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第12章


他不禁动容,悄声说,“是。”
13壹贰
“做了人家的情妇,就要尽情妇的义务。”
“什么?”
“刷卡喽!”疏疏大喊道。
是啊,拿了卡就是要刷的。那么刷什么呢?
离离不喜欢购物,疏疏虽然喜欢衣服化妆品,可这些东西也从来不用自己买,秀场结束后自然有人送。
“房子!”疏疏喊,“带电梯的房子!”
离离听了,却皱了眉头,觉得不妥当。疏疏问她理由,她掰起指头来:姐妹两个和楼下的陈妈妈相处的很好,奥特曼平日也多亏她照顾,如果换了房子,上哪去找这么好的邻居?况且,渚海湾是老住宅区,没有电梯房,换房子自然要换校区。奥特曼刚刚在渚海湾一小里交朋友,如果又换学校,那他还得重新适应。少年宫是不是也要换?奥特曼很喜欢乒乓球的,换了会不会影响他训练的心情?
“就知道奥特曼!”疏疏听了愤恨不已,“那你那卡用来做什么?总不能买豆浆油条坐公车刷着用吧!”
“给奥特曼买个上学基金吧?再买个人身保险,或者是成长保险,叫什么来,那天我坐公车还看见广告来着。”离离努力回忆着,“上大学的钱先拿出来,万一将来要留学,更是要很多钱的。奥特曼那么乖,功课又好……”。
疏疏听她念叨半天都是奥特曼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不禁瘪嘴做抹泪摇头状,道:“金龟是镀金的,不是纯的;姐姐也是嫁接的,不是亲的。”
离离被她逗笑,姐妹俩一阵嬉闹。
是。她做了他的情妇。
情妇。她想,那她和她母亲又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是,一个做成了,一个没做成。
母亲穷尽一生也没做成那德国人的情妇,说起来是也真是可悲。离离笑,真可悲,她可是轻而易举就做成了。笑着,她倒是想哭了。做成了,只不过证明她比她母亲更适合做一个荡妇罢了。
高和,导师,唐启孝……她谁都不爱,她哪个都恨,她却能和任意一个睡觉毫不含糊。原来,麻木和无情是可以遗传的。她怎么忘了呢,她身体里流淌的,是一个□的血。
繁华的商业区里人来人往,脚步匆匆。灰黑的套装和公文包散发出冷漠的皮革味。她穿着棉布碎花裙子,踩着蜡染的蓝色白花的布鞋,站在川流不息的柏油路上,显得格格不入。
离离决定不去想,她把手里攥着的一摞合同卷好,放进文件袋。她给她的奥特曼买了数十万的基金和保险。她身上还有爸爸的血呢,爸爸的爱,她会一样不差的爱奥特曼。
手机响,吓得她一哆嗦。慌乱着从口袋里掏出来,看见的是唐启孝的名字。
按掉。
又响。
再按掉。
……没有再响。
离离想了想,决定还是给唐启孝拨回去。她毕竟是他的情妇。
响了两声,那边便传来他的声音。不急不躁,缓缓的一声“喂”。
“什么事?”
一辆黑色的车从离离身后驶过来,在她身边停下。离离心里一凉。后座的墨色玻璃摇下,唐启孝的脸露出来。
“从公司出来看见你了,想打个招呼。心情不好?”
离离合上电话走过去。他把车门打开,他自己向车里面挪了挪。
她上了车,不动声色的把文件袋放在身体右侧,座位和车门之间,他的视线不会注意到的地方。
他腿上搁着笔记本电脑,带着眼镜在看文件。他最近有个项目在投标,不算很大,但也因到了比较关键的几天所以有些忙。
“你去哪?”他问。
“画室。”
“东都大学。”他对前面的司机吩咐道,又转身问她:“还在画吗?那张画。”
“嗯。”她脸向着车窗外,漫不经心的应了声。
“心情不好?”他又问道。
她回头看他,愣了下,回答道:“那画。创作瓶颈,没灵感。”
他点点头,目光回到笔记本屏幕上。
她知道,这个是他不大懂的,不会再追究。搞艺术就是这个好处,这些故作玄妙的理由是万能的搪塞借口。
“晚上我来接你,一起吃饭?”
