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藏》第19章

许弥没心思跟他叙旧，隐约感觉他来找自己跟父亲有关系，就直接问他：“张叔，是不是我爸让你来找我的？”
张毅叹了口气，“不是你爸让我来的，但这事确实跟你爸有关系。”说着他压低了声音，“乐乐，你爸是不是来找过你了。”
许弥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一来她不知道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二来他不知道张毅忽然来找自己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那笔钱。
张毅看出许弥的犹豫，说：“乐乐，你张叔能混到今天都是你爸给的，当年要不是他收留我，我还在路边要饭呢。你也是张叔看着长大的，张叔绝不会害你们。”
许弥咬了咬下唇，考虑了一下说：“我爸确实来找过我，但是我们没见面，就通了几句电话，他还给我留了……一笔钱。”
张毅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张叔，我爸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乐乐，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你爸刚刚被拘留了，过几天就会开庭。”
“拘留？我爸他犯了什么事？”许弥惊讶的瞪大眼睛。
“诈骗，其实也不能叫诈骗，顶多是黑吃黑。”张毅点上一支烟回忆起这些年的事。“当年你爸离开你们后，听了那个女人的教唆来北京发展，结果生意越做越差，到了第五年基本上把钱都赔光了，那个女人不想跟着你爸吃苦就离开了他，我就跟着你爸继续打拼。我劝过他，让他回去跟你们母女赔个不是，到底是一家人，怎么都不会记仇的。可他觉得没脸回去见你们，再加上自己身无分无还欠了一屁股债，回去也是让你们跟着他吃苦，说要等他东山再起之后再回去找你们。其实你爸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他当初也是被那个狐狸精迷晕了头，才会把你们母女抛弃了。他后来老跟我说对不起你们母女，说想你，不知道你长大变样子了没有，可就是不敢回去看你。”张毅说到这儿眼睛已经有些泛红。许弥心里又恨又痛，不知该说些什么。
“后来，你爸试过好多路子，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干什么赔什么。有一天你爸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回老家讨个老婆过踏实日子。我那时候不知道他已经跟唐劭那些人勾搭上了，要知道的话，我就是豁出命去也不让他干那种事。”
许弥听到唐劭这个名字暗自吃惊，她听江北说过，唐劭是江氏的合作伙伴之一，当然是黑市买卖。她不知道父亲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
张毅压低嗓音悄声道：“那个唐劭是做走私的，也不知道你爸怎么就认识了他。后来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了，估计是你爸给他做事。我是被你爸从老家叫回来的，他是想让我帮忙照顾你们母女。听说他是被唐劭以诈骗公司财产罪告上法庭的。你爸跟我说他这些年干了不少犯法的事，加起来早就够枪毙了。他想在还没被发现前给你留一笔钱，算是对你们母女的赔偿。这样就算他真进了大牢，也少点遗憾……乐乐，你老实告诉张叔，你爸给了你多少钱。”
许弥听到这儿已经有些惊呆了，如果真的是诈骗罪，这两百万足够判十年以上，如果唐劭再心狠点儿，无期都不是没有可能。
“乐乐，你说话呀。”张毅见她直发呆，催促道。
许弥定了定神，艰难的从口中吐出几个字：“大概有两百万。”
张毅瞪大眼睛，“……你爸真是疯了，他难道不知道……”许弥冲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冷静。张毅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平静了一下后继续说：
“乐乐，为今之计，只有把那笔钱交出去，也许还能少判几年。”
许弥点了点头知道张毅说的在理。他怎么都没想到父亲居然会为了他们冒这么大的险。
“可是，我就怕唐劭不肯善罢甘休，万一人财两空……”
“张叔，这件事我心里有底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乐乐，别恨你爸，他……也是有苦衷的。”
许弥没有说话。恨，她曾经以为就算是他死在自己面前，自己也无动于衷。可现在看来她整天记在心里挂在嘴上的恨，在面对失而复得的亲情时，到底还是败下阵来。那个人，终究是自己叫了十几年爸爸的人，她如何忍心让他在监狱中度过后半生。母亲在天有灵也不会让自己那么做吧，毕竟那是她曾用生命爱过的男人。
