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爱人》第24章


我们就这样默默地返回了学校。
而凌晨时分,宿舍区只剩下点点寂寥的灯光。叶筱绿去找宿管阿姨,说我受伤看病才弄得如此晚回寝,希望阿姨能通融一下。只见阿姨不置可否地看了看叶筱绿,又看了看我身上的各种纱布和医用胶带,才终于是打开铁门放我们进去,末了她还是加了一句:注意身体。
我麻木地回头看着她,感激地笑了笑。而等我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宿舍时,才发现这几天,我一直都是以一种异常疲惫的姿态回到这里,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不过今天,此时此刻,这种感觉是最强烈的。
除了出租司机和宿管阿姨,叶筱绿期间也一直没和我说过话。是啊,他能说什么呢?
“谢谢你这么晚了还送我回来,你看你们宿舍区离我们的这么远,都这个点了还害得你跑来跑去,真对不住。”
“我想等你考虑清楚了,你会和我说的,你们都会和我说的,我可以等。今天你先好好休息就是的,不过你现在还能自己走到寝室吗?虽然你住的并不高,可能还是会不方便,需不需要我送你到寝室门口?”
“没事的啦,我就手出了点问题,腿是曲着的没伤着筋骨,不打紧,这么点路还行。还有,别忘了我还是睡上铺的,要你真的一直帮下去,难不成还得帮着把我送上铺?”
“我明白了。不过你需要我的时候,只要告诉我就可以了,我真的会送佛送到西的。”
“明白明白,叶大公子历来宅心仁厚,心系百姓,有难我一定找你。不过今天你还是先休息吧,你不去好生歇着我就太过意不去了,睡个好觉,晚安啊。”
“其实面对我,你可以不用这样的,当然我知道你需要时间,不过我时间还有很多。今天先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再说吧,晚安。”而听闻叶筱绿这一番言语我也只是木然地冲着他点了点头,虽然我发自内心地想在他面前卸下“我很好,无须担心”的表象,但此刻我不愿想太多,身心俱疲之间,便也只是僵硬地转过身往宿舍走去。
他等着我走到大概单元口的地方才离开,而我只是呆呆地站在入口的黑暗处看他远去。叶筱绿,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是因为他吗?还是因为我?貌似先前对两人明确的情感,现在又开始变得混乱不清,无法参透。
虽然我尽量用最轻的方式开门进寝室,可显然下铺的黄羚还是被我弄醒了。她揉了揉眼睛悄悄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住你同学那儿吗?”等她定睛看清楚我身上五花大绑般的阵势,急得跳了起来,不小心头直直地就打在了上铺的边缘。嘭的一声,整间寝室的人似乎都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或是发出了些微的声响,我便赶紧过去用没负伤的手揉她的头。
“你还好吧,没事儿啊我揉揉就好了。我在医院那里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我那同学晚上还要值班呢,不好打扰人家,就回寝室了。我这一身虽然看起来挺吓人,其实还好,你先休息吧,我也要睡觉呢,今天累死了。”
“哦?真的没事吗?不过也是,你这铁血真汉子哪里那么容易伤着。唉,你可别死撑啊,难受记得和我说啊。行吧行吧,我可是真的真的要睡觉了,半夜被弄醒很可怕的,你也早点睡啊。”说完倒头就找周公去了,那一个迅速,真让人以为刚刚黄羚她只是在说梦话。
不过腿虽然没大碍,可是上这个床铺还真的是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等我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脑子里就开始想打从出生以来记过的所有公式,定理,常量,能记住的重大事件的年份,各种名人的八卦秘闻,只希求能让脑子不留任何空间来想我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也不知道到底是到了什么时候,可能我真的累了,困了,就睡了。
第二天清晨的热闹喧嚣把我从睡梦中唤醒,睁开眼,还是要面对这一切。
室友们看到我的伤势都挺担心,全寝室难得如此齐心协力地帮助我的大小事务。买饭提水,抄作业替实验,各种关心照顾爱,让我觉得特不好意思。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啊。
就这样一直宅在寝室休整了三天左右,面上说自己不方便出门,其实是自己害怕出门会撞上不可预知的人和事。期间只有叶筱绿发短信问了问我大概的情况,刘佳琦还发不少注意事项希望能帮我尽快恢复,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固然,我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的。
吃完中饭,黄羚硬是拉着我出去说要带我走走,什么继续呆在寝室里都要发霉了,我实在是扭不过她,就还是出来了。而走在外面的感觉,确实是比寝室里好太多了。黄羚不停地和我说身边人的八卦,还对胡炜奕和林妤涵的过往做出了无数种推理,还真的把自己当那个啥,黄洛克福尔摩斯来着。
我只是安静地听她瞎掰,毕竟作为知晓一部分情况的人,真的就只能是觉得她在瞎掰。不知不觉间,发现这段时间经历的,和原来自己的大学生活比起来,越来越像一出混乱的电视剧,也许自己真的还是喜欢平静的生活,单调的生活。人有时觉得单调平静的生活过起来不开心,希望自己能过刺激的日子,但却不能承受它一并带来的不确定、动荡和痛苦,那必然只会是更加的不开心。
谈笑间,手机震了起来,而拿出来一看,居然是我妈打来的。
不是吧,难道我妈是克格勃,我受伤这件事就传到她那儿了?
