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嘉缘》第22章

这样“温情”的时刻，总是会让人有倾诉地欲望。
拢了拢身上的被子，方嘉幽然开口，“魏展辰，我恨过你的。”
她轻轻地笑，杏眸看着前方的身影颤动了一下，却没回头。
“我恨过你，在我最爱你的时候，在我身处异地的时候，在我过得穷困窘迫的时候。没有新衣服，喜欢的东西买回来却舍不得吃，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超过保质期，甚至生病了都不肯去医院…我最怕疼的啊，可是为了省钱，总是咬牙忍过去。其实，疼痛得不算什么，不是吗？比起你我所受的，真的不算什么。那时候我总是在想，我有什么错啊？明明是你先招惹我，为什么我要这么没骨气地离开？凭什么我就得过成这样？可我一想到你和我说的那些过去，你没有妈妈，你在孤儿院被人欺负，你回到魏商身边过得隐忍又痛苦，我又释然了。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我爸爸把他的命赔给你妈妈，而我也差一点…呵呵，不管怎么样，因果报应，该还的我们都偿还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方嘉眼中似乎蒙上了一层水光，轻轻呼出一口气，瞬间又恢复干涩。她看着厨房窗外，乌眸氤氲，那迷离得神色好似又穿梭回到在奥地利生活得日子。她淡淡的笑出声来，依旧那么悦耳，却不再清脆，娇腻，让听着的人只觉得有股令人惆怅的无可奈何。
魏展辰始终没有回头，只是握着锅铲的手捏的死紧，关节早已泛出青白。
锅冒出灼灼热气，发出呜呜地声音。他回过神关火，盛菜，又从壁橱里拿出碗准备盛饭，动作小心翼翼，可看在方嘉眼里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很刺眼。
“将我留在你身边，你真的开心吗？天天看着仇人的女人，你难道不会做噩梦？过几天好像是你妈妈的忌日吧，你打算带我去见她吗？你会怎么把我介绍给她呢？方忠国的女儿，还是你的女人？呵，逼死仇人，强占他女儿，这下宋舒应该会含笑九泉了吧。”
“哐当”
瓷碗落地的声音，滚烫的热饭弥漫了一地。方嘉怔然地看着那抹莹白，无声地笑了。
魏展辰会做饭，她是在两人在一起一年后才知道，还是经由别人的口。
他从一开始就没付出真心，又怎么会屑于为自己做饭？而等到他终于愿意时，两人之间总会阴差阳错掉。
就像今晚。
叹了口气，方嘉从位置上起身，“我先回房了。”
、第二十章　赌命
手臂被一股强大的拉扯力钳制，方嘉顿在楼梯口稳住踉跄的脚步。
天色渐渐暗下来，客厅没有开灯，幽暗的环境下，她看不清魏展辰的容颜，只听得到他沉重得喘息。
“你在怕什么？”
方嘉哑然失笑，“我有什么好怕的。”
“不，你在怕你自己，怕你的心。”展辰伸出手指，轻轻触到方嘉的左胸位置，那里有温热的脏器在跳动。
“搞笑，好好的我干嘛要怕自己！”
方嘉大退一步，眉心突突地跳，所幸身处在暗影里，脸上的惊慌没有现形。她不想再说下去，转身疾步往楼梯上走去。
魏展辰没有阻止，双手□裤兜里，斜倚在墙边徐徐说道，“留在我身边，你很害怕吧，怕会再次爱上我。届时，又该如何是好呢？你要如何面对方忠国，道歉说对不起，女儿没用，再次爱上了自己的仇人？”
“恩，也是，第一次可以说年少不懂事，第二次可就不行了，这叫愚蠢。所以，方嘉，我说得对吗？你这么排斥我，不过是不敢，因为你害怕守不住自己的心！”
“我不是！”
仿佛被人刺中死穴，方嘉猛然转身，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否定魏展辰说得那一切。
她跌坐在楼梯上，失魂落魄。
“我早就不爱你了，早就不爱。你看，我爱你得到了什么，欺骗，玩弄，背叛，最后家破人亡。你就是我心里的恶魔！爱上你有什么可怕，最可怕的事情我都经历过，大不了再将自己赔进去。如今我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为什么？”展辰咀嚼着，像是自问又像在反问。“你真的不知道吗？”他一步一步踏上楼梯，动作缓慢，黑暗中清冷的眼瞳黑得发光，犹如暗夜中的兽，紧紧擭住眼前的猎物。
