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词》第81章

从那一刻起，就恨了吧。这恨太深太锐，怎么不会扎痛她们所有人呢。她听着张焰对她的解释，诸如于晴很脆弱很需要他之类的恶心话。她的心里在呐喊，“你知道什么！”她同样有脆弱跟过不去的坎，但是他却认定他的坚强吗。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于晴家里的变故，知道于晴的妈妈离开家门已经很久没有回来，她知道于晴是这个世界上最无依无靠的人，她知道整个暑假，张焰都陪着于晴。她甚至知道他们在县里的郊区租了一间小房子，过着小夫妻的日子，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起床。这些都有人跑过来跟她讲，然后看一看她的表情，叹一口气。
就算他的兄弟都倒戈了来支持她，又有什么用呢。心不在了，她默然的回绝着他们欲去劝他的好意。
他们三个人，或许在相识那天，就注定了这辈子的纠葛吧。她盖上日记本，脑子里现出于晴被灌醉后的脸。可怜又无助的脸，她最终还是同情的阻挡了大手，对那张脸的积蓄施暴。她承认她输了，在认识女孩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了，是要输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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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于晴还算过的比较平静。偶尔小志会打来电话，于晴也不接也不挂，就让它这么响着，直到没有声音。小志不笨，不会一遍遍的去烦她，她也不傻，上次的事情仔细想过，不符合逻辑的地方太多。但现在就要她面对小志，她又没有什么勇气。
算算日子，明天就是年夜了。她有些惊愕时间的飞逝，才发现带着赵文卿的期望回来的她，到现在还没有办好一件事。该约张焰出来了吧，她知道这是她最后刺探自己的机会，年一过，大家的事情都会一大堆，走亲戚访朋友，再没了时间跟她在这里瞎耗着，只为明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感情，会不会还在燃烧着。
组织了很久的语言还是下不定决心打电话，她害怕拒绝已经产生了阴影，索性就编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发过去。虽然她有很多的话要说，但她怕在他还未赴会前就给他造成太大的心里负担，她希望这条平和客气的信息能让他感到安全，让他明白，她不会再去破坏他与乔珂之间的情谊。
几乎在几秒钟后，那边的张焰也收到了信息。手机屏幕反射的光让他感觉很不真实，他有些迟疑于这次的见面。她当然不知道，他们实际上已经见过了，他也已经为他们之间画上了完整的句点。他并非想刻意的与她保持距离，只是这个城市太小，他担心事情会往糟糕的方向发展。
时间订的是年夜的那天晚上，此时已经深夜，他在温暖的床上翻身到睡不着。短信还没有回，因为对方发来的时间是十一点半，他可以装作明天早上才看见，就有了充分的时间思考进退。但这也意味着这将是一个失眠的夜晚，他直起身来，干脆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机。
凌晨的电视台播的无非是一些电视购物的广告，唯一在播的电视剧一个比一个年代久远。暖气的风吹得他有些燥热，他调小空调的温度，靠着床榻，百无聊赖的调着台。这个寂静又冷清的夜晚，父母去了外婆家明天才会回来。他突然觉得孤独，这种孤独前所未有，令他竟然想念起过去的时光。
他想念于晴的美好，这同乔珂的不一样，她是只为他盛开的花朵，所以毫无疑问的吸引了他。他愿意陪着她度过了一个初升高的暑假，冒着失去乔珂的危险，他愿意去保护她，在挣扎与矛盾间，一次次的选择她，又背弃她。
他记得他真真正正的仔细看她，是在初中三年级，她又一次跟着他的时候。其实，那之前，她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再跟着他回家了。她突然出现在街口，这一次，没有走在他后面，而是跟他并肩走。他很惊诧她很自然的走到他身边，仿佛两个人熟识了很久似的。那天他有偷偷的把目光放到身边的她那里，他突然发现，她是个挺漂亮的女孩。
如果只是这样，根本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牵连的事情发生。他们俩走到一个弄子里，那是他回家会必经的路，可以最快的到家。这条路他走了很久了，从初中一年级开始，他当然想不到在这里他陪着一个女孩揭开了暗痛的伤疤，作为唯一的旁观者不得不承担下安慰的角色。
