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复何夕》第31章


她不敢看他幽深如墨的眼睛,只凭着仅有的力气伸出手抵在他的胸口,轻而涩然地摇头,“不可以,段立言……我们不……”
他滚烫的掌心已贴上她同样发烫的脸,在她闭上眼、聚起淡淡哀伤的下一刻沿着颊侧的弧线缓缓滑落。他附在她耳边,哑声道:“你不喜欢我么?”
怀里的身躯微微一僵。半晌,他听到细如蚊吟的回答:“喜欢的……”
段立言顾不得心里“蓬”一下开出的那朵花,手臂跟着一紧,“不怕……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然后轻捏住她玲珑的下颌,再度吻下去……
其实,段立言并不清楚。
是他,把她从千里之外带回家;是他,给了她安定无忧的家庭生活;也是他,无意中将彼此的关系界定在一个尴尬的境地……可这些,这一切,他统统都不想去考虑,不想去探究,甚至不想去面对。说他色令智昏也好,说他鬼迷心窍也罢,眼下的他,想要的只有她一个。
只要他还是清醒的,霍知非便可以放任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只因在这世上,没有人比他了解她,没有人比他更懂她的喜怒哀乐,更不会有人像他那样对她竭尽关心与宠爱,任她毫无保留地倾注了所有信任和依赖。
正如那颗依然狂跳不已的心,她在他炽热的怀抱和不甚熟练的深吻中渐渐沉沦,放松束缚的手不受控制地绕上他的脖颈,死死揪住他的衬衣。明知是逆风执炬,却依然享受着这样令人心颤的酸涩;明知是大错特错,却还是舍不得放手……
每一秒都是天旋地转的晕眩,漫长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
上气不接下气的当口,霍知非本能地去推他,以谋求短暂地换气。
段立言胸口一滞,连带着呼吸一错,忍不住连连咳嗽,抬眸正撞上她清澈欲滴的目光中透出的好奇,眼神不由得闪了闪,随即扯扯嘴角,“咳咳……没想到还是个技术活……”
霍知非想笑又不敢,方才的羞赧倒因此淡了大半。她习惯性地将脸埋进他的肩窝,半天后突然觉出不对,“你骗人!你怎么可能没有……没有……没有……”
她重复了好几遍也不见下文,段立言哪会不明白她言下之意,只是这份明白更为他添了几分气恼。手掌用力攫住她的腰,他恨声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霍知非自愧失言,心里却无可否认滋出异样的甜蜜。她伏在他怀里悄然而笑,就手拨着他胸前的扣子,“呃……那个……怎么样……”
“别乱动!”段立言迅疾按住她的手,适时止住了勉力遏制的悸动,不露痕迹地舒了口气,“什么怎么样?”
“呃……”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就是除了‘技术活’,还有没有别的……”
她言不及意,段立言却依然能听明白。他拧着眉,抬手擦净她唇上被蹭花的唇彩,轻咳一声,“这个东西,多吃几次不知道会不会中毒。改天拿去实验室测一测。”
惊变(1)
二十岁的霍知非自问不是个太执着的人,对过去如此,对将来亦然。她不会让自己对某些过往太过陶醉或追悔,直到那一天……
只要她再多一点敏锐,多一点警惕,哪怕只是一点点,那么,很多事情就不会演变到不堪收拾的地步,甚至是不是还根本不会发生?
