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挂帅》第26章


我挥了挥手:各位,请先安静下来听我说。有件事,我不得不在这样的情形下告诉大家:昨天,我已经嫁给了杨六郎的儿子杨宗保。杨六郎因为这件事要杀他,我为了救他性命,不得不答应了杨六郎三个条件,其中一条就是率部归顺。不过,这终究只是我自己的事,如果你们有谁不愿意,也可以不去,我是不会勉强大家的。
众人默然。忽然人群中一声冷笑,我听到承仁高声说道:我不愿意!我死都不会去。
众人哗然。郭三叔怒道:承仁,你在说什么!
承仁大声说:我要离开这里,我才不会去给官兵当差呢。呸,理他们,想得美!
说罢,承仁一摔桌子跑了出去。承礼跟在他后面也出去了。我勉力叫了一声:承礼,你也不管我了吗?
承礼站定身子,回头静静地说:我先去稳住承仁。等承仁这边没事了以后,我会去找你的。
当下众将七嘴八舌议论了一番。最后,大家终于看清了形势,同意随我归顺杨家军。
第二天一早,依然是一个晴朗的日头。当我带领着穆柯寨主要的将领去往杨六郎的大营参见主帅时,承仁带领了一小股自己的兵马飞快地奔出穆柯寨寨门,就此彻底地离弃了这个他曾经深爱过的地方。
从窗口看着他孤单的背影渐行渐远,我尝到自己嘴角有一些咸咸的、苦涩的液体的味道。我第一次清晰地问自己,对于小保,我可以要多少?我现在要到了多少?我真正想要的,是不是太多了?
11 靠近你
军队的交接和安置花去了我整整一天的时间。
我坐在杨六郎的中军帐里,对面是杨六郎帐下的部分武官。这是我第一次直面杨家军的将领阵容,虽不完整却颇具威慑力。杨六郎把我很正式地介绍给他们,然后又向我一一指点他们的姓名:这是前锋岳胜,这是粮草官孟良,这是传令官焦赞,这是教习官王怀女,这是绿营都统李开仲,这是……,这是……。
我看见上次被我抢走粮草的那个红脸的胡子大叔正威严地看着我,原来他叫作孟良。我笑道:孟二叔,上次抢了你的粮草,那是我眼拙不懂事,你可别计较。我也有个孟二叔,跟你一般的火爆脾气,呆会儿我给你引见引见,你们俩可太像亲兄弟啦。
孟良喜道:那好啊,我自家的兄弟死得早,我要看看你的孟二叔,兴许他是我兄弟转世投胎来找我的。不过,要是的话,你以后就得管他叫孟三叔啦。
我们又说笑几句,气氛一直很正经紧张的中军帐变得生动起来。我趁机逐一打量杨六郎的部将。孟良的左首坐着的那个相貌周正的人,白净面皮,三十多岁年纪,他叫岳胜,性格沉稳、周全,以出敌不意的谋略闻名疆场,是杨家军中的军师型人物。孟良的右首坐着一个黑脸的汉子,鼓鼓的圆眼睛、一部象钢刷一样的络腮胡子。他是焦赞,为人耿直、莽撞,有着与孟良相似的粗犷,但与孟良的焦躁易怒相比,他显得刚硬而且爱钻牛角尖。
白脸的岳胜、红脸的孟良和黑脸的焦赞,是从杨六郎的少年时代就跟从他一起打天下的拜把子兄弟,在杨家军中具有举足重轻的地位,被并称为杨家军的“军中三星”。后来,在我代替杨六郎担任大宋朝的北方元帅之后,他们继续留在我的麾下,直到燃尽他们壮丽星辰的最后一点光芒。
随后,杨六郎逐一召见了我的部将,在一番语重心长的谈话之后,当着我的面把他们的兵力分散编排到杨家军的各个营队中。我发现杨六郎是个严谨精细的人,他很懂得以大吞小的兼并之道。经过他的安排,穆柯寨的兵将不仅可以更大限度地发挥自己在地理、体能和勇气方面的优势,而且他们在被化整为零之后,断绝了彼此勾连、另立山头的可能性,将来即使有人不想干了,也不至于把其它人挑唆起来整队脱离。
穆柯寨的将领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这次被杨六郎耍花招胁迫、不战而败,心下不服,言语间多少就会表露出来。遇到这种情况我不得不出来平衡弹压几句,杨六郎也要趁机怀柔,这么着又耽搁了不少时间。
我记挂着小保的情况,心急如焚,却又深知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我的每一次赞同或者反对都关系着我的部将未来在杨家军中的位置高低,我必须要把维护我部将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因此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全力应对。眼看着天色渐晚,营房里掌起一片灯来,我的最后一名部将也从杨六郎处领命而去,交接的工作总算是初步完成了。我掸掸衣衫站起身,杨六郎从手中的花名册上抬起眼来,和颜悦色地对我说道:桂英,你就先跟在我的身边,在中军帐中做个参将效力吧。
当我从杨六郎的营帐中走出来的时候,小保早已经不在辕门外了。我无瑕顾及自己的形象,一把薅住帐外的守卫,直截了当地问道:人呢?
