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暴躁攻相处的99种方法》第38章


这里还有个葛岳峙啊!他受了伤,要尽快送去医院包扎。可是——可是葛岳峙那么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自己给了他一刀,他会放过自己吗?现在若让小舅舅接回他,自己绝没有活路走了!
他不能任由他自生自灭,这样他会一辈子良心不安;可是若去救他,自己也要赔上去,今日谈锋精心策划,劳民伤财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再说,现在让小舅舅进去,岂不是要撞上那三个临时演员。到时候小舅舅追究起责任,就会连累自己和谈锋了。
不管了,先把小舅舅引开再说!
林小鱼心中天人交战,师三爷见他久久地沉默,心中孤疑不定。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葛呢?你义兄呢?他不是去找你了吗,怎么没跟你在一起!”师三爷焦急地问道。
林小鱼做了个深呼吸,随即手一指马路前方,言之凿凿地说道:“义兄叫我待在洗手间别出来,他去引开那些坏人。他朝那边去了!我——”
他话还没说完,师三爷攥住他的手臂就将他扔进车里去了,自己也紧随其后跳上车。小虎斑立刻轻轻落到师三爷大腿上坐好。师三爷朝保镖低喝了声“追!”自己率先踩下油门,脱缰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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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
空旷的柏油马路在绚烂的霞光中呈现出一片沥青色光影。
一道斑驳的血迹,一路弯弯曲曲地朝外蔓延。
远远望去,依稀可见一道模糊的高大身影独自走在路上。冷清死寂的傍晚,只有入夏枯落的黄叶偶尔刮过,以及遥远市区响起的几声此起彼伏的喇叭。
夕阳燃烧着橙红色光晕,一点一点,蚕食鲸吞般朝地平线沉落。
光线在摇晃中重叠,减退,黯淡。
葛岳峙捂着一侧简单包扎了的肚腹,一步一个脚印,吃力地走着。
万丈霞光浓墨重彩勾勒出他躯体的轮廓,这让他显得愈发高大险峻,像一座山岳,然而却是一座即将天崩地塌的山岳。阳光的灰烬从他每个动作露出的缝隙中投射而出,像即将喷薄而出的岩浆,一点点吞噬他的生机。
☆、36·决裂
夕阳下;葛岳峙一个人走在空旷的柏油路上;走得摇摇欲坠。
喉咙间呼出的气流也噙着浓浓的血腥味,每一次呼吸都能撕裂开血肉;那痛楚像刀割剑刺;深入骨髓。他整个人像从血水中捞出来一样,里衬黏糊着大片血渍贴在身上,使他的动作变得钝重迟滞。即使紧紧捂住伤口;血依旧一小股接着一小股从身体四面八方流出。他都说不清这些血中到底多少是自己的,自己身上又有多少个伤口。他只怕血继续这样流下去;自己就回不了家了。
回不到他跟师三爷的家。回不到师三爷的身边。
他想打电话给养父;了解他那边的情况如何。他安全了吗?平安到家了吗?林小鱼是个危险人物;一定要小心啊。
脚底趔趄了下,葛岳峙整个人瞬间山岳坍塌,“啪”的声重重摔在地上。
他呼呼地颤了呼吸,手使劲往地上按,却怎么也起不了身。明明是那么简单的动作,力气却像被抽空殆尽。热量只凝聚在手心,不能回流心脏。他伏在滚烫的,布满灰尘的柏油路上,心中油灯在劲风中忽明忽暗。
……三爷。
如果他现在看到他这犹如丧家之犬的落魄模样,该有多伤心呢!
他不愿意他伤心,即使是为了自己。他要把世间最美好的感情放进他手中,他只愿他永远简单快乐,哪怕要他为此做尽坏事,遭人冷眼;哪怕辜负十年等待;哪怕……
葛岳峙拧紧拳头,拧得骨关节泛白。他额上青筋暴起,冷汗顺着鬓角簌簌滴落,总算强撑着手肘抬起头来。他伸出手臂,重重按住地面,扯回,以此带动笨重的身躯朝前移动。
不能留在这里,三爷需要他。十二年了,他们从没离开过彼此啊!他绝对不能静悄悄地死在这荒无人烟的陌生地方!他不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不要他伤心难过!