四月将尽,当霍知非结束了第二学期的期中考试,段立言被保送研究生一事也成了定局。在霍知非眼里,这些并不算太重要,只感谢“公费研究生”的利好消息替她保住了存折里的存款。
正当时雪晴考虑替段立言庆祝时,又有喜讯接连飞入段家小楼——工作不到两年的段怀雍被破格提拔为副科级,而姜晚照则在国际级的设计大赛上拿到了全亚洲唯一的银奖。
没有什么比身边的亲人获得褒奖更值得高兴了。段怀雍一反素日的淡定闲散,主动牵头,为弟妹们组织了一次郊游。
草长莺飞的暮春时节,加之天公作美,放眼望去,处处都是风景,而美景中活生生的人影无疑最是动人。旁的不论,就拿姜晚照来说,别出心裁地裹了一方天蓝色云纹头巾,搭配同色的羊毛长裙,修长的身线越发显得亭亭玉立,引得霍知非看直了眼,拽着段立言的袖子不住念叨:“你说她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呢……”
兄妹六人一早便驱车来到郊外,打球、摘樱桃、野餐、烧烤……一群人都是好玩的年纪,闹得不亦乐乎,几乎忘了时间,直到段怀雍收到父亲的短信,说家里有事让他尽早赶回。
段怀雍心下暗笑,DA事务繁忙,父亲难得有闲心,也不知他是向哪个下属学会了用手机发消息,才想当笑话告诉其他人,只见段立言握着手机从吊床上起身,开始招呼大家收拾东西,随后朝段怀雍走来,“多半是大伯有急事,走吧。”
一行人分坐两部车回家。及至段家小院,才察觉天色早已阴沉下来。
段律齐头一个下了车。副驾上的霍知非见车里已没有别人,拉住段立言,“你说奇不奇怪,我也收到大舅的短信了,可我不记得给过他号码啊。”
段立言眉梢一顿,拔了车钥匙,关上车门时已不见段怀雍那部车里的人影。他加大步伐紧跟过去,还未及理清思路,大伯母申佩红已快步迎面而来。
眼风扫过申佩红身后,时雪晴正端着瓷盅喝茶,段至谦、杨艺、还有自己的母亲邵佳音,齐齐坐在沙发上。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个屋里,只除了出差在外的段至谊。一道异样划过心头,他立时停在原地,一把拖住经过身侧的姜晚照。
姜晚照惊疑地转过身,申佩红的声音已清楚地传到耳边,“立言——怎么不进来?”
段立言猛一拍额头,看着姜晚照,“晚照姐,我记得你刚才说导师找你有事——”
姜晚照一脸莫名其妙,其他人包括霍知非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呆呆地看着他们。
仿佛对这一切毫无察觉,段立言笑着看看申佩红和客厅里的其他人,“这样,我先送她回学校。有事你们先谈。”
“哎——立言,”申佩红的笑容透着几分古怪,同时,她上前一步,做了一个从未做过的动作——她挽住了姜晚照的手臂,像是真的唯恐她即刻走掉,话却是对着段立言说的,“学校里的事不着急。立言,你是家里最有主意的,你姑姑又不在,这样的大喜事,大妈自然要头一个告诉你——”
段立言眉心紧锁,三米开外的段至谦已快步走到妻子身边,满面尴尬地低喝:“当着妈的面,又胡闹什么。”
“佩红,”时雪晴也已闻声走来,“孩子们刚回来,你也累了一天了,有什么话改日再说。”
“妈,您老人家终于坐不住了?不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申佩红似有一笑,“我知道我不如佳音有文化,也不如小杨招人喜欢,但不管怎么说,申家也算是大户人家,我总还是段家的媳妇,出了这样的事,还得指望您给个公道。”
“佩红!你疯了?!”段至谦且惊且怒,“怎么这么跟妈说话!”
申佩红将丈夫狠狠一推,旋即拖着姜晚照朝着段立言走近一步,“立言,你来见一见你的姐姐。”
段怀雍直觉有异。他见母亲方才对祖母的态度极为反常,只恐她心里有事,故意当着众人的面拿姜晚照出气,不待发作,抢先挽住她的手臂,赔笑着说:“妈你怎么糊涂了,晚晚从来就是立言他们的姐姐啊。”
申佩红骤然变脸,用力甩开儿子的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仍是转向段立言,一字一句地道:“她是你的姐姐,你嫡亲的堂姐,你大伯的亲生女儿。”
“佩红!”
“不!”
段立言倏然闭紧双眼的同时,客厅里发出接二连三的惊呼。刹那间,段怀雍脸色大变,颤声高叫:“您胡说什么?!晚晚明明是爸爸好朋友的遗腹子——”
他的话还未说完,申佩红劈手将一叠文件摔在儿子脸上,“相似度九十九点八四。你妈我虽然蠢,可我还没瞎!”
“砰”地一声,客厅里的衣架重重倒下,姜晚照瘫软在地,面白如雪,全身战栗。霍知非迅疾蹲身扶她,却拽不动分毫,还是身后的段律齐用力把她拎起来。
“不可能的!”段怀雍一拳挥在电视屏幕上,骨节立刻渗出血来,引得段知熙“啊”地惊喊出声,被一旁的杨艺赶忙护在怀里。
段怀雍双手紧攥,怒目圆睁,不管不顾地指着母亲厉喝:“你胡说八道!你就是处处看她不顺眼,才要想方设法地折磨她中伤她!”
申佩红“啪”地扇了他一个耳光,气到极点的声音都在发抖,“你……你简直混账!我中伤她?!我用得着中伤她?!我是你妈,我养了你二十几年!她呢?一个跟她妈一样的祸水,一出现就搅得全家不得安生!段怀雍我告诉你!她就是个来路不正的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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