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鹿》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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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712　125　独角戏＇
阮悦熙一直在想，母亲说的“不会原谅”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意思。联想到今天自己父亲跟韩承方说出那样重的话，要是换做顾笙这件事被家人知道……她都没办法想象父母会又怎样的反应。
“妈妈，”阮悦熙伸出手，抱着何青的脖子，依在她肩上轻轻地蹭，“我没事。你不要担心了，我和他……还好。”
“还好就行了。毕竟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又不长，不可能要求每天都相处得顺心，有些事都还要慢慢磨合。反正就记得这一点，离婚这事，别随便挂在口头上，知道吗。”
阮悦熙没说话，只是把脸深深埋进何青的肩头，暂时逃避掉这个让她又开始纠结的问题。
阮悦熙家的作息时间一向是很良好的，所以等她最后洗完澡出来，看完小年春晚的一家人都各自要回房间睡觉了。可是顾笙进房间了，阮悦熙还坐在沙发上，总有些顾虑，犹犹豫豫地不肯进去。何青就站在一边，也不说话，斜眼盯着她，盯到阮悦熙拗不过了，才不情愿地站起来，在何青的监视下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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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悦熙进去的时候，顾笙正坐在床边翻书。见她进来，他把书放下看着她，明显是有话要说的。
“你先说吧……”她在书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最好今晚……把该说的都说清楚吧，以后……就不要再有牵扯了。”
“你现在的决绝到底是要演给谁看，是给你家看，给我看，还是给你自己看？”
顾笙的脸上没有了一下午面对她家人时的亲切笑意，而是微微蜷起眼，不知是在打量她还是在思考什么。他说话声音很轻，嘴角放得很平，表情里更是辨不出喜怒。
如果他生气，她至少还觉得“以暴制暴”或许能和他抗衡一下；可是这样难以猜测的情绪，让她根本不知道如何跟面前的人周旋。
“我没有要演给谁看。”她回答得极其慎重，生怕一不小心，就落入他的圈套。
“没有？那你设计的这场不辞而别和那些要求离婚的话又算什么？难道不就是为了专程给我欣赏？”顾笙站起来走向她，用手臂将她圈子椅子上，俯下身，黑得发亮的眼睛认真将她的表情锁定在眼底，“阮悦熙，不要骗你自己了，你心里根本还爱我。”
“我不爱你！”被困在椅子上的人惊慌不已，连声音都在发抖。
“你爱我。”他一口笃定，“不然为什么，那天你不能当着我爸的面宣布要离婚？为什么你今天又根本拿不出一点真正决绝的态度来赶走我，反而看到我还会慌？又为什么你回来这几天，却还没在你爸妈面前揭穿我？阮悦熙，你并不是因为在意所有人感受而刻意隐瞒，而是你根本就没有真正想过离婚！你之所以做不出这些，就是因为，你还爱我。”
这样的感觉算什么？
阮悦熙全身一软，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只是演了一场独角戏。
她卖力地伪装，表演，他竟然配合地装作入戏观看。可是到当她以为这出戏终于可以结束了，这人却过来告诉她：我知道你演的一切都是假的。
被面前的人轻易洞穿了连自己都看不清的潜意识想法，这就如同她披了一件皇帝的新衣，然后自我欺骗地催眠自己这件外衣有多么坚硬华丽；可是在他看来，她的伪装和一丝不挂没有任何区别。
此时此刻，阮悦熙内心的挫败和羞耻感喷薄而出，瞬间让她情绪失了控。
眼泪几乎是瞬间翻滚出眼眶的，沿着脸颊滚烫地落下，她原本喉咙里还是呜咽的声音，可一下忽然哭成了孩子般的嚎啕，她不在乎在他面前有多难看丢脸了，只是一边哭着，一边将他伸过来的手挡开。可面前的人总是能轻巧地躲开她的驱赶，将她揽进怀里。
“你走开……不要碰我！”
“鹿，回家吧，”他的手一下一下拍在她背上，轻声讨好，“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我保证，那样的事从今以后不会发生……”
“我不需要这样的话！”
她挣扎，依旧无用，便干脆坦抹掉眼泪荡荡地朝他挑衅：“就算……就算我是喜欢你又怎么样？这是我的事，不是你可以用来威胁我的办法！我也可以，变得不喜欢你的……只要时间一过就好了，我就会不喜欢你，会忘记的……”