守卫倒是很沉着,反问道:您是说少将军吗?
我说:对,就是你们少将军杨宗保,他去哪儿了?
守卫不卑不亢地说:元帅说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了他五十军棍,现在他一定在自己的营房中休息吧。
我骑着樱桃皇后,一阵风似的找到杨小保的营房前。营门口站着两个持枪的卫兵,彬彬有礼地挡住我的去路,对我说:对不起姑娘,少将军有令,他现在奉命思过,除了二夫人,他谁也不见。
我说:你去告诉他,想见他的人,姓穆。
卫兵想了想,回身进了营房。
我忐忑不安地等在营外微凉的夜风中,心里一阵焦虑,一阵张皇,就好象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
卫兵进去转了一圈又出来了:少将军还是说不见。
我心下大急,一把拨开卫兵闯了进去。
小保的营房看起来很整洁。小保脸冲里趴在一张行军床上,雪白的衣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从后腰到后臀处洇出一大片暗红的血印子。
我心里一阵酸楚的疼痛。我叫了一声小保,两行眼泪直流到脸颊边。我感到我的泪水在那里迅速聚集成两挂水帘,吧嗒吧嗒不断掉到自己的前襟上。
小保没有答话,一动不动地趴着。
我抑制着让人眩晕的心寒的感觉,问道:小保,你怎么了?你是很疼吗?为什么你不理我?
小保没有回头,我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小妹,你还是走吧,我不想你见到我这个样子,我也不想见你。
我眼前一阵黑又是一阵白,我呆呆地问道:你不想见我?为什么?
小保的身体微微晃了一晃,忽然用尽力气凶巴巴地说:你为什么要来?我早就说过不要你来,你来了比不来让我难受得多。我做错了事情,无论什么惩罚我都接受,跟你没关系。你不是要做天底下最伟大的魔法师的吗,这个地方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要你来管!
我全身僵冷,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嗡嗡的嘈杂声让我无法思考。或者,这嗡嗡声是耳朵自己发出的,跟脑子并没有关系?——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昨天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只是短短一个昼夜,所有我亲近的人都变得恨我、不肯原谅我了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一时倒没有了眼泪,低声喃喃地说:我答应了你爸爸,把整个穆柯寨都搬来了,我没有家了;我还答应他到你们军中效力,我再也不能回到黎山去做魔法师了;还有,因为这件事,我爸爸妈妈不要我,不声不响地扔下我走了。如果连你也不理我,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小保的身体动了一下,转过脸来看着我。我发现他的眼中满是血丝,他看起来是那么疲惫。他向我伸出右手来,我茫然地走过去握住。
小保叹了一口气,仍然是刚才那种沙哑的嗓音:小妹,那天你因为我吃过一鞭,现在我为了你挨了几十军棍,我本来以为这下总是可以相抵的了。可是听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欠你很多,看来我这一辈子都是还不完的了。
我说:是我自己愿意的,我不要你还。
小保勉强一笑,拉我在他床边坐下。我看他又肯重新理我,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俯身搂住他的头,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小保被我这么一带,用一只手紧紧地抱住我,也呜呜哭出声来。
哭了半晌,我心里的愁闷之气渐渐散了,觉得痛快了许多。抬头看小保,发现他已经收住了泪水,正不声不响直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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