他们遇到了一群女生，确切的说，是一群非常泼辣又尖锐的女生。为首的女孩扯断了于晴的发带，一个巴掌响亮的打过去。他知道，曾经是有那样的传闻，于晴的母亲**了这个女孩的父亲，然后，女孩的父母离婚了。他想这或许并非于晴母亲一个人的责任，男人自己倦了，就爱拿别的女儿当箭靶。可是那个女生怎么会这样想呢，她爱自己的父亲，相信他，一心执着于狐狸精拆散她父母的理念。她撞上了狐狸精的女儿，一个小狐狸精，她瞅瞅于晴身边的张焰，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女孩们蜂拥而上，太多了，一人一只手扯住于晴的皮肉，怎么逃得开。他被推倒混沌的厮打外，惶急的看着于晴的手脚已经显出血道子，却怎么也挤不进去这包围。直到附近的大人吼了两声，女孩们散开了，他才走进于晴，在她身边坐下。
校服已经被扯得变掉了形状，被附近的泥土弄的脏脏的几块。头发被扯乱，他看见她惨淡的抬起头，对自己笑了一下，“本来想最后一次跟你静静的走一会。”她垂下脸，认真的整理衣服，仿佛刚刚的闹剧没有发生过一样。她没有哭，那么坚强。他看着她，突然就心生怜爱，轻轻的拍了下她的肩膀。
她站起来，欲往相反的方向走。他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不是，要走一段吗。”她转过身，惊讶在面孔上一闪即逝。她笑着，点点头，走到他身边去。
两个人的背影默契又相称，那时候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里面，已经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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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的大年夜，到处都放着烟火。于晴在于大成家吃了年夜饭，就打声招呼出门了。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一小时，她有些紧张不安，所以干脆不坐车，散着步往一家火锅店走。这家火锅店是新开的，年轻人去的比较多。张焰选的这里，或者与他爱不爱吃火锅没有关系。这里有大量的小包厢，而且服务生都是外地的，碰到熟人的概率会比较小。
她懂了他的暗示，提议先到半小时，点好菜，再将包厢号码发给他。他那边转移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别的，是同意了，她合上手机，草草的吃了几口就赶忙出了门。
到了火锅店，点了一个两人包厢。习惯性的点了他爱吃的冻豆腐，又在服务生疑惑的眼神中改了菜单。她不想再给他什么误会性的暗示，虽然她知道，单单凭着这一顿火锅就想把对他的念想忘干净，并不怎么容易。
大概是二十分钟后，他也到了。她起身，看着开门的他，一样的熟悉的眉眼跟棱角，却那样的叫她陌生。他们俩客客气气的对面坐着，她有些窘迫，直到他不小心把所有的猪血都倒进火锅里，她失声笑出来，才缓解了一些。
“我就是想跟你吃一顿饭，然后，我们就都背过身去，走各自的路。”她搅着饭碗里的烫青菜，开门见山的说出来了。刚刚的气氛让她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今天见到他，她发现她对他的感情也确实淡了。虽然还残留一些，但她有自信这些都会过去。
他点点头，然后咧开嘴，笑着帮她夹了一朵蘑菇。他还记得她爱吃蘑菇，她大方的将碗伸过去，心里面许久未开的结突地就顺了舒服了。或者，他们都去念了大学，他们都过了十八岁，所以他们都长大了。他们都想抓住身边最珍贵的人，不再敢任性一丝一毫了。
她很惊喜，在跟张焰吃火锅的这天晚上，她想起了赵文卿。她很惊喜她是接受文卿的，她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吃完饭，两个人还寒暄了一阵子才各自分手散掉。她一个人走去回于大成家的路，内心清明爽朗的好多。她拨了一个电话给赵文卿，问候他过年快乐。那边的赵文卿惊喜又惊动，斯文的男孩连连失语又结巴，她竟然觉得可爱的不行。
“我觉得我马上就可以回复你了。”她俏皮的蹦出一句，然后飞快的挂掉电话。过了一会，对方发来一条信息，是一个开心的微笑，她看着这个微笑，紧紧的将手机抱在怀里。她终于发现原来的她究竟是有多固执，将自己锁在看不见旁人的世界里，独自哀伤的活着。她觉得好幸运，因为赵文卿，让她重新燃起一种叫做憧憬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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