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灯客栈》第2章


从我这个角度看起来好像一尊美好的希腊雕像。我忍不住多瞄了几眼。
“女人啊,就是色心不改。” 墨墨的语气里满是酸气。我没有理会,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去去,把门板装上去,准备打烊了。”
他不走,反而把脑袋凑了过来:“话说老板娘也该思思春了,对不对啊。”
我懒得在这个话题上跟他纠缠下去,一指门口,给他扔下一个字:“滚。”
他很自觉的滚了,去做他作为一个店小二应该做的事了。
墨墨说的没错,我大学没毕业就来这里义工,毕业后直接盘下了这间客栈。虽然攒不了很多钱,但到目前为止还足以维持日常的开销以及偿还当初盘客栈时借下的贷款。数数来也快两年了,这期间我一直孤身一人,客栈里来来往往男人倒是不少,可都不过是些过客。
所谓义工,就是在客栈里帮忙做点杂活但没有工资,作为报酬,他们在店里的吃住都免费。现在的很多青年旅馆都有这样的义工,多数是些大学生,因为他们年轻有朝气,而且懂外语,对付来旅游的老外游刃有余,这也是很多旅店老板乐意雇佣大学生的重要原因。
我当时的老板娘是个很有气质和神秘感的女人,看不出来年纪,我虽然好奇也没好意思问,毕竟年纪对于女人来说是个不能说的秘密。后来她离开了这里,把客栈转给了我。当然这中间发生了一些故事,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讲给你们听。
客栈的名字叫千灯。
千灯客栈,让人遐想无限是吧,有种恍若隔世时光沉淀的感觉。当初我一眼看见门口那个牌匾就义无反顾地跨了进来。后来我想,那也许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当时的我远在南方读大学,暑假来了,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回家了,我却不愿意回到那个气氛压抑的家里去,我需要一个适合逃避而又不需要花很多钱的地方。于是,我来到了这个地处川北甘南交界的古镇。镇子很小,小到只有一条街道,却因为有着极其优美的古韵风光和神秘的藏传佛教而声名在外。对于我来说,这是个不错的避难所。
这一呆,就快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足以让一个阅历并不深的人经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老板娘,想什么呢?”林泉走到吧台前面,放下酒杯,我看见杯里的液体还有大半。
“没什么……怎么了,味道不对么?”
“不是,是我总是不忍心喝它。”
总是……总是。我思忖着这个字眼的时候他已经走到楼梯下面,回头对我微笑了一下,“晚安了,祝好梦。”
“晚安。”我回了他一个微笑,目送他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说是楼梯,其实比梯子好不了多少,窄得只容一个人上下,我请木匠加固修缮过一次,为了安全起见,给它装了排简易的扶手。
这个客栈是全木质的结构,年纪估计都跟这个古镇差不多了,具体我没有考证。这里的每一块木板,每一根铆钉,都在无声地昭告着它的年老和沧桑。经过几代掌柜的的努力,它的内部设备已经日趋现代化,自然少不了电视、网络这些与现代人紧密相连的东西,同时又尽可能地保持了它的原有风貌。曾不止一个客人跟我说过,很喜欢这里古老与现代交融的感觉,那种跨越几百、甚至上千年的时间交错却又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式融合,完美地和谐在一起。我又何尝不喜欢呢?。
“小合——。”“嗯?”我看着墨墨,这家伙平时很少直呼我的大名,除非在很严肃的情况下或者想向我提什么要求,可他这会儿的表情不像是有求于我,他盯着那个男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感觉有事情要发生,晚上不安宁了。”
我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所说的事情是指什么,但是想想,他恐怕不是危言耸听。直觉这东西有时候还真说不清楚。我相信猫的直觉肯定要比人来得要强,况且还是一只不知修了多少年已经成了形的猫妖。
他自有他的道理。
我留了个心眼,临睡前把门窗都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最后把一根手腕粗的白色蜡烛立在大门背后。这可不是普通的蜡烛,里面融了犀牛角的粉末,是后山寺院里的一个喇嘛送给我的。
