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有说到激动处,眼泪和唾沫一起飞,丑态百出地骂:“就说那前几年吧,我还在外边,就听见人说她偷人。赶着逢集的时候,偷偷跟在她背后,果然见她偷人,她——”
正说到这里,李志有的声音戛然而止。脑中的记忆闪现,他突然想起来,那年在集上看到的背影。
那高高大大身形,以及村中人不会理的小平头,是只有出门一趟的才这么时髦的李国庆所具有的。何况当时他就觉得跟李国庆有些像。这回想起来了,当然更加笃定。
他转过身,仔细打量李国庆。那个不要脸的正在跟他新娶的寡妇媳妇腻歪。平日里让人觉得憨厚老实的脸上挂着的笑,让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难受。
李志有一把擦去脸上的泪水,飞快地站起身,也不去管周围人看戏的样子,窜了过去,推开王莹,就扯着李国庆的衣领,指着他得意地说,“好你小子,你还敢给我赖。我告诉你,李国庆,你今天要是乖乖地认了,还算是有种。不然,我让你好看!好家伙,差点就让你们两口子给糊弄过去了。”
李国庆来不及扶住王莹,眼睁睁地看着她倒在地上,焦急地弯下腰想去照看她。哪知道被李志有扯住,动弹不得。就算是脾气再温吞,这会儿也有些气了。
“你在胡说什么?滚开。”
“哟,还嘴硬。”李志有见他这个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就来气。“那我就说清楚,让你也死个明白。”
他清了清嗓子,吸引了围观的村民的注意力后,才扬声说,“我只问你,你刚出去当工人,回来的那一年,年尾最后一个集上,你跟那贱人做了什么?”
李国庆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村里人几个跟他要好的人,本来还在劝周围人散去的,也停住了看他。
注意力又都回到了他的身上。李国庆嘴里发苦,没想到这陈年往事,也能被翻出来。
“没做什么。”他低声说。
李志有蹦了起来,眉毛可笑地挑着,“那你是承认,跟那贱人私会了?我就说看着那背影像你么。”
“国庆哥,你们这都是好了多少年了?哈哈,亏得志有哥现在才知道。那绿帽子可是比麦子颜色还要好啦。”哄笑声又起,还有人在吹口哨。
像是在火堆上又撒了把盐,围观者沸腾了。
李国庆的家事,这几年下来,就像是一部连续剧。波折不断,又连年延续。让这些没东西消遣的村里人,可是看够了热闹。就算是几个与李国庆关系好的人,几年下来,也只有摇头叹息的份儿了。怎么别人家的日子,就能平平和和的过,偏偏李国庆就这样一波三折的呢?
马永贞难受的很。
李丽捂着被子哭得很伤心。他担心发烧还没好的李丽,这样下去会更加严重。眼看着刚吃完药,再这样闹下去,她的病怎么办,烧坏了脑子可不得了。
“李丽,你,你别生气了。先别哭了。”他递过去一条毛巾,想要帮她擦一下。但还没到跟前,就被李丽一把打掉了。
伴随过来的还有一句让他觉得快难受死了的绝情话 ,“你滚,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再也不跟你玩!”
马永贞呆住,自己木桩子似的,站在床边,头脑一片空白。
他还记得当年李丽为他从家里偷钱的事,那时她被她姥爷用绳子捆起来揍。她只是哭,也没说出来是为了谁。
那个夜晚,他躲在人群后边,瑟瑟发抖,却不敢站上前去承认,李丽偷钱是为了给他买东西。他是个胆小鬼,害怕被人指点,被人打骂,更害怕看见奶奶伤心失望的眼神。
那一次之后,他就常常去找李丽,只要碰见了,就一直跟在她后边。直到最后,两人成了好朋友。每天摸鱼、爬树、用贝壳吹口哨,拧柳笛学吹曲……那个时候,他世界里的天空,一下从灰暗色,变成了耀眼的青绿色。生机勃勃,自由自在。
可是现在,李丽要跟他绝交。
李丽的哭声还在耳边。马永贞想上前,可只要靠近,李丽就会踢他、赶他。哭得也更加厉害。马永贞一筹莫展,又站了一会儿,才喏喏地说,“李丽,你别哭了,我,我先走了。下午再来找你玩。”
说完,等了一阵子,没见李丽再说什么,只好出门了。
他有些担心李丽,现在她家里出了事情,只留李丽一个人在家。没有人照顾,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走到大门边的时候,他脚步像是粘在地上似的,怎么都迈不出去。
担心被李丽知道他没走又生气。马永贞重重地开了下门,再重重地关上。
咣当,好大一声、
李丽抬起头,竖着耳朵。红彤彤的眼睛几乎睁不开,模糊地扫视了屋子一眼,没看见有人,心霎时沉了下去,等听见关门声的时候,心中又痛又恨。一把抓起枕头,放佛抓着的是马永贞的衣领般用力,凶狠地掼在地下,“马永贞,你死回去了就再也别过来!”
