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水往事如风》第18章

“我破小子，她还是臭妮子呢。”但这句在喉咙里跳了几下，又掉进了肚里。
“妈，飞机…我想要…”叶映红绷紧小脸，指了指张剑人手中的纸飞机。
“那有什么好的，让你姐给你多折几个，折得他的还要大还要好看！”叶母顺手把张剑人关到门外。此时张剑人尚没有破门而入的勇气，所以就成了门外汉。
昏暗狭窄的小胡同蜿蜒地不知通向何处，真让人担心万一是个死胡同还要走回头路。当然这种事是很少才有的，但小概率事件往往会在你认为它不可能发生时，它却发生了。张剑人丧气地垂着头几乎要撞到一堵半人高的墙，那是别人的猪圈！哎，怎么又是这个破地方，张剑人自认倒霉。这种情况好像是做证明题，写了一大串证明，发现还有一步就能得出结论，但这一步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若是换另一种方法证明，前面写得那么多证明就可惜了，大家往往是直接跳过得出结论。于是张剑人也决定跳过猪圈回归正途。
可有人不给他回归正途的机会。叶映红从后面追了过来，银铃般的笑声吵醒了打盹的猪。
“你怎么又出来了？”
“我来玩你的飞机啊。”
“不让！”张剑人心里有气，把纸飞机藏到身后。“让我玩一会儿，一会儿就给你。”叶映红伸手来夺，眼看就要得手。
张剑人眼看就要失手，心中一急，把飞机丢在地上，右脚踩着一只，左脚也踩着一只。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叶映红的眼圈开始泛红。
“我就是这样，弄坏也不让你玩！”
“俺妈说了，不让我跟你玩，我这次是偷跑出来的，你还欺负人家。”叶映红委屈地抱头埋膝呜呜的哭了起来。
张剑人最怕别人，尤其是女孩哭。若是两人打架，无论没有哭的多么有理，还是被老师吵的对象；若是男女打架，无论男生多么有理，总是老师吵的对象。对于哭这个功能，张剑人从小就没有学会，故在此方面处于极度劣势。张剑人一听到哭声，马上慌得不知所措，拣起脚下的两只纸飞机，说道：“映红，不要哭啦，我跟你闹着玩的，这两只纸飞机都是送给你的。”
“当真？”叶映红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把两只纸飞机抢了过去。
“死妮子，装哭！”张剑人看到她一脸笑意，吓的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叶映红做了个鬼脸，然后目光再也没有从纸飞机上挪开，惊道：“这飞机是…”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数学书皮嘛。”张剑人满不在乎的表情就好像是说书乃身外之物。
“怎么能撕掉呢？我们还要学的。”
“书皮又不学，要了也没有用。”
“你怎么不撕《自然》或《社会》啊？”
其实他也很想用，但是他没有《自然》书、《社会》书！那时正值盛行三十二张，就是以书纸为赌注。只是他运气欠佳，连输几年，把以前所积累的全部输光后，还搭上了半本《语文》。他始终相信他会转运的，就如两年前一样，但是两年过去了，他输得还是一塌糊涂。张剑人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那些书嘛…早没有了。”
“真是的，什么都丢！”
“没有丢，是输了。”张剑人狡辩道，他认为丢书说明自己无能，输了只能说明运气欠佳。
他本想借叶映红的书来捞本，但仔细想来这叶子平时把书保护好像是块黄金，惟恐宝气泄露，把书用上报纸包了几层。他只好作罢。
叶映红好似看透了他的心思，就害怕他脸皮一厚过来借书，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说：“你怎么能这样！”
“我要去那个胡同，有人等着呢。”张剑人继续爬着猪圈，去那胡同的路很多，他偏要跳猪圈，言外之意是你一个女儿家，别跟我们这帮臭小子玩啦，回家去吧。因为他还在为刚才叶母的旁白，夺飞机时诈哭，欲借书而不能等诸多事情生气呢，认为此女注定是一祸害，跟着谁谁倒霉。在他锝记忆中女人是不会爬树的，但没有说不会爬墙。等叶映红翻过高墙跳进猪圈，这让张剑人吓了一跳，到是那只猪两眼放光，哼哼唧唧地爬起来，走到槽边等食吃。等了半天还是个空槽，又哼哼唧唧地爬回窝睡觉。
