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从何来》第2章


“老师,万一考试考到这题,我摸自己的头算不算作弊?”
“文科生为什么要背这个啊!”
曾迩越听越糊涂,刚想挪近些看个清楚,谁知一抬脚便踢到了一样东西。
凭借走廊昏暗的光线,她根本看不清地上的东西。于是她弯腰,靠近一些。
一根根条状物的轮廓逐渐显现出来,光滑,而且泛着暗哑的光。
条状物?
当她看清楚这些所谓的条状物究竟是什么,她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尖叫,而是凑近些,再确认一下。
唔,有胳膊有腿,连脊椎和肋骨也有……
妈呀,还真是骨头!
曾迩吓得定住了,过了几秒,才缓过神来。
确切地说,应该是一具人体骨骼的模型,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头骨呢?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里头又传出先前的严厉男声。
“有什么好嚷的,你们到底是研二还是初二!”
曾迩重新凑上去,这回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形。和前面那间教室一样,里头坐着为数不多的几个学生,整个房间半明半暗,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立在暗处,屈指敲着讲台。
“你!”他指着一个男生道,“二百零六韵背不出还好意思说。”
“还有你。”鉴于这次是个女生,他没伸手,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就算你摸着头能把题目做出来也没用,因为我是不会出这种题的。”
他叹口气,扫视众人。大家不知道他又要放什么狠话,一个个都蔫得不像是被扫视,而像被扫射。
“还有,文科生怎么了,文科生就背不了这些东西了?我们是智商不如人家理工科的,还是毅力不如他们?”他揉揉太阳穴,顺手抓起讲台上的某个物件。那无奈的样子,简直让人怀疑前一秒还在发飙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昏暗的光影将他精心包裹起来,几乎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曾迩想着。前后两间教室,同样一片阴影,却给她截然不同的感觉。
她回头望了一眼之前那间教室,大脑里突然闪进一组字幕。这行矫情的字在不久之后成了连她自己都不曾料到的一句谶语。
有些人,注定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
再次将目光转回。他将那物件举起,光线均匀地投射在表面,圆润柔和。缓缓地,他又叹了口气,悠远得仿佛是一场祝祷的起始音。
曾迩望去,未见他的手,只见一个惨白的头骨逆光冲她微笑。
“欢迎光临,曾迩。”
01 首章(二)
拉开窗帘,办公室里刷地一下亮了起来。光束射进,将尘屑切成更为细小的颗粒。
“阿嚏!”范澄扉看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突然,她想起什么似地翻出一张纸来。连日感冒折磨得她做什么都没有力气,但最终还是打起精神,快步走出办公室。
走廊上充斥着一股试剂味,混合着潮气,冲击她的鼻腔。这快要霉变的生物楼,该晒晒太阳了。
她匆忙下楼,把新一轮的实验室值日表贴了出来。
老油条们看到范助理的这张表格,大有“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感受,想着终于也能指使别人干活了。新生们则纷纷表示不公平。
“这有什么不公平的,每一届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我不是说这个,而是名单上的名字!少了几个,凭什么呀,都是新生!”有人嚷开了。
“这你就不懂了。”既然有无知群众,自然也有知情人士,“少掉的那几个呀,都是直研上来的,哪能跟我们这些劳苦大众似的。”
“阿嚏!”曾遐捧着一大叠资料,跑着跑着也打了个喷嚏。
谁在骂我?
她停下脚步,吸了吸鼻子。
如果那些劳苦大众知道生物系直研上来的“骄子”干的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心里估计也就平衡了。
她瞄了眼手表,时间所剩无几,必须把资料准时送达。
差一秒都会让她觉得不安。
倒不是因为这些资料有多重要,而是……她无法接受计划之外的状况。
她讨厌意外,也讨厌不确定。在她的生命中,所有变量都必须可控。就连看电视剧,也必须先知道情节走向才能看下去。
从小到大都没出现什么意外,所以,她才更加不会让任何一件事情变成意外。这也就是为什么自己愿意提前来实验室报到的原因。
说起报到,今天是新生正式报到的日子,那自己的妹妹曾迩也应该到学校了吧,如果她没有坐错车的话……
她学的是什么来着,语言学?