窗外,马永贞搂住膝盖蹲着,青涩的脸上,满是忧伤。眉头皱着,听到屋里的声音后,身子抖了一下。把头埋进了臂弯,只留下肩膀,偶尔耸动一下。
屋里,李丽声音嘶哑。脑子被高烧蒸得模糊一片,木木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她只是不停地哭着,似乎这样,那难受劲就会过去,身体也会好起来。
这个时候的,小小少年,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青春就总是这样,有些东西悄悄萌芽,你只能察觉,但还不能分清它到底是什么。只能依稀地依靠心中的感觉,知道自己喜欢跟谁靠近,又舍不得离开谁。
像是两块不小心粘在一起的麦芽糖,在一起久了,就如同成了一个甜甜蜜蜜的整体。如果分开,就撕心裂肺的难受,最后被敲成碎片。可那个时候,谁知道,粘在一起的麦芽糖不能被分开呢。世间总有离别,任何一块儿离开,换来的是全部的破碎。
在未来的时候,经历过人生种种波折之后,谁能否认,那个时候,那小小青涩的年龄里,就算有哭闹有伤心,却依然是生命中最鲜亮,最美好的年纪呢?
如同精心制作,去掉了渣滓和糟粕,只有香甜味道的,麦芽糖。
解决3
第四十一章
太阳已经快到正空,红艳艳的,照在脸上,明明还不是盛夏,李国庆却感觉到被烫伤般的焦灼。
李志有还在骂,平日里还算是肯干活的汉子,这几年下来,就变成了流氓一般的样子。李国庆还记得小时候他们一起玩耍时,这个有些木讷的孩子,是怎么被众人欺负的。时光一闪而过,没人会再欺负他,因为他已经成为了欺负人的那一方。
“志有,你听我说,我没做过那些事。”他上前,想要拉住暴跳如雷的儿时玩伴,“我是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吗?”
他这话情真意切,倒听得李志有怔忡了下。
然而他很快就回过神了,一把甩开李国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蔑视地看着他。“国庆,你不用卖小时候的交情。我没小时候没跟你玩过,长大后也没沾你的光,兄弟我穷的求爷爷告奶奶的时候,你可是正在外边闷声发大财。”
他看着李国庆瞬间不语,感觉心中畅快,“我给你讲,你玩了我媳妇,那就要补偿。我娶了媳妇,也不是让你这样玩玩就算了的。”
这话无疑又引起千层浪,在一阵交头接耳中,李国庆问,“你想要什么补偿?”
李志有见他上道,喜不自禁,拍着李国庆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我就说么,你早认下就好了。兄弟我也不多说,只听说你在外边承包的那个叫什么工程的东西,还挺能挣钱的,你就让给兄弟我做。这事,就算了了。”他摊开手,表示到此为止。
李国庆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孙二妹在众人的劝说下,哭声渐渐歇了。被人扶到一边的砖头上坐着歇息。听见李志有这样狮子大开口,不禁看了李国庆一眼。
她也听说了,李国庆就是因为在外边有了什么工程的,才会慢慢地挣钱了。那可是一个聚宝盆一样的东西。
虽然当年陈玉莲曾在说闲话的时候,说外边打拼千难万难,但她家是越来越富了,可是有目共睹的事情。这样的家境,说是辛苦,难道就挡得住别人眼红了吗?
孙二妹心里冷笑一声,斜眼看着李国庆一筹莫展的样子。觉得心中畅快了很多。这些年来存得怨气,终于得以消散了些。
王莹也是被人围着,坐在树荫下休息。
她听见了李志有的要求,就知道他在打什么心思。对这种人,她也打过交道。眼看着李国庆不辩解,不说话,木桩子似的戳在那里。她就有些焦急。李国庆这样,在外人眼里,就是默认的样子。
一旦这种事情坐实了,那可是一辈子都说不清的污点。她刚嫁过来,怎么能容许自己的丈夫背着这种骂名!
略一思索,王莹站起身。只是还没开口说话,就先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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