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可期》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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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驾终于在一个有着两座门的院子前停住,早有一名穿军绿中山装,约在四十岁的男子等在侧门前,待车停稳伸手拉开后门,左手垫在车门框上沿,右手接住萧老爷子的手,扶着老人下车站稳。
萧正站直身体后,招呼着祁思源和蒋敬璋也下车,自有人过来代为泊车提东西。萧正指着师徒俩对那个男子道:“景升还记得思源吧,那小伙子是思源的徒弟小蒋。”
被唤作景升的男子用淳厚的男中音答道:“怎不记得!那年他出国晋修,我刚从中直机关保健组调到祁老跟前。那时他人如其名的,头发根根直立着,如今是明显沉厚多了。”随后又朝蒋敬璋笑道:“我是祁老、萧老的保健医生朱景升。”——“幸会,我叫蒋敬璋。”
萧正连连招手让师徒俩跟他进正门,同时关照朱景升稍后把祁老爷子的药拿过来。
正门大开之后,开阔的院子让蒋敬璋想到了,老爷子们曾形容过的古老风味的四合院: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丫头。
祁思源听到徒弟轻声自语,搂着他的肩笑道:“回去之后我一定把你和西皮养得肥肥的”——“师父,您正经点行吗?”蒋敬璋哭笑不得的嗔怪。“我现在都不奢望长肉的事了。若照您的样子去判断老爷子,都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活着出这门?”
“一会儿肯定是出不了这门,最起码要住一宿再走。”萧正听到了两人逗笑的话,不失时机的纠正道。因为初战告捷,老爷子脚步轻快了许多,甚至带出几分弹性。推开正房门一路径直上楼,声音也敞亮了:“老祁,柒零叁首长,听说您又不吃药了。快吃了药下楼,毛毛回来了!”
蒋敬璋懵了,转头盯着师父指指室内:“还有位柒零叁···?”——“老爷子当年的职位编号。全名叫祁省三,也就是萧叔这么多年惯着他,还按过去的称呼叫他。正经就是个唯恐天下无仗可打的老兵痞。他这辈子投对了党,跟对了人,看对了路线,品对了味。最大的错误是留错了种。”祁思源觉得手里的小徒弟明显开始身体缩紧,临近要炸毛的状态。“别怕,有为师在呢。”
蒋敬璋看到祁省三,就确认三、四十年之后,祁思源一定就是这个样子。莫名其妙的就朝老爷子拱手作揖含笑问候道:“老爷子过年好啊!”
祁省三没反应,眉头中间的“川”字更深了些;双手按着手杖明显能看出在喘粗气。萧正在一旁朝祁思源直递眼色,指指耳朵暗示他们向前一些。祁思源抬手按在徒弟背上往前一推,提高声音道:“爸,我回来陪您吃团圆饭来了。”
“小狼羔子,你是一门心思来给老子收尸的吧!”祁省三几乎是恶狠狠的盯着儿子切齿道。——“就算真像您说的那样,西北草原狼连同类的尸体都啃,您这幅身子骨也太老了吧。”祁思源笑嘻嘻的斗嘴道。“您不是嗔道我过年不回来,也不领儿媳妇回来;今天一下都给您办齐了,您怎么还摆这幅脸子。”
祁省三腾出一只手顶着腰,用手杖点着蒋敬璋说:“祁思源,你老子我打今儿起该算是八十了,可眼神儿还够用,分得清公母儿。这他妈就是你给我领回的儿媳妇儿,一个带把儿的,他用哪套家伙什儿给我生孙子?!”
