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和水的爱情》第6章

“慢着，”陈照辉一把拉住艾美的胳膊，笑着说：“现在，我应该关心一下我的员工，既然你那么想喝酒，我请你。”
然后，他不由分说的把艾美塞进一辆出租车，艾美大叫着想要逃出去，却被陈照辉死死的抓住。
“JJ。”陈照辉对司机说。
艾美安静下来，因为JJ。那个地方，是顾凯第一次带她去玩的地方，就因为JJ，让她的爱一发而不可收。那是她怀念的地方。
陈照辉一直观察着艾美的反映，很奇怪她为什么突然间安静下来，他松开了抓着她胳膊的手，唇角带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艾美极其讨厌陈照辉的笑，那笑容，就好似是在看着一只有趣的稀有动物，又好似在看一出好笑的哑剧节目。这样的笑对艾美而言是一种嘲讽，一种蔑视，她很厌烦。
JJ迪斯科，仍旧乐声震天，仍旧人头攒动，这里并没有因为艾美的伤感而变得寂寞。
陈照辉要了啤酒给艾美，做了个手势让她自己喝，他便起身走开了。
艾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潮里，很奇怪他这样的举动又是为何？
但是这个想法并没能牵动她的心，在这个地方，她的心里只有悲伤，悲伤的想念顾凯，想念他当初拉着她的手在舞池里跳跃的情形，想念他为了保护自己跟那些流氓大打出手的情形，这些想念，更让她心痛欲裂。
艾美抓起小桌上的科罗娜，一口气灌了下去，回忆依然，心痛依然。
于是，她又抓起第二瓶、第三瓶，一饮而尽。奇怪的是，她依然清醒。
泪流下来，她为自己的清醒而哭泣。周围铺天盖地的重金属音乐和尖叫声，此刻似乎全然不在，她只听得到自己的泪落到桌面的声音。她相信，在这个环境中，没人会听得到她的哭声，也没人会因为她的哭泣而驻足。
有人搂住她的肩，她抬起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着吐出满口酒气：“小姐，你一个人吗？”
艾美的意识很混乱，她突然间觉得很委屈，很无助，于是她哭得更厉害。
“宝贝别哭，哥哥陪你。”醉鬼男人把艾美搂得更紧，撅着嘴凑向艾美的脸。
“先生，你醉了。”
醉鬼忽然之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扯住、甩出，斜着身子向后飞出去，撞倒了后边的一个桌子，又撞上了一个客人，才停了下来。
他晃了晃脑袋，定睛一看，面前赫然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用一种厌恶的眼神盯住他。
“你管什么闲事，找死啊？！”醉鬼大吼着，冲过去。却又被那人一拳打翻在人堆里，围观者大叫着散开，他就‘扑通’一声被扔在了地上。
陈照辉看了看被他一拳打飞的醉汉，慢声说：“你还是赶紧回家醒酒吧。”
然后他转过身，冲艾美笑了笑：“你没事吧？”
艾美没有回答，她正用那双带着泪的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醉鬼的身边不知何时又多了两个男孩儿，他们二话不说就朝陈照辉这边扑过来。
陈照辉悴不及防被他们从身后抓住衣领，脸颊重重受了一拳。踉跄着显些跌倒，还没等他站稳，另一个男孩冲过来，挥拳直打他的面门。
陈照辉毕竟身材高大，他用手臂一挡，另一只手已经挥出一拳打在男孩的肚子上，这样一来，他便缓了一口气，与那两人公平而战，扭打在一起。
这时迪厅的保安赶过来，把他们分开。那两个男孩忿忿的指着陈照辉：“你趁早给我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笑话，这是你的地盘吗？我带我的女人来这儿消遣，众目睽睽的，你们还想明抢不成？”陈照辉用姆指抹去嘴角的血渍，不懈的笑着。
“你的女人？”那两男孩互看了一眼，一齐回头对那个醉鬼道：“你捣什么乱？骗我们哥儿俩跟着你一块丢人！”然后气呼呼的往门口走去。
“我哪知道呀？她又没说，我就看见她一人喝酒的，还以为她自己来的呢！”醉鬼哭丧着脸追过去。
陈照辉看着他们消失后，便转过身，在艾美的对面坐下来。
艾美仍然呆在那里。她的心狂跳不止，但却不是因为惊吓，而是刚刚这一幕，竟然与她的记忆如此相像。
四年前，同样是这个迪厅，同样是摩肩接踵的客人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同样是一个醉鬼找她的麻烦，也同样是被一个男人拦下，保护着她，这一切，就像事件重演一般让她清晰的看见了自己最为珍视的记忆。
所不同的，是男主角。
还有她的心境。