“不。”
他看她,皱了眉头。
“约了人,安敏,一个画廊经纪人,你见过的。”她解释,“画展要开幕了,有些事情急着定方案。”
他继续看文件,不再说话。离离能感觉到气氛不算轻松。
很快到了东都大学,汽车驶进校门,在唐启孝的指点下停在了F楼底下。
“谈到几点?”临下车,他又问。
“八九点吧。晚上我给你电话。”离离冲他笑,开门下车。
离离前脚进画室,安敏后脚就跟进来了。
“嗨,猜我刚才看见谁了?”她进门把挎包脱下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唐启孝!我这么开车进来,他的车从我旁边过去。我认的那车,他平时在公司时候坐的那台。那司机我还聊过天呢。”
“是么。”
安敏打量离离的画室,蹬着一双漆黑油亮的高跟鞋在画室转悠,小心翼翼的迈过地上的画稿。
“离离,你是不是跟唐启孝很熟啊?”
“还好。”
“我突然想到件事情。是这样,我虽然跟均姐,就是唐启孝他老婆关系不错,可是,他夫妻俩关系不太好。离离,如果你跟唐启孝直接关系不错的话,我们画展开幕的时候,你让他送个花篮什么的来,总没问题吧?”
“哦?”
“在东都没人不给唐启孝面子。你们的画那么贵,不是有钱人谁买得起?他朋友又多,来路又正。他要是给你捧场,咱们每幅多加这个数,也没问题。”安敏在伸出一个指头比划了比划,又指着离离墙上的照片问:“这是,正在做的主题?”
那是离离在东唐服装发布会后台拍的照片,洗了三四十张,放成七寸大贴在墙上。
“是,模特。”
“工笔画模特?离离你还真是能想。对了,话说回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唐启孝帮帮你啊,别不屑啊离离。艺术市场也是市场,是商业行为。捧捧场造造势这根本不算什么。现在国画市场根本没有做头的,也就是你们导师还有影响力。”
“不是来说关于画框的问题吗?画框怎么了?”
安敏看离离一眼,啧啧嘴,吐一口气。她眼前那遮半脸的斜刘海随她吐气幽幽的晃动。
“哦,你们这些艺术家哟,清高哟。”
“看来画框没问题。”离离在画案前坐下,拿毛笔醮色。
“好啦好啦。”安敏妥协,“现在装修完成,整个展厅是纯木色,就是乳白泛黄的颜色。你们的画框也是纯木色,我想问问是不是太单调了,画框换个颜色呢?”安敏说着,从包里掏出手机,调出照片给离离看。
“换画框?你也不嫌麻烦。”
“没办法,前期的监工不是我,换展厅的颜色是不可能了。”
离离看一眼她的手机,说道,“加一张黑卡纸之类的吧。在画与墙壁之间,做一个黑底。”
安敏一愣:“就这样?”
“当然了,你是策展人,你说了算。我其实不在乎。”
“你不在乎,那,你不用请示一下你导师什么的?”
“不用。”
安敏眯起眼睛。
离离手里夹着两支毛笔,回头看见她怀疑的态度,重重的又说了一遍:“不用。”
安敏眨眨眼,微笑:“当然当然,你是他的得意门生,你说的就是他说的。”
离离低下头去晕染颜色,没再理她。
安敏摆弄着手机,在她画室里转来转去。“这个,”她指着桌上堆放的手稿问,“这个可以看吗?”
“可以。”
“真大方。你知道,很多人都不愿意透露自己未完成的手稿的,就怕被别人偷了。也真是,我又不是画家,我就是想了解我的画家们在想什么罢了,连我都不给看,真是的,离离,还是你好。”见离离不热情,安敏讨好似的打开话题。
离离嗯了一声算是听见。
长条的木质书桌上,摆放着离离的许多手稿本。安敏在其中挑来挑去。
“上次啊,你推荐的那部电影真好看。”
“自然。”
安敏挑出一本画稿,扉页上用潦草的铅笔写着“国画系穆离离”,想必是离离大学时候的手稿。安敏怀着对国家美院的猎奇心理,翻看起来。
“我知道有家餐厅啊,在南城,很有气氛。餐厅专门空出一片白墙来放映一些老旧的影片,有些什么各国新浪潮的片子,晚上去吃,好不好。”
“改天吧。”
离离随口应着,手中的笔已经进入状态。娇嫩饱满的杏红贴着衣服褶子勾下来,另一支醮饱清水的笔尖顺着杏红晕染开来,构成美妙的渐变。离离低头作画,沉浸在如云朵层层叠叠的颜料中,忘了安敏的存在。等她给贵妇人的挽纱上完颜色,才想起来安敏已经好久没有开口。
回头,看见安敏傻傻站立在长木桌前,捧着她的画册一动不动。
离离走过去,看见她手里拿的正是她大学时期的素描稿。婴儿与少女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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