而在回师家之前,他还得先去一趟医院。他要把这身肮脏的衣服换下,把伤口包扎好,把血渍清洗干净。他要健健康康地出现在师三爷面前,还给他一个体体面面的葛岳峙。
一米,两米,三米……
葛岳峙咬着牙机械地朝前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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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三爷的车狂飙猛进开了一段路,却什么也没找到。一个人再能跑,能半个钟头跑两百公里?本想责问林小鱼究竟怎么回事,一转头却刚好对上小外甥做贼心虚,飘忽不定的目光。
师三爷心头一沉。他立即踩住刹车,气冲冲地看向小外甥。
林小鱼是他带大的,他这种眼神他再清楚不过了。刚才一着急,居然就上了他的当!
可恶,都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骗他!师三爷气得肺都要爆炸。
“你骗我!你义兄在哪里!?”师三爷厉声问道。
林小鱼缩了缩肩膀,嗫嚅道:“在,在洗手间……”他抱着自己,闭起眼睛哆嗦了下,泪水再次犹如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我,我只是害怕……我不是故意的……”
“该死!”师三爷没空理他,他一转方向盘火速掉头,直奔加油站。
平白无故浪费这么多时间,只希望还能赶得及!
奈何,任凭师三爷把车子开得车轮几乎烧成风火轮,整辆车都有脱离地心引力飞起的趋势,当他赶到加油站的时候,看到的却只是一路血迹蜿蜿蜒蜒地朝前方蔓延。
洗手间里一干二净,地板湿溚溚的,明显已经被冲洗过了,哪里有什么人影?是葛岳峙处理的吗?如果他有力气处理,那外面的血迹又是谁的?
师三爷一想到向来爱护有加的养子,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忍受着伤痛折磨,简直心如刀割!如今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他带着几个保镖顺着血迹往前搜寻,却什么也没找着。血迹延伸到一半就中断了。那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段。葛岳峙的手机在洗手间被他捡到,他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找人!
空气如此黏稠,几乎令人作呕。那一地的血仿佛也凝成麻绳缠上他的脖子,将他勒得面色死灰,呼吸困难。他寻觅无果,心忧得快要满嘴燎泡。一转身,恰巧望见小外甥畏畏缩缩的模样,心中顿时怒火冲天。
他快步走上去,给了林小鱼一个大耳刮子!
小虎斑被这响亮的巴掌吓得一个激灵。始终亦步亦趋跟在师三爷脚边的它立刻弓身竖毛,朝林小鱼龇牙咧嘴地“嘶嘶”喵叫,前仆后跃地做出狗刨动作。为主人摇旗助威这种事情,他向来恪尽职守。
林小鱼被掌掴得偏了脸。他捂着迅速红肿的白嫩脸颊,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的舅舅。
“舅舅,你打我?!你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你是该打!是我太宠你了,才会把你惯成这样!这种人命攸关的事情,你跟我开玩笑?你跟我拖延时间?林小鱼,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他是你一起长大的哥哥啊!”
“他不是我哥哥!”林小鱼噙着眼泪尖声叫嚷道,他一手捂着脸,一手举起指了师三爷的鼻子,满眼委屈不平地跺脚控诉道:
“你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对待我的!他欺负我,看我笑话,你知不知道啊!你老说要以德报怨,你知道以德报怨有多痛苦吗?凭什么葛岳峙欺负我我还得为他着想?我才是少爷,他是什么东西!——你也一样!你整天就只管自己舒服,快活,只会叫我读书读书不停地读书,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我妈妈把我交到你手上,你却这样对我,你不仅由着外人挖苦我,你还帮着外人欺负我,你助纣为虐!你对不起我妈妈!现在谈锋对我好,你也不愿意,你就是要绑着我,控制我!我是你的亲人,不是你的所有物!你偏心,你不公正!我讨厌你!现在你还要赶我走,好啊,我走就是了!”
一口气喊完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愤恨,少年一抹泪水,嚎哭着就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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