当年那一场纠纷，她是清醒的，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被流氓追打的顾凯；而今天，她却很恍惚，恍惚的看着几个男人为她而出手，恍惚地让自己的意识在记忆与现实之间穿梭徘徊。
陈照辉仔细的看着艾美的脸，猜测着是什么让她的眼神那样空洞，居然很久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他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唤回她的意识，打趣道：“怎么，吓傻了？”
艾美看着这个刚刚在现实中救了他的男人，对他的反感似乎减少了许多。她知道那并不是因为他的相救，而是因为，他做了与顾凯相同的事情。
“谢谢。”艾美淡淡的说，不带一点感情。她又拿起一瓶酒放到唇边，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想灌醉自己的心情。
她把酒重新放回桌子上，看着陈照辉：“谢谢你请我喝酒，我要回家了。”
艾美站起来，摇晃着身子离开座位。陈照辉追过去扶住她：“走吧，我送你。”
“不用。”艾美甩开陈照辉的手，晃着身子走出了迪厅的大门。
她边走边想，好在只是脚下有点不稳，头脑还是很清醒，倒不至于回不了家。
陈照辉跟在艾美身后，在街边替她拦了辆出租车，在打开车门的时候，他又拉住艾美问道：“真的不用我送吗？”
艾美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径自上了车，关了车门，让司机开了出去。
陈照辉站在当地，目送着艾美的车渐行渐远，自嘲的笑了笑，然后转身而去。
艾美也在后视镜里看着陈照辉渐渐模糊的身影，忽然觉得心里有些愧疚，毕竟他刚刚还帮了自己，这么对他，会不会有些过分呢？
思维很乱，艾美干脆什么也不再想，从包里掏出手机。
居然有十七通未接电话！五条短信息！全部是顾凯。
应该是因为迪厅里的声音太大，才没听到手机的铃音吧。
艾美打开第一条信息：小美，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是，请你接我的电话，我有事情要跟你谈。
第二条：小美，如果你不愿意接我的电话，也至少给我回一条信息，让我知道你在哪？
第三条：你应该生我的气，可是，你也要给我解释的机会，那是我欠你的。
第四条：求求你小美，别再不理我了，我要疯了。
第五条：我在你楼下等你，直到你回来，否则我不会离开。
最后一条短信的时间是8：20分，而现在已经将近11点。
艾美的心烧灼一般的痛，那痛，分明就是对顾凯的心疼，她居然在为顾凯等在她的楼下而心疼；在为自己没有听到顾凯的电话而懊恼。
这一刻，她忘记了顾凯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所记得的只有他的好，他的温言软语，他的关心体贴。
他还是很在意她的，不是吗？否则，他又怎会如此惦念她？那难道不是恋人才有的牵挂？那么她还在骄傲什么？计较什么？
艾美这样对自己说，竟然感动得泪流满面，她只希望自己插上双翅，立刻飞到顾凯的身边。
顾凯真的在她的楼下，孤单的矗立在黑暗的楼影里。
艾美不顾一切地奔向他，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她仍旧流着泪，但那泪水的成分却是幸福。
顾凯轻拍她的背，柔声叫着她的名字。她不答，她要仔细品味这一刻的甜蜜，这迟来的第一个拥抱。
此时此刻，沉默是最好的养料，培育着两个人的柔情。
“你知道我的心，对不对？”艾美轻问，脸颊贴在顾凯的胸膛，倾听他急促的心跳。
“小美，别怪我，这世上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
顾凯的声音有如天籁，一串串动听的音符直淌进艾美心灵的最深处，她被甜蜜包裹着，温暖而柔软。
“我可不可以把这句话当成你向我示爱？”艾美仰起脸，娇笑着看着顾凯的脸。
顾凯看着艾美那张迷醉的脸，良久之后，他闭上眼睛，叹道：“可惜，你迟了。”
艾美的思想停滞了，就像一盆冷水浇在火炉上，呼的炸开一团白茫茫的烟雾。她要怎样去接受这样的温差变化？
艾美用颤抖的双手推开顾凯，不敢相信般看着他的眼睛，却说不出一句话。
艾美的惊诧、伤心与怨怒顾凯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心也在火辣辣的痛，他抓住艾美的胳膊，急切的喊叫着：“你相信我，那是我父母的安排，是从小儿就定好的事儿！”
“你在玩儿我吗？顾凯，你真的认为我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