我用两根手指夹住烛芯捻了几下,幽蓝色的火焰腾地燃烧起来,摇曳了几下稳定了。所谓犀照通灵,是说利用犀牛角燃烧发出的光芒可以照见常人肉眼看不到的东西,但对于我这样不需要犀照就能看到那些东西的人来说,它的光更多的是能使那些东西看不见或者说感应不到被保护的对象,从而起到一定的防御作用。这是喇嘛的原话,“一定”是指多少?我心里没底,但是有总好过没有吧。
这一夜无眠,总是等着发生什么事情却又不希望真的发生,就在这矛盾的煎熬中翻来覆去。我心里一有事情就睡不着,这是个可怕的毛病。我调整了下情绪,做了几下深呼吸,尽力不去胡思乱想。
漂浮在睡眠表层,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听见似乎有人在低低地抽泣,伴随着某种乐器低沉的声音。声音在很安静的夜晚会有放大效应,听起来很清晰的声有音有可能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我想我又神经过敏了,翻了个身继续睡。
迷迷糊糊睡到天蒙蒙亮,一起床先去看那只蜡烛。烛光还没熄灭,没有什么异常。这应该说明它在起作用,至少能将某些东西拒之门外。
“早啊,老板娘。”我一回头,林泉站在我身后,背着他那个大包看样子要出门,晨曦里的脸有些模糊,看不清表情。
我连忙直起身,把蜡烛偷偷藏在背后。不知他有没有注意到我的小动作,继续听他道:“醒了就睡不着了,早点起来去附近走走,可能晚点才回来。”
绷着的心放松了一些,我想我笑得肯定很不自然。“好的,注意安全,玩得开心点。”然后加了句,“我会给你留门的,放心。”
洗漱的时候照照镜子,果然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突兀着。揉着眼睛往大堂里走,冷不丁撞上一个人。“起那么早啊……咦?你化烟熏妆了?还是撞鬼了?”
“去你的,我那是昨晚上没睡好。”突然想起来,我问他:“你晚上有没听见什么声音?”
“打呼噜的声音算不算?还有隔壁母猫在发情,叫得挺销魂。”墨墨叉着腰,一脸坏笑。
有时候真想把他那张轮廓无可剔透天真无邪的脸抓在手里狠狠地捏一通,而事实上我已经这么做了。“啊呀,救命!要出人命啦!!”墨墨捧着脸转身就跑,一边大叫。
“叫什么叫,一大早就把别人都吵醒啊?”我扯住他的衣角,“话说,你是人命吗?”
没等我站稳,他突然一个转身抓住我的胳膊,往后一转从我衣服后面掏出一小截蜡烛,“这东西都拿出来用了?啧啧,真浪费啊你。”
“不是你说会有事情发生嘛?!”
“我是说过,可我没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啊?”他把手一摊,一脸的无辜。
“你……”
吃完晚饭不久,林泉回来了,很疲惫的样子,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地上楼去了。墨墨还在我耳朵边抱怨很久没沾过鱼腥了,我说知道藏民为什么不吃鱼么,因为他们死后会举行水葬,把尸体拿去喂鱼,鱼会把死人的肉啊,内脏啊,骨头啊统统吃个精光,所以这里的鱼长得特别的肥美。
他听了没吱声,我就知道他被恶心到了。
这个傻瓜。
谁知过了半响,他闷头闷脑地来了一句:“你怎么知道这里的鱼特别的肥美?难道你吃过?”
忙碌了一天再加上前一晚睡眠不足,人已经困得不行,头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咚”的一声什么东西砸在地板,紧接着一阵类似琴弦崩裂的声音,嗡嗡的回响成一片。我惊醒,心脏剧烈地跳起来,睡意全无。仔细听时声音突然消失了,周围一片寂静。
还没等我的心跳频率恢复,昨晚那个抽泣声响了起来,低低的,断断续续,感觉像只猫爪似地在心里有一阵没一阵地抓,不痛不痒的,却抓得直发毛。听不出是男是女,但大概可以判断出声音的来源,就来自我的头顶。我的房间正上方是二楼最里面的那一间,也就是昨天入住的那个叫林泉的男人房间。
还真是个怪人,半夜三更的搞什么鬼?
第三章
木质房子的最大缺点就是隔音差,有什么声音都会毫无保留的传进来,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但好在镇子上人本来就不多,人们也基本没什么夜生活,都保持着早睡早起的作息习惯,所以一直以来我也没怎么受到能影响到睡眠的噪音困扰,但这不代表永远没有,今夜就是个例外。莫名的有些恼火,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得神经衰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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