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复何夕》第17章


试题讲析时,她对有一题的答案产生了怀疑,一旁的舒晓词也有着同样的疑惑,两人在座位上轻声讨论。讲台上的袁老师停止了讲解,不满地看了她们一眼,“有些同学注意了,请不要做与上课无关的事。”
霍知非有些按捺不住,便举了手。
袁老师示意她,“霍知非,你有什么事?”
“老师,”她拿起试卷,“我觉得这题的答案有问题。”
袁老师扶了扶眼镜,“哦?哪里?”
“‘take advice’是征求意见,‘take the advice’是接受忠告。但联系上下文,并没有任何暗示说,朋友的意见一定是对的,所以如果这里旬take advice’,也不能算错吧。”
她语声清脆,口齿伶俐,阐述间不少同学已在座位上轻声附和,可能也是因为这一题被扣了分。
“霍知非,”袁老师看了她一眼,颇有些不以为然,“我很欣慰,你在词汇辨析上具有独到的见解。但在这道题上,‘take the advice’显然更合理。”
她皱了皱眉,“可是……”
袁老师果断地打断他,“既然规定了标准答案,那就请你回去再通读一下整片文章的段落,应该不难理解。”他顿了顿,目光移回到手里的考卷,“好了,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下一题——”
“哪有用标准答案反推文意的道理。”霍知非怏怏地坐下,口里还在同舒晓词小声嘟囔,“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舒晓词还不及回答,袁老师已经将试卷一扔,“霍知非,是不是要我请你到讲台上来讲?”
学生们见老师动了气,齐齐噤声。只有霍知非老实地说:“为了不浪费大家的时间,我还是保留意见好了。”
“你——”袁老师被她噎得险些发作,顿了顿,用手指指她,“今天放学后到我办公室来!”
下午的两节课都上完后,舒晓词看着霍知非整理书包,“‘类人猿’人缘不好,而且记仇得很,上回你为了倒装句的事反驳过他,看来新账老账要一起算了,你要有心理准备才好。”
霍知非自问是个本分规矩的学生,被这么叫去办公室还是头一回。她没有那样的经验,却也预感到此行凶险,听舒晓词这么说,反倒豁出去了,大不了被骂一顿就是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舒晓词就过来抱了她一下,“乖孩子,上帝会保佑你的。”
“晓词,”霍知非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逢年过节,别忘了来看看我。”
“嗯,一定。”舒晓词的神情活像霍知非已经被关了进去,“到时候,我给你带点饺子,还有你喜欢的醋。”
霍知非去了近半个钟头还不回来,虽然舒晓词口里没什么表示,但还是利用职务之便去了办公室。
班主任大概是开会去了,而袁老师的位置就在斜对面。舒晓词便在班主任的座位边上磨磨蹭蹭,刚想借机打探,正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我没有错,为什么要罚我抄课文?”
舒晓词一惊,她不知道之前两人都说了些什么,更想不到一向听话乖巧的霍知非会有如此据理力争的勇气。她的音量不高,但极为坚持镇定。
“那好,你就在这里慢慢想,想通了再抄。抄完十遍交给我。”袁老师打开讲义,显然已对霍知非的态度甚为不耐。他突然笑着看她一眼,“也是,你最近风头还不小,连老师都不放在眼里了。”
说完,袁老师便埋头备课,不再理她。舒晓词见霍知非抱着书包,不屑地撇过头,脸上的情绪并不激烈,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倔强和不予妥协。
舒晓词怕一旦真的闹僵,学生总是理亏的一方。她不好贸然上前劝阻,灵机一动,便放下手里的杂活,直接从办公室跑上三楼。
不出五分钟,高一年级的办公室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朝花(2)
“段立言,怎么没在睡觉,倒有空来这里?”不少教过他的老师都笑着调侃他,有些欣喜,又有些诧异。
段立言笑笑,一一打完招呼,这才走向袁老师的座位。
“老师,”他开门见山,“霍知非可以走了么?”
袁老师似乎这才意识到段立言的到来,略略抬抬头,也不看他,视线只停留在一堆一尺高的作业本上,“抄完十遍课文,就可以走。”
霍知非摇摇头,还是那句话:“我又没做错什么。”
袁老师冷笑,“作为课代表带头违反课堂纪律,顶撞老师,你还敢说你没错?”
