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记忆》第76章

【怦！】左肩又是一枪，她摊到在地上，仰面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呼吸开始急促，身上的血感觉像开闸的水龙头一样不停的流出。他手上的那颗婚戒亮闪闪的，刺得她睁不开眼睛，世界开始旋转，眼前的影像开始模糊……
【怦！】耳边只听得一声轻响，右肩一阵钻心的痛，他的黑眸还是那样平静无波，握枪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一滴液体流进了耳朵，和身上正在流失的温度不同，凉凉的，终于……哭了，象征脆弱的眼泪，在他面前流了出来。是要死了吧？可能吧，因为模糊的世界瞬间清醒了，身上仍旧在流血，四肢已不能动弹，但是却一点也不疼。
她看到白夜寒手中的枪滑落了下来，终于他平静的脸开始扭曲，像是破冰般开裂。他跪倒在她的身边痛苦的看着她，他的手伸过来抚摸她的脸，用指尖描绘她的眉眼，轻轻的，缓缓的，却是颤抖的……
她好像可以动了，这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吧？她摸索着抓过他的手，感觉生命似乎是在流失，一切，可以结束了吧？其实这样也好，死在他的手里总比死在白昊天的手里好。她其实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杀死了白昊天，要怎么面对他……
只是杀了她，他会痛苦到死，他一个人又该怎么活呢？
【对不起……】她哽咽出声，她是马上就要解脱了，可是他却还要活下去，并且要痛苦的活着。她要告诉他，趁这个机会要告诉他其实她一直爱着他，无论发生过什么，她从来没有变过，但是右腿中枪的地方忽然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使她疼得一下发不出声音来……
但是这一停顿却让她看到了更加令她撕心裂肺的一幕，她看到白夜寒捡起地上的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不……】她摇头，想叫他住手，可是她发不出一点声音来，白夜寒微微一笑，像许多年前初见的那一个微笑，温暖而俊美。她捏紧了他的手，狠狠的握着，要他别做傻事，别……
【不……】她终于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撕喊出声，这时一道白光一闪而过，于是她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最后昏迷过去前，见到的却是一双湛蓝深遂的蓝眸……
‘叮’
‘叮’
两个清脆细微的声音，在手术室里清晰的响起，如若慢了一秒，定然听不到这点微弱的声音，但是刚刚才安静下来的手术室，于是听得特别清楚。
小盘内躺着两颗带血的子弹，乍一看没什么稀奇，只是如果看到这是从床上那娇小的身躯里取出来的，是有些令人心惊。医护人员静静的做着手上的工作，唯有……一旁的蓝诺，只是默默的站着，而他的一只手，仍旧被昏迷过去的秋忆紧紧的攥着。
手术进行了几个小时，他也就站了几个小时，不是挣不开她的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惨白的小脸，看到她流出的眼泪，居然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亲眼看到她中枪倒地时那倔强悲哀的表情，也许，是因为她流的那一滴泪，也许……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偏离轨道。他默默的看着终于安静下来的秋忆，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抽不出。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指尖沾了点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的液体，他第一次陷入了一片迷茫中……
这个伤，一养就是几个月，手上的老茧都被‘养’没了，什么叫‘肌肤光滑如玉’，秋忆是知道了。双腿已能下地行走，说是中枪部位不是要害，再休养半年就可以恢复了。这样半年又半年，这一年的时间就没了。
秋忆拉了拉腿上的毛毯，她很注重这些保养，物理治疗也是极尽配合。已至深秋，窗外一片好景色，想出去走走，于是慢慢的从轮椅车上下地，不敢走太急，只能一步一步的挪着走，只是刚走到门口就不行了，双腿颤抖得厉害，只得返回房间坐回轮椅。
轮椅车是高级的，不需要人推，左手边有控制键，前后左右灵活得很，她的医疗人员、设备和一切治疗都是最顶级的服务。
