小侍卫犯了错,在这里罚跪,有什么错处,同我说说,本小姐替你求个情。” 
析木怒视白安贺道,“你是何居心,竟在殿下面前挑拨离间?殿下才不会信你的谗言,疏远西溟!” 
闻得析木所言,白安贺笑意全无,站起身,确定并无他人听到二人所言,威迫的注视着析木道,“要暗中调查之事,你如此大声的说给谁听?殿下的指令,又岂容你轻率妄议,以后说话之前,先考虑一下后果。” 
冷下脸的白安贺震慑力十足,然而析木本就是心性单纯,早就习惯了直言不讳,又只有十六岁,平日里沧旸多是将他当成半个弟弟一般纵着的,这还是首次罚他,如此严厉的指责更是从来没有过,因此白安贺的话让析木又气又怒,“你又不是殿下,凭什么责备我?” 
白安贺冷笑,“你该庆幸我不是你的主子,否则定会好好教训你这乖戾的小子!”说罢拂袖离去,留得析木一人跪在原地,更加愤懑。
与沧旸又深议了一些事情,白安贺便准备告辞,毕竟母亲为了让她步入仕途,已几乎将她整日禁在家中文武兼修,此番亦不能在外久留。临行时,却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对沧旸道,“那个叫析木的小侍卫,确是直率拧性了些,若是难以管教,打他几下便好,冰天雪地的,这样跪着,会伤了膝盖。” 
这番话让沧旸多少有些意外,以安贺的个性,治下必是公正又严苛的,如今自己不过让析木跪了一会,安贺就替他求情,实为难得,可见她对析木甚是在意。二人走到内庭时,沧旸便叫析木起身,析木虽然膝上实在疼痛,可是看到白安贺,又负气道,“属下仍是不服,不能起身。” 
白安贺挑眉,“小侍卫这么执拗,看来全是因我而起。” 
这下沧旸也是笑了出来,敲敲析木的头,“不许置气了,待星纪与玉衡回来后,再同我说你服是不服,再不听话就把你送给安贺。” 
析木听沧旸这样说,立刻站了起来,白安贺也不在意,笑道,“我倒不知,自己竟是这么惹人厌的”,与沧旸道别,便乘上马车回程。 
十数日后,玉衡二人将暗中查探的结果悉数告之沧旸,四王女这些日子多次于府中密室会见西溟,谈话内容不得而知,此外,西溟也数次与一中年男子相见,看那人穿着,似是府中仆役。闻言析木半是愤慨,半是难以置信,瑶光平日惜字如金,此番也难得开口,言西溟或许有何隐情。沧旸却是不动声色,只让人唤来西溟后,便遣退众人。 
西溟进了后厅,只见左右无人,唯有沧旸独坐于方几前,这几日,沧旸无论是上下朝堂,还是乘车外出,都只带着析木摇光二人,西溟便知,定是自己有何过失,却不明究竟为何,想想最近确实未做什么错事,除了…与四王女见面,可是,已经很是小心谨慎的了,也未发现有人跟踪,该不会泄露才对。思绪翻滚间,只听沧旸轻声道,“掩了门窗,我有话问你。”
、咫尺迢迢
这样的架势,东窗事发么……西溟心中甚是忐忑,转身掩上门窗,屈膝而跪,“殿下,西溟请罪。” 
“哦?何罪之有?”如若他肯自己坦白,是最好不过。 
“…属下不知,还望殿下指点。”西溟只能怀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期待着沧旸并不知自己这几日所做之事,未曾想要欺瞒,可是却身不由己,不能说,真的不能说。 
“不知有何罪过,就来请罪,你当真有趣。”沧旸展颜一笑,西溟却知,这样的笑,是她一贯用来掩盖自己真实情绪的面具。“最近,可有什么事情需要告诉我?” 
西溟心中一惊,“殿下何出此言?” 
沧旸笑道,“只是听闻西溟近来经常离职出府,便让析木摇光替你当值,可似乎还嫌不够,纵是深夜,也要翻墙而出,是否有什么事发生?若是,只要告诉我,无论何事,我定然帮你解决。” 
西溟片刻踌躇,“属下……无事”,你,派人监视我的行踪么?你,并不信任我…… 
“真的无事?”西溟,对我隐瞒这一切,就是你的选择么?