“老爷子,当年我和您表明过不喜欢女人,您是怎么说的:鸭子领回一串儿,狼崽儿抱回一窝,也算给老祁家续上血脉了。您还说过,‘男子汉吐口唾沫一个钉,站着撒尿得把地面砸个坑’,这话我记着,您要反悔吗?”祁思源不自觉的起了火,一句不让的反唇相讥。
蒋敬璋很快觉出,师父摆在他肩上的手越来越紧,他略侧着身拱了师父一下。“师父,您说点软和话行不行,咱们不是回来陪老爷子吃团圆饭的吗。”最重要的,我不是跟你回来找死的。蒋敬璋呲着六颗牙,维持着艰难的笑容;把师父的手从肩头捏下来。“我陪萧叔去准备,您配老爷子说会话吧。”
“老子这儿没东西给你吃,领着你着捅后门的小兔崽子给我滚蛋!”老爷子用手杖指着门骂道。——“老祁!”萧正脸色发灰的朝祁正仁叫了一声。
然而却已经无法按住祁思源的怒火,他盯着老爷子一把拉住蒋敬璋的胳膊,话就不带转弯儿的直接冲出去:“这话是你说的。你既然不认可让他进门,那我也走,再也不贱皮贱脸回来捡你的臭骂了。你在家自己看着照片儿干靠吧。”说完来着蒋敬璋就转身往外走。
蒋敬璋本想回头去看萧正还有何应对,却看到老爷子跨出一步,抡起手杖就往儿子头上抽下来。他未及多想向斜上方一纵身,挂上师父后背的同时,左肩头实实在在的着了一拐杖。
祁思源在背上突然一沉之后,就听到小徒弟叫岔了音,并向下坠落。他忙回身伸手接住那个身体;与此同时萧正已健步冲上来,拦腰抱住祁省三。
祁思源一把抢过手杖甩手扔出门外,搂着疼得呲牙咧嘴的小徒弟,怒目圆睁的吼道:“你这老军阀,老糊涂了吧,你居然···打他,打他干什么!”我对他都舍不得下重手,你竟然下手打他!
“快让景升过来,看看孩子伤到哪里了?”萧正把祁省三推到座位上坐定,一手扶腰一首扶额,跺着脚又对祁省三申斥:“老顽固,不讲道理!当年造反派给你拟的罪名中,‘反动军阀作风,兵痞习气’这一条是一点不冤枉!对自家儿子将封建家长专职就罢了,还动人打别人,法西斯!什么棒打出孝子,毛毛是生生让你打成逆子了。”然而说着说着,萧正按着心口声音渐渐低下去。“你们爷俩···气死我算了···我跟你们···生不起这份气了···”
朱景生处理这所宅院中急救,早已如同家常便饭一般顺手了。先吩咐小服务员把萧正就近扶到躺椅上,往嘴里填了药;又看了一眼雄踞在座位上的尊神,哄两句递上安神茶。最后到侧厢去看蒋敬璋。
在祁思源帮助下,把蒋敬璋的上衣轻轻褪下,发现左后肩肿起一块。朱景生扶着那条左臂一点点的往上抬,发现动作比较轻松;证明有衣服垫着,骨头没大事,只是肌肉受伤。他建议祁思源,为保险起见还是去康复中心去拍个片子,确认一下骨骼情况。
未等祁思源开口,萧正已哑着声音发话,让朱景生开车出来,他要亲自送蒋敬璋去拍片子。祁思源已经压住了火气,沉着声音说:萧叔在家关照他们准备饭,我带璋璋去拍片子,看X光结果没事儿就回来。
因各项射线按摩检查,祁思源一定要等结果,祁家团圆饭开始上桌时,已是下午四点多种。
祁省三看着萧正仔细折叠的小红包,支支吾吾的问:“你记着把药吃上。那个压岁钱···给多少合适?千儿八百的显得小气了吧?”——“我瞧这孩子识长幼礼数懂进退,让我欣慰的是,他说句话,毛毛居然能听。你不是也见了他年龄不大,也是个正经人家的孩子。被你骂得那么难听,一句嘴不顶,还知道危急之下护着毛毛,这就不简单。我做主,你和我连着毛毛以做师父的名义,一人给一份。”
祁省三捏着红包扇了扇,哼了一声:“要真是个好孩子,多给点也不过分。别让人家白受一回委屈,凑个六六大顺吧。也别用你和那狼羔子的名义。哎?这么一来就等于认可了,那我的孙子就更没指望了。”——萧正伸手捏过红包反讥一句:“那你就先别指望儿子还能回来。数表针儿的日子好受么?”说罢朝着祁省三伸手,意思是:拿出来吧。“你都把钱存好了,还端着这个劲儿干什么。”
祁省三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子,气哼哼的塞在萧正手里。“早知道这泡尿如今让我这么操心,当初直接尿在地头墙角算了。”——“嗤,说话嘴又不对着心。当年我背着毛毛回来找你,您听着毛毛叫爸爸,嘴也咧得像个瓢似的。别再满拧着较劲了,跟自己孩子斗气,输赢都不光彩。”
萧正在门外招呼一声走进厢房,见蒋敬璋趴在床上,朱景生帮他抹着祛瘀活血的药酒,他咬着床单不出声却是疼得两腿直踹。祁思源看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截下按摩疗伤的差事。
萧正说来拿祁蒋二人的身份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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