从我接起电话听到我妈颤抖的声音起,到最后自己失神跌倒在地上为止,我的胸腔中就一直是一种钻心的痛,刺破心脏房室一般的剧烈。那超越了我任何一次身体上的,心理上的疼痛。我整个人是确确实实傻掉了,比先前我自认为傻掉的状态要傻多了。黄羚见状急忙冲过来扶起我,检查着我身上的伤口有没有又磕到,晃着我就像是试图把我从远方拉回来。
“你怎么啦,谁打来的?你说话啊,你说话我才能帮你啊,怎么回事啊!”
“我妈说,我妈妈说。。。”
“伯母说了什么啊,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啊,求求你快说啊!”
我不顾身上的伤,艰难地撑起身子,近似于爬一样地在马路上移动着。“我要去见我爸,黄羚,我要见我爸爸,我要见他!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话还没说完,我就只看见豆大的泪珠不停地落在地上的印子。
历来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我,头一次在人前这么放肆的大哭,喊叫。这里没有惊异的路人,没有着急的黄羚,没有过去几天的混乱记忆,有的只是小时候爸爸拉着小短腿的我一级一级地上楼梯时,他说抬脚啊小姑娘的那一幕。当我小心翼翼地松开他的手,艰难地往上爬,起先是磕磕碰碰,后来终于找到了窍门,我就不停地往上爬啊爬,好像渐渐地也不记得回头了。
“我要回家,我要见我爸爸。。。。。。”
等我在大巴上醒来的时候,旁边坐着是胡炜奕和黄羚。胡炜奕闭着眼睛在休息,黄羚在发短信。我静静地坐在那里,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不想做。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见我爸爸,我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他身边。
“你醒啦,饿不饿?我们买了吃的,你想吃点什么?吃点东西才有力气的。就快到了,不着急啊,我们陪着你呢。”黄羚看着我睁开的眼睛,压着声音问道。
我摇了摇头,伸手紧紧地握住她,好像溺水的人拉住救命稻草一样。
她也回握我,倾身过来让我靠着她。“我们就要回家了,就要见爸爸了。没事的,女儿一回家,爸爸就没事了。”听着她柔和的声音,我又闭上了眼睛沉入了睡梦里。
当两人扶着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差不多已是傍晚。胡炜奕和爸爸的老同事严叔叔通了电话,而严叔叔从爸爸出车祸起就一直守在医院,接着他俩带着我来到了重症加护病房那边。穿过寥落的人群,我看见了远处妈妈的侧面,但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真切。妈妈只是呆呆地望着病房,眼睛似乎透过玻璃,看着什么并不存在的东西出神。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杵在那里,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虽然有人不断地从她身边经过,可妈妈站在那白得刺眼的灯光下,显得是那么的孤单。我一个失神,差一点摔倒,胡炜奕急忙拉住了我,却不小心拉住了我受伤的手臂,可那一刻我却真的完全感觉不到一点痛。
接着我只是下意识地挣脱了他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向妈妈。周遭所有的声音在我听来,只是妈妈洗菜的时候,水槽里模糊的咕哝。好像我只是一个归来的游子,坐在家中简单的餐桌前,忍住偷吃的念头,和爸爸一起等待着妈妈把最后一道菜不疾不徐地端上来。
而在这不长不短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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