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动》第27章


“你这个疯子,疯子!”忠载用手肘擂,用膝盖撞,沙哑着喉咙:“为什么就不能回到从前?从前有什么不好?你到底执着什么?”
从前,那些夕阳下,朦朦胧胧的从前。
数不尽的甜言蜜语,患得患失搀满蜜糖的从前。
空气中,飘荡着忠载低沉歌声的从前。
“为什么不能回到从前?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到从前?”
“我知道你不是贺森,我只要你妥协一点点,象我这样妥协那么一点点。”
要?不是求吗?我那和我一般,濒临绝境的爱人。
你在哀求吗?
象我当日跪在地上,求你莫把我看得比申贺森一把枯骨更轻?
象我当日力竭声嘶,求你不要把我永世定在替身的刑台上?
“……从前,回到从前?”
打开锁,Hyesung从铁链上滑下来,倒在垫了厚实地毯的地上。
有人搂着他,痛苦地抿着他唇角的鲜血:“别这么执着,哪怕是妥协一点也好,让我们回到从前。”
从前,是申贺森未死的从前?是Hyesung未知道自身命运的从前?是尚未看见那些枯骨的从前?是你还没有毁灭唯一属于我的东西的从前?
“你做不到,你怎么折磨自己也做不到。我永远不会忘记贺森,没有人能使我忘记贺森。”忠载咽着问:“你曾经做得很好,你曾经让我们都得到过快乐,你安慰了所有人。回到从前,回到你不会嫉恨贺森前。”
“不……”
“为什么?为什么!”忠栽,摇晃着他单薄的身子。
“从前……”他睁开被打得肿起来的眼角,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凄然无奈地笑:“从前,我还没有这样深爱你。” 
第二十四章
那日起,Hyesung被移出地下室。
忠栽再没有对他动过手,两人面对彼此,象有无形的墙隔在之间。
“你不用太爱我,不需要太爱我。”
“别怕,我会好好保护你,不让别人再伤害你。”
Hyesung成了一个不能动弹的玩偶,忠栽定时为他注射针剂,令他手脚无力,连站也站不稳。每天,他被忠栽抱到浴室洗澡,被忠栽抱到桌边喂饭,被忠栽抱回床边。
忠栽到书房办公的时候,会把他安置在一边的沙发。
沙发还是很舒服,象他从前在上面小睡时那样舒服。
“别再让小白脸往日本跑,没日没夜的玩女人,受得了吗?”忠栽从容地下达一个又一个指使:“给他找个懂事点的漂亮妞,好好哄哄他。”
“这事很危险,不能让老狼插手。他一定要去?不行,把他调到加拿大的牧场去,就说我说的。”
“通知弟兄们,不许在光头他们面前提起森字,连类似的音都不许提?”
“薇薇……又把自己关在房里?我办完事就看她。派人好好看着,出了差错,自己了断。”
声音越来越轻,忠栽小心地放下电话,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贪婪地望着。
睡着了?
还是这张沙发好,乖乖的睡了,眉头也不皱了。
该死的,瘦得浑身只剩骨头。忠栽咬牙。
蹲下,无声无息地凑近。平缓起伏的胸膛瘦得肋骨都露出来,到处是斑驳的伤。
森,他心疼地叹,森是不会这样留伤的。
他仔细观察熟睡中的脸,似乎笃定不会醒得太快,小心地探出一根指头,若有若无地摩娑胸膛上那道白色的刀口。
均匀的呼吸喷在脸上,痒痒的。
忽然感觉到身后有异,忠栽警觉地转头。
薇薇站在身后,默不作声地瞅着他。
“薇薇?”忠栽站起来。
他对着世界上最可怕的人物都能从容微笑,可今天对着薇薇的大眼睛,竟有点局促不安。
薇薇默默走过来,停在忠栽面前,抬头看着忠栽。忠栽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挡在了沙发前,他不自在地退开一步。
薇薇走到沙发边,低头看着沙发上的人。
“为什么这么瘦?”她忽然开口。
书房里的沉默中,只有Hyesung轻轻的呼吸声。
“这么多的伤……”
忠栽转过身,冷冷开口:“他自找的。”
薇薇默然,轻声叹气:“朴大哥,你真狠。”
“他不是贺森,我凭什么对他好?”贺森冷冽地讥笑,似乎薇薇哪一句话把他惹急了,火气上来了,转身大步走到沙发前,把犹在梦乡的Hyesung一把抓起来拼命晃动:“这是我的书房,不是你的休息间,不许睡,你没资格在这睡!”