中国有句话叫做‘无功不受禄’，小时候妈妈也常教导‘知恩莫忘报’，自从两年前决定跟蓝诺的后，她就抱着这样的心态。可是……她似乎一直在接受蓝诺的‘恩’，却从来没有‘报’过。
蓝诺是一个怎样的人，即使相处了这么久，她还是不了解，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待在这样一个人的身边，无疑是危险的，可是如今的她若失去蓝诺的庇护，就算她再本事，也只能是……
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无声的苦笑，也只能是这样的下场而已。
“小姐。”身后传来一个醇厚的声音，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有事么？”
“需要为您准备茶点吗”毫无感情的声音像机器人般的例行公事，秋忆连头也没有回。
“谢谢，不用了。”
这次这位只为她服务的管家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又继续道。“今天来了一位中国厨师，如果您有想要吃的菜，可以尽管吩咐。”
秋忆一愣，重复道。“中国厨师？”
“是的。”
“那……晚餐就吃中国菜吧。”
“是，小姐有没有特别的吩咐？”
“没有，让厨师自己安排……”顿了一下又道。“油腻一点也无所谓。”
“是。”
管家领命而去，秋忆继续坐在花园里，只是心却没有那么轻松……
晚餐的时候，秋忆对着一桌菜发呆，一旁站着一个肥肥的中年男人，正一脸紧张的看着她。而管家则在秋忆迟迟不动筷之后例行的上前询问。
“有什么问题吗？”
“不。”秋忆摇头，下意识的看向那个厨师，那人一接触到她的目光更为紧张，一把擦掉额头的汗，然后对她点头笑了笑。
没有大鱼大肉，也没有费尽心思的蒸煮煎炸，全都是一些家常菜，至于是什么菜能让她发呆？这个麻婆豆腐，尝了一口，味道正宗，又麻又辣；糖醋排骨，甜爽不腻；清蒸鲈鱼，肉质鲜嫩；芙蓉蛋，香滑可口；腰果虾仁、白菜豆腐汤、炝黄瓜……
不要说吃，就是连看都好久没有看到这些家常菜了，更何况味道还很正宗，丝毫没有变味。
“先生。”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恭敬的声音，秋忆停下动作，转头去看，蓝诺回来了。
高大的身姿，优雅的笑容，俊美的容颜，蓝诺永远像个贵族公子般潇洒。他弯身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吻一下，礼节性的亲吻，现在的秋忆对这种亲吻已经习惯了。
“还满意吗？”他在对面坐了下来，示意管家为他摆上一副碗筷。
“嗯！”秋忆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道。“你特地找来的？”
“听说这位厨师不错，给你换换口味。”
“谢谢。”
蓝诺没有回应，只是笑了笑，执筷子的手熟练无比，夹了一点鱼肉放进嘴里，稍后便对站在一旁因他来了而更加紧张的胖厨师笑道。
“不错。”
“谢谢。”胖厨师操着不太流利的意大利语道谢。蓝诺挥挥手，管家便带着厨师下去了，今天这顿菜都是些家常菜，管不了多少钱，但是厨师想必拿的会是天价的回报。
秋忆看着蓝诺慢慢的进食，动作虽优雅，但感觉他吃得很香似的，忍不住问道。
“你喜欢中国菜？”
蓝诺点点头，解释道。“小时候我的教母经常做给我吃。”
“噢！她是中国哪里的人？”
“不知道。”
秋忆挑挑眉，没有继续问下去，这样和蓝诺同桌吃饭的事挺少，有些不习惯。两人也没有再继续交谈，没一会儿蓝诺便放下了筷子，抬头见秋忆还在慢吞吞的吃饭，不由疑惑道。
“你还没吃完？”
秋忆正把一块炝黄瓜丢进嘴里，突然听他这么一问，看到他疑惑的表情不由咬着筷子解释道。
“难得看到这些菜，想起了好多回忆，慢慢吃才有味道。”
“哦？”
她指着桌上的麻婆豆腐道。“有一段时间爱吃这个，妈妈就经常做，第一次做得特别难吃……”想到这里，似乎那种麻辣冲鼻的味道还回荡在鼻腔。“辣椒太多，花椒也太多，吃得我眼泪直流……”然后又指着清蒸鲈鱼道。“有一次在餐馆吃过这道菜就记住了，偏我妈妈不会做这个，于是她就学做，你不知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笑了起来。“鱼蒸得太久鱼肉就老了，然后酱油放得太多，咸死我……我吃了一口就再也吃不下去，还被她骂没良心，好心做给我吃还嫌东嫌西……”
“这个糖醋排骨我妈妈倒做得很好，从小我就爱吃，只是后来为了减肥我就不吃了。但这是她最拿手的一道菜，她经常做，后来我不吃她就很生气，但是寒却挺爱吃的，他又是那种吃不胖的体质，我妈妈见有人买她的账特别高兴，一有空就做这道菜，并且特别叮嘱他要一起……”
气氛一下僵持下来，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