方嘉被盯得发怵，心剧烈的狂跳，好似随时都能蹦出来般。
上午那种有什么东西急欲破土而出的感觉再次回到身体里，她流着泪，强烈地抗拒着，“住口！”
展辰不想再和她打游击战，他坚定地摇头，语气中带着些许嘲弄，更多的像是一种怜悯，“方嘉，有些事，你觉得装傻就能逃避吗？”
看着逼近自己的男人，方嘉撑着身子往后退，嗓子哭得沙哑，“你住口，住口。求求你，别再说下去。我不懂，不知道，我一点儿都不要知道！”
抓住方嘉的手臂，魏展辰一个使力将她拉了起来，望进她那双被泪水冲刷的异常清亮的黑眸中。
“不，你知道的，只是你不愿承认。因为你在怪我，怪我逼死了你爸爸。方嘉，我们之间，真正放不下仇恨的人，是你！”
为什么非要逼她？
方嘉沉沉闭上双眸，两行晶莹蜿蜒而下。她的身子在展辰的手里颤抖，苍白的脸上一片模糊狼狈。
良久，她睁开眼，里面射出怨怼的光，终于承认，“是！或许下一秒我就会忍不住想杀了你！可我不要变成这样，我不要变得和你一样可怖！”
魏展辰没有说话，而是扯着方嘉往楼上走去。他一脚踹开书房的门，径直走到书桌边，拉开最右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放进方嘉的手里。
他举着她抖动不停的手，慢慢对准自己的心窝，“如果你不确定，那就让我帮你做决定。现在就杀了我，否则这辈子我绝不会放开你！”
月光层层叠叠地洒进书房，银亮的华光正好照亮了对峙的两人。
就着月色，方嘉终于看清了手中的东西，一把纯黑的枪！
她惊恐地抬眸看向展辰，脸上是斑驳的泪痕。男人狭长的黑眸是不容置疑地坚决，月光打在他的脸上，带来的不是柔和，而是森寒凌厉。
方嘉哆嗦着嘴，说不出一句话。她挣扎着想收回手，无奈展辰的力气非常大，像是铁了心求死，反而抓紧她的手狠狠抵进心肉间。
“放手！”
“下不了手？”展辰挑眉嗤笑，“需要我帮你吗？只要轻轻扣动扳机…”他边说大掌边握住枪身从容地打开保险，咔嚓声在此刻显得异常刺耳。
方嘉被刺得神经一跳，不敢再挣扎乱动，擦枪走火，只在一秒。
“放手！放手！魏展辰，你他妈要死不要拉着我垫背！！”
歇斯底里的叫嚣响彻书房，干涸的泪腺再次翻涌，方嘉觉得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崩溃。
枪在手里变得非常沉重，手臂酸酸麻麻的，她想如果他再逼她，就干脆开枪杀了他，再自杀！
所幸魏展辰慢慢松开了手，他将枪拿在手里，眼瞳里是氤氲的黑，犹如宣纸上渲染开的水墨。
“里面没有子弹。”
展辰话音刚落，一拳就砸在他身上，紧接着就是密集的击打。方嘉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了狠地砸过去。手脚并用，拳打脚踢。
“好玩吗？看我崩溃，开心吗？魔鬼，你就是个魔鬼！”
扔开手里的枪，展辰想去抱住早已泣不成声的方嘉，可惜她已经进入了浑然忘我的状态。只是一味的打眼前的男人，眼眶在月色下一片猩红。
好不容易捆住她，展辰紧紧拥住她，脸颊贴着脸颊轻哄，“嘘，别哭了，乖，是我的错，我不好。嘉嘉，我答应你，再也不吓你了，我保证！”
月光之下，男人呢喃细语，温情脉脉。
女人逐渐安静下来，张着一双大眼睛，空洞没有焦距，她依偎在男人怀里，宛如傀儡娃娃。
两人就这么拥在一起，五年来第一次如此靠近，体温熨烫着体温。
良久，魏展辰再次将地上的手枪拾起，摊开方嘉的手心放进去。她好似被烫到，飞快地要丢开手里的东西，可惜展辰不允。
他勾起她的脸，冗沉的黑眸犹如宇宙中的黑洞，将她苍白脆弱地灵魂都吸纳进去。
此时，万籁俱静，她看着他薄唇一张一合，泪，再次潸然滚落。
“你听着，枪在这，我的命也在这，如果你要，随时拿去。”
、第二十一章　手机里的旧照片
经过那惊心动魄的一晚，方嘉和魏展辰之间，有了改变。她不再故作无所谓，有些事挑开后，反而让两人的相处更坦然。
只是关于曾经，关于现在，关于感情，两人都选择了掩耳盗铃的方式。
有时候她会悄悄打量他，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复杂，等他看过来的时候，又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