语言学不错啊,小姑娘嘛,文科正合适。曾遐神游着,忽然迷茫了。那自己究竟为什么要选生物呢?而且还是莫名其妙的植物学。她像是发现新物种一般地重复这句话,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问题的时机,因为——她快来不及了!
她抱紧资料,跑得更急了。
日头将她的影子拖出一道椭圆形的痕迹。这阴影跟随主人的步伐前进着,划过草坪,划过砖墙,转而进入大楼,消失了。
也许连曾遐自己都不曾想到,她所纠结的问题,正如自己的影子所暗示的那样,冥冥之中已有了答案。终有一天,她会发现,所有留下的足迹都会被串连起来,指向一个早已明确的终点。
熟悉的霉味扑面而来,曾遐总算把资料安全运回生物楼。她长出一口气,走向走廊深处。
第四实验室。
面对一间自己从未进入过的实验室,曾遐本想用手肘敲敲门的,可谁知,才一碰,门竟自己开了。
“请问,周老师在吗?”她喊了两声,发现无人应答,便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实验室关着灯,窗帘也拉着,光线不佳,只能依稀看出些轮廓。房间两侧是书架,中央则是一张高高的实验桌。桌上堆着书,书本旁边是一个盒子,连接着一段筒状物以及一台相机。相机延伸出一截类似快门线的东西,拖到桌子底下便看不到了。
整个实验室安静极了,曾遐屏息顺着快门线找下去。
不想,却对上两片闪闪发亮的玻璃。
“你是哪位?”玻璃说话了。
曾遐一愣,才看清是一个躺着的男人,眼睛月牙似的半睁,实验服的袖子被卷了上去,露出一截细长的小臂,手指关节分明,紧紧攥着那截快门线。
“老师你好,我……”
“嘘!它们刚醒。”他腾出一只手,竖起食指。嗓音低沉,隐隐的,像是覆盖了一层薄土。
它们……是什么?曾遐听了,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一路蹿上脑门,她放低声音继续说:“我是来送调查资料的。”
“哦,新来的?”玻璃起身,仍旧眯着眼,凑近端详曾遐。除了镜片表面偶尔的反光之外,他的瞳孔里一片寂静。声音倒稍响了一些,像是有种子破土而出。
“对,我是研一新生。”曾遐勉强笑了笑,也不知对方看不看得清,“老师,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不等对方回答,曾遐放下资料便逃也似地离开了这间实验室。
“麻烦把门带上。”那人也不管她听不听得到,兀自说着,又躺了回去,“谢谢。”
曾迩看着头骨一怔,猛地转身。只见死党高霏霏一脸兴奋地站在自己身后,一只手还搭在她肩膀上。
“你吓死我了!”曾迩小声道,心里恨不得把高霏霏就地正法。
“有没有良心啊,我向你表示欢迎,你却怪我吓你。”高霏霏撇了撇嘴。
这俩家伙原先是想一起考E大的,可高考时曾迩发挥失常,所以只有高霏霏一人来了E大。所幸研究生阶段她们总算会师了。
本来两人约好先在语言所门口碰个头,谁知曾迩一激动,直接跑进去了,让高霏霏好一通找。
我以为……曾迩看了眼高霏霏,没好意思开口,总不能说自己以为是那个头骨在说话吧。
“看什么呢?”高霏霏凑过去,指着里头那位问,“屎SIR又开始喷人了?”
“屎SIR?”曾迩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高霏霏摇摇头,只得拉她跑出语言所。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高霏霏一屁股坐在草坪上,清清嗓子,准备开八。
“你不是总觉得自己诸事不顺吗?我告诉你,你要是个杯具,那语言所里的这几位,就是茶几了!”
“有这么夸张吗……”曾迩靠着棵树站着,听着高霏霏的叙述,望向远处。背着包的学生匆匆而过,笑着闹着,真实的表情落在她眼里,看得她依旧有些恍惚。
“所长做学问都做到这一大把年纪了,还成天被隔壁A大的伪学者开会□□。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这么多时间,有空不如完善一下他们自己的体系。”高霏霏一口气说完,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还有我们未来的导师。”
“费老师?他也被人骂?”
“那倒不是,费哥还没牛到能被人当靶子的地步。”高霏霏顿了顿,想不出什么委婉的措辞,只好直说,“中年失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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