许弥想到这儿，无奈的闭上眼。一切都是命！
、原谅
江北开完会刚走到办公室门口秘书就迎上来，说：“江总，许小姐来了，已经等很久了。”
江北眉头微皱语气里带着责备。“那怎么没去叫我？”
“许小姐不让，她说在这里等您就好。”
江北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忙吧。”
江北推开门，许弥听到响动从沙发上站起来；江北嘴角微微扬起，两大步来到许弥面前，抓起她的手，话语里带着些许宠溺。
“怎么不让秘书去叫我，在这儿等多无聊。突然跑来什么事，想我了？！”
许弥这会儿没心思跟他开玩笑，很严肃的说：“我想让你带我去见唐劭。”
江北一愣，“见唐劭干吗？”
许弥咬了咬下唇，仿佛是在做很重大的决定。“小北，我要救我爸。”
江北这下更糊涂了，他明明记得许弥说过她父亲已经很多年没跟她们联系了，这会儿怎么又要救他。许弥一五一十的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他，江北听完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我怕，伯父是凶多吉少啊。”
许弥神情顿时紧张起来。“为什么？唐劭他不就是想让我爸把钱交出来吗，我把钱还给他还不行吗？”
江北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揉了揉许弥的头。“傻丫头，哪儿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做我们这种生意的，没有几个是身家清白的。唐劭当年就是一个贩毒的小混混，后来跟了一个有点势力的老大，他这个人心狠手辣，但很会溜须拍马见风使舵，他老大很器重他，把他一点点的提拔上来。后来他老大在一次交易中被对方的人杀了，他也就顺理成章的坐上了第一把交椅。”说到这儿江北停了一下，看了看许弥的表情。“可是后来他底下的人总觉得这事儿太蹊跷，结果一查，当初向他老大开枪的人其实是被唐劭买通的，他早就想把老大除去自己当头儿了。再后来那些私底下调查这事的人都被杀了灭口。”
许弥听到这儿已经大概明白江北说得凶多吉少是什么意思，她试着分析：“你的意思是，以唐劭这种性格，凡是对他不利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江北看了许弥一眼，轻轻的点头。
“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让我爸后半生在监狱里过。”许弥双手捂住脸，“他怎么这么傻，我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啊……”
江北心疼的把她揽在怀里，许弥控制不住压抑许久的心情，死死地揪着江北的衣角，泪水在他胸前的衬衫上晕开一片水渍。“小北，我已经没有妈妈了，不能再没有爸爸……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江北把下巴搁在许弥头顶，用手背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别怕，还有我呢，再想想办法。”
许弥抱紧江北，仿佛是紧紧抓住最后的希望。“小北，我恨他……可他毕竟是我爸……”
江北看着她这么难过，心里也很不好受，轻声安慰她道：“我知道，我都懂。”
周铎和宋辞一进门就见两个人一副世界末日要到来的哀伤模样。
“小北啊，你们两口子这是唱得哪出儿啊？”宋辞戏谑的说。
许弥抹掉眼泪，整理了一下衣服，站来恭敬地叫道：“大哥。”
“丫头，是不是小北欺负你了，告诉大哥，我帮你教训他。”
许弥摇摇头，一个没忍住眼泪又流下来。宋辞一看火上浇油道：“看看看看，小北你也太不像话了，看把人姑娘委屈的。”
江北挥挥手示意宋辞别再不正经，然后把两人拉到里间把事情说了一遍。
宋辞听了感叹道：“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命苦，大哥，这事儿咱得帮帮她。”
周铎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江北和宋辞都知道这是周铎思考时的习惯。两人安静的等在一边不说话，半晌周铎才开口道：“这两百多万对唐劭来说也就是九牛一毛，他之所以这么大动干戈，肯定不止是为了把钱讨回来，估计是想杀一儆百。做黑市的，最怕的就是叛徒和内奸。按理说唐劭处理自家的事儿咱们无权过问，可现在这个人是小弥的爸爸，也就是小北的岳父，所以这事儿还得小北出面。我是这么打算的，后天我要去跟唐劭谈一笔生意，带着你跟小弥一起去，先把钱还了赔个不是，我再跟旁边说两句好话。到时候，想这唐劭再大的火气也得卖我这面子吧。”
江北犹豫了一下，说：“小弥去会不会太危险，再说这也有悖道上的规矩啊。”
“什么他妈的规矩，”宋辞骂道，“救人要紧，你还真打算去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