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第29章

贫嘴，谷致绯想，不喜欢听还要节节课都来，好奇怪。
她拧开保温杯盖子，把豆浆倒回纸杯，“我怕豆浆凉了，所以先装到了我的保温杯里。这间教室下午没有课，你吃完再走吧。要先吃点煎饼再喝豆浆，空腹喝对胃不好。我要上课去了。”
她把书和笔装进包里，特别强调：“装豆浆之前我把保温杯洗了好几遍。最近的体检各项正常。”
汤仰故因她的一本正经笑出声来：“那我就不说谢谢了啊。”
“嗯，不用谢。”
“我买的是五谷豆浆。我不知道你吃不吃辣，所以煎饼里没放辣椒。”
“明天一起吃个饭？你明天没事吧？”
“不用了不用了！”
“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就当是交个朋友，说说话。”
谷致绯一脸为难。
“说起来我家和你家还有点亲戚呢，我妈就跟我说过她小时候要好的朋友的堂哥的伯伯的朋友的拜把子兄弟的战友的校友长得可漂亮可漂亮了，她有个叫谷致绯的女儿在D大读书，人长得漂亮学习也好，我琢磨着说的就是你了。算起来你要喊我一声哥呢！”
汤仰故正对着谷致绯的视线瞎掰，一溜下来不眨眼不喘气，顺口得很。
“哦，这样子啊。”谷致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们班同学都说你人好。”
汤仰故得瑟了下。那是！我拉拢他们还不是为了你么？你以为我闲的啊？他们说我好是次要的，你觉得我好才是主要的。
“呵呵，我性格外向，跟人自来熟，不过深交的也就那么几个。”汤仰故觉得直接问你觉得我怎样不太好，转了转指尖上的中性笔，说了这么一句。
“嗯。”谷致绯突然灿然一笑，“你说你妈妈给你说的什么？”
“！！！”
你狠！！！
汤仰故清清嗓子，“我妈说啊，我妈说……我妈说了很多很多……其实吧，说来话长，这里面的关系比较复杂，一时也说不清楚。就是她小时候有个要好的朋友，朋友有个……呃亲戚，总的来说呢——”汤仰故加快了语速准备糊弄过去，“就是她小时候要好的朋友的堂哥的朋友的拜把子兄弟的同事的战友的校友长得可漂亮可漂亮了！她有个叫谷致绯的女儿在D大读书，又漂亮学习又好，我觉得说的应该是你。这样一算的话我们两家也算是沾亲带故了。我说这么多的意义就在于你理应叫我一声哥，至少见了我也要喊声学长。”
“跟上次说得不一样。”谷致绯笑出声来。
“叫学长是应该的吧。”
“嗯。那学长，我走了，不然就要迟到了。”
汤仰故愣住。我擦！让你叫你就叫啊！外面不是传你高傲得要死，威逼利诱都不能使你低下你高傲的头颅么？
他摸摸尚温热的豆浆，还挺有心的。一抬眼，看到谷致绯的保温杯被忘在课桌上了。汤仰故哼了一声，不耐夸。有心没脑子。
舒展开四肢晒了一会儿太阳，汤仰故起身去洗刷间把保温杯仔仔细细清洗了一遍。
他扬起唇角，下次见面有话说了，还要多谢她这保温杯。
、交锋
汤仰故赛车只拿到了亚军。
谢米亚主动提议去游乐场玩，汤仰故说请哥几个去K歌。之后他连夜开着跑车去海边转了一圈儿，谢米亚黎翰他们醒来就吃上了带有海风味道的海鲜。
汤仰故不开心的时候，变得特不爱说话，也不把烦心事儿摆在脸上，复原能力超强。江谢等也摸清了他的脾气，谁也不说一句安慰的话，统统当做毫不知情。庆祝完各自该干嘛干嘛去了。
消失了将近一星期再回到学校，汤仰故看到保温杯的时候有点恍然——忘记还给她了。
换上另一张电话卡，开机，煽情至极匿名告白和问候短信蜂拥而至，有几个挂上名字的，属于女友团后遗症。
文科生的短信和理科生不一样，一大段一大段的比喻酸话，朗诵起来很有喜感。
最初收到的时候汤仰故还和哥们分享一下，笑一笑。如今一条也不能让他好受一些。
不用想，他经常坐的课桌桌洞里少不了情书巧克力。
初中开始就厌倦了这些示爱的东西，它们给他带来的麻烦远比喜悦多。收得多了，也就渐渐麻木了。
知道汤仰故家世的人少之又少，但是看出汤仰故是有钱人家子女的不在少数。一些品味、习惯和生活方式都是无法隐藏的。
有钱的人不少，帅的人不少，富有又帅的人就寥寥可数了。
作为一个情场老手，汤仰故始终分不清别人喜欢他哪里。是喜欢他，还是喜欢他的什么。
汤仰故冷眼看着保温杯上反射出来的白光。