心中又是一番挣扎,最终,西溟还是摇了摇头。 
沧旸心道,西溟,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选择不说,辰熠能帮你做到的事情,我也做得到,而且,不需要任何代价,你是不信,还是不屑我的帮助呢?是你选择背叛,就休怪我无情。“既然无事,那我便放心了,只是,擅离职守之过,该如何处置?” 
刚刚还和颜悦色的沧旸现在却突然要将自己治罪,西溟抬眼,看沧旸并无玩笑意味,便如实答道,“当受杖责。” 
沧旸道,“杖责么?可是你说过生杀予夺只交于一人之手,目前为止,还是我,对么?杖太沉了,门外那酸枣树丛的枝条不错,替我折一枝回来。” 
西溟缓缓起身,推门,走到窗下,犹疑着折下一根枝条,却不小心被那枝上的刺扎破了手指,一滴鲜血流出,心中不知为何竟是一痛,猛然想起,十二年前,那个小女孩会捧着他磨破的手指,轻轻的小心的吹着气…如今,却要用这荆棘打他吗?西溟苦笑,扔了手中的那根枝条,索性折了一根最粗的棘藤,既然要打,就打得尽兴。
回到房中,再次掩门,端跪于地,将棘条双手呈上……其实,你也不过将我当做一个随意打骂的牲畜而已,也对,西溟本就是一个下人,难道还当真期望你能与众不同,将我当做与你平等的朋友?没有你,十二年前母亲便无法安葬,西溟也会死在那小吏手中,六年前作为逃脱的官奴,我会被砍断双脚,妄图绑架皇嗣也是一死,三番四次相救于水火,欠你的太多,西溟懂得知恩图报,所以不要你给的自由,而选择留下,任凭你如何待我…… 
沧旸接过那两指粗的枝条,紧紧握于手中,那细细的刺,扎入掌心,很疼,若打在身上,又该有多疼……与广寒,蟾宫,析木,摇光,西溟,已共同走过了六年的时间,同这五人也算是一起长大,其他四人,都是先生自幼收养的孤童,唯有西溟,从不提及自己的身世,自言只为报恩。沧旸痛恨自己明知对方百般隐瞒,却仍然对西溟动了感情,心系于他便蒙蔽了自己的判断能力,知他不能再信任却又不忍心除去……西溟,我不会杀你,却也不能放过你,今日的你,我无法姑息。再过一段时日,便真的给你自由,给你想要的一切,不必再忍辱负重屈居于此。 
手中的棘毫无预兆的落下,西溟只觉背上像是猛得被许多细针刺入,勉强止住了溢到唇边的痛呼,沉重的喘息,随即紧闭双唇。“疼么?”沧旸冷冷的声音传来,“那便记住,不要做不该做的事,为你说过的话负责。”那带刺的棘一刻不停的狠狠落在背上,西溟只能握住双拳,死死抑制住身体本能的反应,不做抵抗,不躲不避,不吭一声。往日的温和宽厚,都是假象么?叫我陪你读书,专心听我那可笑的言论,都只是你一时兴起的消遣么?为什么心中这么难受?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一定要一个解释吗?为什么不信我?
看着西溟背后的衣襟上渐渐渗出了血渍,勾起了沧旸六年前那不堪的回忆,头脑中阵阵眩晕,胃里也是翻滚,不断升起厌恶之感,扔掉了手中的棘藤,忽略了心中所有的感受,轻声道,“出去。” 
纵是背上伤得不轻,玉衡仍是来报,西溟曾暗中前往四王女府中一次,沧旸也并未有过多表示,只是将手中厚厚的一沓羊皮书信交给玉衡,让他找人辗转送到辰熠手中,且不能让她知道是这书信来自何人。之后几日,西溟并不敢告假养伤,毕竟罚他的原因,就是擅离职守,只是跟在沧旸身边时,比从前疏远谨慎了许多。
、罗带之易
新年,岁首,新正殿上乐声昂扬浑厚,欢喜祥和中不乏庄严凝重,文武官员齐聚于此向景帝贺春。朝拜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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