“我只是提出疑问,并没有破坏课堂纪律。这是欲加——”
“袁老师,”段立言打断她,仍旧浅浅笑道,“您大概是误会了。霍知非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学生,她平时的表现大家都很清楚。”
“没错。她是我的课代表,她平日里的那些表现我比谁都清楚。”袁老师话里的倾向显然与段立言南辕北辙,“只要她还要上我的课,就得明白课堂上的规矩。”他忽然又露出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抬头看向霍知非,“不过我倒想问问,你在课堂上犯了错,怎么就能劳动到段立言来替你出头?这面子也太大了吧。”
霍知非这才有些回过味来,原来袁老师话里话外还有着另一层意思,任她再愚钝,此刻也能意识到,袁老师看不惯的并不仅仅是她在课业上寻根究底的作风,那些并无恶意的流言蜚语已使袁老师对她的成见越来越深。
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她被这样隐晦且显失公允的人身攻击激得涨红了脸,浑身都开始不舒服起来,“老师你……”
“霍知非,”袁老师的话还没说完,“我提醒你一句,最近学校里关于你们的传闻不少,你已经够招摇的了。做学生要守学生的规矩,不要太目中无人。你再这样,我完全可以把你从课堂上请出去。”
霍知非气得手足无措。段立言却明白袁老师的话究竟是说给谁听的。
他突然短促一笑,旋即沉声开口:“袁老师,说话要有根据。如果你是要惩罚霍知非,请你先证明她确实违反了纪律,有意顶撞师长;如果你是在影射霍知非同我的关系,同样地,也请你拿出证据,没有事实根据而不负责任地在公开场合乱讲就是诽谤。”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只有段立言以前的班主任过来扯扯他的手臂。他不着痕迹地避过,更不在意袁老师已差到极点的脸色,朗声续道:“既然上您的课要遵守您的规矩,那好,从今天起,霍知非不会再上您的英语课,这样您也不用再为她动气,更不用费心费力请她离开。至于那个什么课代表——”
他看了霍知非一眼,她茫然摇头正中他下怀,“您看,她一点也不稀罕。”
袁老师已非头一次领教这个桀骜的学生,张了张口半天没说出一个子,越发怒气冲天,“好!段立言你记着,记着今天你说的话,在场所有老师都是人证。”
段立言微微一笑,“我一向说到做到。”话落,他脸色一沉,拿过霍知非的书包,一把拽过她就走。
霍知非如堕雾里地走在楼梯上,不知道去挨训的自己怎么以后就落得个被轰出教室的下场。反观段立言,他倒好,不但面无一丝愧色,连一个字的解释都没有,好像方才他并未捅到马蜂窝,而只是去踢了场球那么简单。
她才刚要开口,身边的段立言又笑了笑,“时隔一年,袁某人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你是说,袁老师以前也教过你?”霍知非惊愕地看着他,总算恢复了正常思维,“你不会以前就跟他不对盘吧?”
段立言挑了挑眉,显然的默认中隐有着几分得色。
霍知非气得要命。段立言明知自己和袁老师有过节,还不知避讳,就这么明刀明枪地杀了过去。老师们的偏爱使得他有恃无恐,她却莫名其妙地受了连累,连英语课都上不了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袁老师下不来台,这事还不知该如何收场。
见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段立言心里好笑,“又在想什么?”
“都是你!”她在他身后越跟越急,憋屈了半天的情绪终于爆发,“你害死我了!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啊?就因为你逞能,现在害我连课都没得上了,这样你就高兴了?!”
段立言的心情显然出乎意料地好,对她的口不择言一点儿也不介意,反而语带安抚:“就他那种水平,连你爸爸一半都及不上,这课有什么好上的。”
“不要你管!”她抚着隐隐作痛的腹部,伸手去抢他手里的书包,“书包给我!我要回家了!”
段立言最爱和她闹着玩,瞧她这么认真,故意将手一让。霍知非向前一倾,抓了个空,来不及收住重心已一脚踏空,整个人就这么骨碌碌从楼梯上滚下来。
心倏地停了一跳,段立言本能地纵身一跃,从三四级高的台阶直接跳到楼道平台上,将摔得四仰八叉的霍知非扶起来。
只见她脸色煞白,一个字也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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