Hyesung被惊醒了,意识到抓住自己的人是忠载,皱起眉,没有多大力气地低声说:“别碰我。”
忠载似乎明白过来,手上的人分量轻得令人心惊,他低低哼了一声,手一松,让Hyesung掉回沙发,转身回到书桌前,打开面前的文件。
薇薇轻轻挪动脚步。
“别过来。”Hyesung沉声说。
脚步僵住了。
Hyesung沉默了一会,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沉沉地笑起来:“我和朴忠载上床很多次了,他功夫真不错。你不是要杀死申贺森之外和朴忠栽莋爱的男人吗?你靴子里不是带着一把小银刀吗?”
娇小的身子因为他的笑而僵硬,开始颤抖。
“来啊,让我看看你配不配当申贺森的妹妹。”
薇薇的目光,痛苦而复杂。她盯着Hyesung清瘦的脸,忽然别过脸,呼吸变得紊乱,似乎会随时忍不住放声大哭。
忠载一直没把注意力放在文件上,他一把推开面前的文件,站起来:“薇薇,别管他,朴大哥陪你出去走走。”他放软声音,向薇薇走过去。
“不不,薇薇,你不配当申贺森的妹妹,做事果断点,你这样懦弱,申贺森会在天上哭的……”
“闭嘴!”忠载转头,怒火从他眼里喷出来。
薇薇化石一样站着,紧抿着唇,在忠载即将走到她身前时,她忽然微微嗡动嘴唇,象爆发似的,发出一声尖叫。
“哥!哥!哥!哥!哥……”薇薇尖锐地叫着,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闭上眼睛,带着血淋淋的饮泣,一声比一声急促。
象黄莺被撕碎的声音。
一股悲凉的森冷呼啸而来,黑沉沉压在这房间的每一个人心上。
Hyesung残忍的宣泄被这尖叫割成无数碎片,苍白着脸停下自己无端的挑衅,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薇薇……”
他这轻微得简直不能耳闻的呼喊竟然被薇薇听见了,她蓦然停下尖叫,怔怔看着Hyesung,就在Hyesung以为她会扑到自己身上大哭的瞬间,她却猛然转身,冲出了书房。
“薇薇!”忠载急忙追出书房。
Hyesung无声看着房门处人影消失,难过地闭上眼睛。
不能动,他从内到外,都不能动。
心灵到肉体,疲惫万分,真的不能动。
他蜷缩在软软的沙发内,象死去的人一样一动不动,想象死去的人如何断绝呼吸,如何在空气中腐烂。
忠载回到书房,怒气冲冲地走到他身前:“为什么伤害她?伤害一个女孩能让你感到痛快?”
Hyesung睁开眼睛,瞪了他很久,眼睛渐渐渗出黯然:“对不起。”他低声道歉。
忠载愕然,他没想到Hyesung居然会道歉。他恶狠狠的目光软了下来。
“你到底要什么?”忠载伏下,放柔了声音,与他眼睛望着眼睛,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到底想我给你什么?”
“你什么都能给,”Hyesung闭上眼,叹气:“可什么都给得不彻底。”
什么都不彻底。
我不甘,我不甘心。
能回到从前?回到从前多好。
从前,我还没有那么爱你。
渐渐憔悴下去,似乎心一旦沦陷,意乱情迷,不可收拾后,便是渐渐枯萎,渐渐憔悴。
Hyesung没有过激的举动,也没有打算绝食。只是渐渐吃不下东西,渐渐消瘦。
忠载没有再带他去书房,白天他一人躺在床上,三名特别护理随时听传,端茶倒水去洗手间,张嘴就有人招呼。
Hyesung觉得自己象猪,吃了睡睡了吃,但肉没有长出两斤,反而更瘦。
白天也常常睡着,也许体力更不济了,清醒的时候不多,往往睁开眼,太阳还在日中,时间磨磨蹭蹭,越走越慢。
薇薇有时候会在睁眼的时候跳进眼帘,一声不吭,默默凝视着他,已不知多久。不知道忠载在安抚上花了多少功夫,她的眼神不再盈着脆弱的茫然,凝视Hyesung的眸子中,常带着迷惘和思索,可她总不说话。见他醒来,似乎知道自己并不受欢迎,转身就走,留下一个匆匆背影。
“薇薇……”这天,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薇薇震了震,匆匆的脚步猛然停下。
Hyesung很后悔,不该叫住她,根本无话可说。
薇薇转过身,缓缓走到床边,拉开床头的椅子,坐下。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你真瘦。”薇薇轻声说。
Hyesung勉强笑了笑:“是吗?”
“朴大哥说你很恨他。你不该这样恨他。”
“别说他的事,好吗?你也瘦了。”
薇薇沉默,抿了抿唇:“不说他,还能说谁?你不该恨他……”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