谷致绯倒是挺纯粹的。
差点忘了，她还是个有男朋友的人。
汤仰故又开始蹭谷致绯他们班的专业课。脑袋一沾到课桌就沉沉睡了过去，一觉睡到不知今夕何夕。
醒了醒神儿，原来是下课后半个多小时。
谷致绯也在。
汤仰故伸了个懒腰。
“嗨，谷致绯。”他坐在自己位置上，打破寂静，轻轻打了个招呼。
谷致绯颤抖了下，一个玻璃瓶咕噜噜从桌洞里滚了出来，啪一声掉在地上碎了。
屋子里很快充满了豆瓣酱的味道。
她明显是被他突然喊出的那声给吓到了。
汤仰故冷着脸走到谷致绯身边，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谷致绯左手里还拿着啃了一半多的馒头，馒头上还沾着少许豆瓣酱，用简易塑料袋包着。
“你午饭就吃这个？！！！”
“偶尔，赶巧被你碰到了……”谷致绯的声音几不可闻。
“偶尔？！！！偶尔你会买这么一大瓶豆瓣酱？忆苦思甜也不是这样的吧？”
谷致绯被汤仰故的目光伤到了，她把吃剩下的馒头包起来塞进包里，整理课桌准备离开。
“你们家不是很有钱吗？你老爸不是就你一个女儿吗？他留着钱不给自己孩子花，难道要全部捐给慈善机构？”
谷致绯置若罔闻，她拿出一包抽纸蹲在地上擦拭那些污迹。眼睛里隐然有了水光。
汤仰故猛地拉她起来，阻止她擦地上那滩粘稠的东西：“恶心死了，你不嫌脏啊？”
他没控制好力道，她一下子磕在了讲台角上，痛得她龇牙咧嘴。
汤仰故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继续追问：“问你话呢！你男朋友呢？老子呆这儿这么多天他妈的就没见他露过一回脸！他是吃干饭的吗？自己女朋友吃的都没乞丐的好，人家乞丐起码还能换换口味！！！”
“不用你管。”
谷致绯终于开口顶回来一句。
“好！好！我不管！我他妈的真是多管闲事！！！”汤仰故白了谷致绯一眼，用力甩上教室门，走了几步，摸摸口袋，回想起好几天都没吸烟了，自然没随身带着。
吹了吹额前略长的刘海，汤仰故扯下自己身上乖而正经的外套，可劲儿团揉一番，扔了出去。
像是不泄愤，他走过去又补了两脚。
侧过脸，玻璃窗另一面的她把尚未流出来的豆瓣酱连带着已经破损的玻璃瓶一块儿捡起来，用塑料袋包好、系紧，和馒头一起，用另一只塑料袋装起来重新放回包里。她又蹲下一遍遍擦着地面，等擦干净了，从包里成卷的塑料袋里抽出一只来，把废纸全部装了进去，扎紧，放在了桌面上。
汤仰故意识到自己话说的过分了，硬着脸皮回去。他拉不下脸来赔礼道歉，趁她惊诧的空当，一意孤行地拉过她的包来翻查。
里面除了书、笔、手机、钱包外，显眼的还有一卷劣质塑料袋，一小块咸菜，一支手电筒，一把汤匙、一双木筷和刚发生过意外的小半瓶豆瓣酱，和滑稽的半个馒头包在一起。
不用脑子也知道，她舍不得扔，晚饭可能就是这半个馒头。她真是够笨的。万一豆瓣酱里有玻璃渣，划破了舌头怎么办？去医务室也要花钱，看目前这状况，纵然真发生了这种事，她也会忍着痛漱漱口就完。
汤仰故能猜个大概，她避开人吃饭的原因就是这个。怕被别人笑话。
越想越搞不明白谷致绯。
谷致绯的脸红到了耳根。
汤仰故打开门窗，好让教室里的味道尽快散去。
“你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谷致绯急着为薛路杉开脱。
“好吧，不知道。”汤仰故点点头，“连这他都不知道，你倒是说一说他知道些什么？”
冷静的问句压制住了他想咆哮的欲望——你他妈傻啊？！！！他连她女友的身体健康都不关心，敢说他是真心对你？被人玩儿死你都不知道。
“不是！不是的！是我不让他离我太近，我觉得、觉得我……”谷致绯说到这里就没继续说下去，“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行吗？”
“我还没闲到那个地步”汤仰故的口气仍冲，他觉察到这点后改口，“成，我不说。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
“我吃饱了。”
“是我请你，不用你买单。当是感谢你上次给我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