顾笙手上一顿，就像是忽然被强烈的钝痛迎头一击，竟一下有些透不过气。等回过神，他更用力地将她抱着锁紧，那力量几乎恨不得把她塞进自己心腹里。
他也是会害怕的，他害怕下一秒真的如她说的那样，她会忘掉一切。
他害怕她的动摇；害怕是不是真的，连她还爱他这最后这一点胜算都要从此被她剥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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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713　126　赌注＇
阮悦熙知道自己挣扎不开他禁锢的，可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争这一口气。即使哭，她就是还想抵抗：“我没有非你不可的，你也一样……你可以忘记的，我也可以……”
“忘记，你要怎么忘？”他原本刻搁在她肩上的头转为与她对视，深黑的眼眸里闪动着捉摸不定的光，“难道是要去找今天下午那个送他上车的男人来代替我，这样来忘！？”
阮悦熙一愣，然后才回过神来，猜到他说的男人，应该就是韩承方。
可是，她在他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顾笙，不要用你的标准来衡量我……”她擦掉眼泪，凄冷地笑了笑，“就算我要忘记，也不会和你一样，把感情当做接力赛，靠着下一个接棒人，来接替对前一个人所有爱意……”
“阮悦熙！”
他的手指差点都要失控地掐进她的骨骼里。他知道她的表情，每一句话，都在有所指地讽刺着他。
可是谁又知道，他下午在对面一下车，竟然就看见她和一个男人从院子里走出来。
她居然送那个人上车，甚至深深目送那个人一直离开……那一刻顾笙迫不及待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能够知道她的家，还能够来找她？
恐惧的情绪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发芽的。看到她往回，他几乎不要命似地冲过马路，追上她，然后紧紧从身后将她抱住，害怕她在自己没有赶到的时候，会被其他人趁空而入。
那一句“我在想你”，其实并不是深刻缠绵的情话，而是他在那时恐惧的最直接表达。他看不透她在想的人是谁了，只能迫不及待地告诉她，他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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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忽然间又说到了两个人都如此敏感的问题，房间里一下诡异地静了下来。此时除了阮悦熙的抽泣外，一下子就再无别的声音。
倒是门外，一直担心得在床上翻覆睡不着的何青还是爬起来到阮悦熙房间门口，却正好听到里面有些说话的声音。她不清楚到底是出了怎样的事，心急如焚，又不愿意敲门打扰。直到这时里面的动静忽然又没了，她才终于按捺不住，谨慎地敲了敲门。
“顾笙，你们……没事吧？”何青都不知道该怎样问才好。
顾笙却没想到何青会在门外，随之楞了一下，手上的力气不经意松了大半。阮悦熙感觉到身上轻了，连忙见他手拨开，站起来几步躲到了门后。
她的手都差一点将门打开了，可是摸摸自己湿掉的脸颊，阮悦熙又放弃了借着母亲逃避的想法。她用手指擦干脸，调整好呼吸，对门外撒谎。
“妈妈，我们没事，在聊天。你去睡吧。”
何青疑惑了下，只能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然后惴惴不安地回了房间。
阮悦熙听到外头脚步声音减小，还以为母亲回房间了，稍微松了一口气。门外意外的声音倒是让她刚才失控的情绪稍稍平缓了下来，她头顶着门，将所有重量都依靠在了门上，默不作声。
身后的人也走近，却不像刚才那样激动了，大概是同样情绪平复了许多。他手从身后绕在她腰上，她只是紧张地僵了一下，却也没力气推开。
说实话，今天已经够乱了。刚才有那样闹了一通后，现在的她真的已经没力气继续对战下去。
所以……就算暂且休战吧，她想。
她靠着门，身后的人就靠着她。这种时候两人极其有默契，谁都没有再开口，甚至都无法揣测到对方的心里此刻在想什么。只是顾笙微微有些胡渣的下颌此时就紧紧贴在她颈窝，他的呼吸越来越沉，以至于阮悦熙也终于跟着那样呼吸的疾走，渐渐平静下来。
这就像暴风雨过后的宁静。即使过程再激烈，但最后要都归于无声的平和。这样的安静一直维持到最后，这场雾霾终于渐渐散去，阮悦熙才站直身体，缓缓开口。
“你先去睡吧……我还睡不着，先去看下电视。”
可是这一次，顾笙却并没有刻意困住她，而是手配合地从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