张剑人看她那么有诚意，就答应带她同去，到了胡同发现只有胖子一人，问：“其他人都跑哪里去了？”胖子摇头说不知。
“那算啦，是他们没有福气，不能怪咱们没有叫他们。”
“去哪里啊？”叶映红问。
“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三人走到一片红薯地，见四下里无人。张剑人说：“咱们动手吧。”
红薯地边上立有一被缚的草人，这是最简单的一种诅咒，本意是偷红薯的人要遭受草人一样的报应。对于孩子们来说都知道骂得没有打得疼，就像知道人有一个头狗有四条腿那样清楚。张剑人一脚把草人踹倒，弃之不顾。对于偷东西的本领，张剑人技术欠佳，运气更差，像是十多年的霉运全部集于一时，每次偷东西都被活捉，小偷对此视为奇耻大辱。幸好他不是从事这一行的，否则早已羞愤自杀，要不然在小偷也混不下去。所以偷东西不要太贪心，好比做文章，浅尝辄止即可，以免在学术上有所成就，惹来麻烦。
张剑人偷红薯讲究声东击西四面取材，就像古代要进行科举考试，人人平等，面向全国招生。三人偷了红薯后，接着便毁灭证据，把防范工作做得滴水不漏，万幸这次竟然没有被别人发现。这么好锝机会当然是烧红薯了，无奈老天妒人之能，刮起大风与他们作对。三人只好寻找避风处，走到庄北的小桥下，风力已经十分微弱了。小河里的水像是猫尿断断续续的，已经对人构不成威胁了。胖子负责挖红薯坑，叶映红负责找柴火，张剑人安排起来。突然胖子问：“那你干什么？”
张剑人一愣，说：“我负责吃。”
叶映红找来了柴火，胖子也挖好了坑。张剑人从衣兜里掏出一盒铁塔牌火柴。二人又靠紧了些，不让南风乘隙钻了过来。张剑人不愿献丑，胖子自报奋勇，说自己一根火柴就够了。
胖子接过崭新的火柴盒时，顿时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有在考场上才有，遇到选择题不会做，蒙上一个总感觉不对，发下来试卷发现感觉是对的。他打来火柴盒一看，果然里面只有五根火柴，躺在那么大的空间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当时张剑人拿火柴时心里也十分矛盾，全拿走吧，妈妈做饭找不到火柴肯定把火发到他头上。他灵光一闪，用空火柴盒装了几根出来，五根足矣，他对自己非常有信心。于是，他对自己的信心造就了胖子的紧张，胖子手一抖，第一跟火柴十分冤枉，连光明都没有见上，冒了一股白烟就废掉了。胖子的力道太过于柔和，直接酿成了第一根火柴的悲剧，拿出第二根火柴时，他心想这次再生不着火怎么对得起另外两个迫不急待的眼神，所以下手要狠决不手软。结果…“啪”的一声脆响，火柴杆断了。这次竟然连白烟都省略掉了。
张剑人骂了一声笨蛋。胖子竖着耳朵听下文，下文竟然没有了，若是下面还有一句“我来点吧”之类的，就是再骂上十句笨蛋他也心甘情愿。
胖子不得面对现实，从火柴盒里取出第三支火柴。心里那个紧张啊就像怀里揣了兔子，怦怦乱跳，再看二人脸色，咬牙一划。“哧”的一声，发出耀眼的白光，胖子连自己的眼睛都不敢相信，伸手去感觉一下。真的好烫啊！胖子大叫着甩着手，南风吹灭了刚刚燃着的火柴。
“笨蛋。”张剑人再次对对他的评价，之后发现不妥，就如那人明明是个大恶人，你却称他为小恶人，显然不能与之匹配。为了达到这个对等平衡，张剑人又追加了一句“蠢猪”，方才作罢，向胖子要走了开火权。
胖子终于卸下了重担，对此欣然承受。张剑人则继承了胖子的紧张。两根火柴，若果第一根点不着的话…后果还没有来得急想就已经有结果了，果然没有点着，张剑人捏着火柴杆欲怒不能。最后一根火柴，感觉要比书上学的《七根火柴》还要珍惜。张剑人捏着舍不得用，就像两人如果见得是最后一面，那人肯定拖着拉着舍不得让走。最后一根火柴虽然珍惜，张剑人还是决定划掉它。因为不用的话就吃不上熟红薯，到也不是熟红薯好吃，而是自己偷来的红薯远比家里烧的红薯香甜。
在张剑人的努力，胖子叶映红的协助下，那火柴终于争一回气，可是柴火却不争气，着了一半竟然又灭了！张剑人摸了摸柴火，大怒道：“这柴火是湿的！死叶子，你找的是什么柴火！”
叶映红不敢抵毁他技术不精，只好委屈一下自己，胖子也被骂为蠢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