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糖果屋的路》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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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糖果屋的路》
作者：stillsmile5/还在想
That　I　exist　is　a　perpetual　surprise　to　me；　which　is　life。　
－－我的存在，对我是一个永久的神奇，这就是生活。
“贝拉城镇在遥远的地方，非常远，离我们国家很远。要翻过数不清的高山，还有大海。你知道大海多大吗？比一百个我们这里还大。所以我说那是很远的地方。”9岁的赵茜将手里的书翻到了新的一页。她不让我碰她的书，但她还是好心地答应讲给我听。
“糖果屋就在那里吗？真的随便吃吗？不用给钱吗？”我看着她，声音还有些虚弱。
“是的，”赵茜看我一眼，并没有跟我一样的期待眼神，“屋子里全是五颜六色的糖果，堆了整整一百个房间。”　
“房子闻起来也是甜的了。”我很高兴她给了我肯定的答复，因此努力露出一丝笑容看着她。
“不是每个人都能去那里的，”赵茜有些遗憾地看着我，“像你这样总是闯祸、干坏事的人，更不可能去那里。”
我感觉希望的光亮一下熄灭了，黑暗般的阴郁重又笼罩着我。
“你偷过前街口刘奶奶家的糖吗？放在玻璃罐子里的。她眼睛看不见。”赵茜合上书，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我够不着的书架。
“没有，”我回答，“我不会偷东西。”
“那你买来吃过吗？你有钱吗？”赵茜重新坐回我面前。
“我没钱。但有一次我外公给我买过。不过他死了。”我说。
“所以大人们说你是克星，倒霉蛋，”赵茜轻轻吐了一口气，“你会在我家住多久？你家的火是你放的吗？你害怕吗？”　
“害怕，可我不是故意的。”我还不能理解“克星”和“倒霉蛋”的具体含义，但我想总是不好的意思吧。人们这么说的时候，看我的脸上都带着同样的冷漠和惊恐。
在我六岁那年夏天的一个夜晚，我家的老屋起火了。我手里拿着一截闪着光亮的蜡烛，怔怔地站在自己的小床面前，抬头看着瞬间吞噬蚊帐、迅速窜上房顶的一圈圈火焰。然后我听见邻居们惊慌失措的呼叫声和奔跑声。再然后，有人拼命地敲门，大声地叫着我父母的名字。后来门被撞开了，很多大人提着水桶拿着脸盆冲了进来。他们看见屋里小小的我，愣了一下，慌忙将水泼向火苗肆虐的地方。　
我家门口停着我们那里并不常见的红色消防车。它那么大，红得刺眼。还有很多人围在门口议论纷纷，眼里带着惊恐和疑问。我被一个大人抱了出来，交到另一个邻居的手里。人群里响起我熟悉的哭喊声，那是我奶奶的。她总是喜欢发出这样的声音，所以我并不能因此判断这次她有多伤心。她混浊的眼睛发现了邻居怀里的我，哭喊声嘎然而止。我的心在那一刻顿时停止了跳动，我害怕她，她像书里描写的巫婆。　
也就是在那空白的瞬间，我感到被她拖了下来。她干枯的左手紧紧拽住我的胳膊，另一只手狠狠地拍打在我的身上。“你是来讨债的！是来讨债的！我早说过郑家要毁在你身上！眼下不就是毁了！我今天要弄死你，一定要弄死你！”我惊恐地望着她，不敢躲开如雨点般落在身上的巴掌。围观的人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人上前制止。　
“你吓倒她了！”接到邻居通知赶回来的妈妈拨开人群，一把将我拉到她身后，眼里的光亮跟刚才我看见的火焰一样。　
“房子快被她烧光了！她是克星啊，她一出生，我家就不得安宁啊！你这个坏丫头赔我的房子，你赔我的房子！就算要死也要先赔我的房子！”奶奶刺耳的哭声再次响起，趔趄着又想抓我。　
“我孩子的命更重要！要是吓倒她，我绝不轻饶你！”妈妈狠狠地瞪着她。尽管妈妈一向严厉，少言寡语，但那样的眼神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这让奶奶的手一下悬在了空中。　
后来火被扑灭了，我也没有地方睡觉了。妈妈把我送到赵茜家，她跟赵茜的妈妈是朋友。她让我在那里待一段时间，说她会回来接我。　
我当天晚上就生病了，持续的高烧不退。在我醒来的那个晚上，赵茜坐在床边翻看着她的宝贝童话书。我看见封面上一颗颗漂亮的糖果，便央求她让我看看。　
“我不会给你看，但是可以给你讲。我妈说因为你生病了，所以要让着你。”于是我知道了关于糖果屋的童话，也被她宣判永远也到不了那里。　
“你妈妈会来接你吗？”赵茜问我。　
“嗯，妈妈说会。”我轻轻地点头，不知是因为去不了糖果屋而灰心，还是身体的累，我又想睡过去了。　
“她去做什么，你知道吗？”赵茜又问。我觉得她像个小小的、严肃的审判者。　
我轻轻摇了摇头，慢慢闭上了眼睛。我觉得自己变得很轻很轻，像羽毛一样。这样就可以飞了吗？能飞过那数不清的高山和很大的大海，到达满是缤纷色彩的糖果屋吗？　
“我知道。她是要跟你爸爸离婚，你们以后就不住在这里了。因为你是个倒霉的孩子，你爸爸和奶奶不要你了。这是我听见我妈妈他们说的。”赵茜的话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是糖果屋那样远的方向吗？　
很多天后，在我看来那确实是很多天，妈妈提了一包行李来接我了。尽管她还是严厉的样子，紧闭着双唇沉默不说话，但我心底是欢喜的。我并不喜欢住在赵茜家，不喜欢听她告诉我关于我家的种种消息，回答那些我并不知道怎么准确回答的问题。　
我跟妈妈一起离开了那个地方，我生活了六年可是并不喜欢的家。我们坐了很久的车，从白天到晚上，又到白天。我听见很多嘈杂的陌生的口音。妈妈一路上没跟我说一句话，也没有跟其他任何人交谈。她只是长时间地看着窗外，眼里有一种凝重的，坚定的情绪，是我当时并不了解的情绪。　
而我依旧偷偷持续着心底的欢喜。对这陌生的旅程和即将到来的未知的目的地，我并不感到害怕，反而心存希望。　
我记得我睡了很多次觉，醒来后就睁大眼睛看着车窗外飞驰的景色，直到看累了，又再次昏沉沉地睡去。　
我被妈妈摇醒下了车。她提着行李往前走了几步，又退回来站在我面前。我想妈妈这时会骂我了吧？是我让她离婚了吗？离婚就是这样离开爸爸和奶奶不再回去了吗？　
我抬头望着妈妈，也看见了她头顶上的天。她显得那么高，跟天接在了一起。　
妈妈缓缓在我面前蹲下来，伸出了手，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她的嘴角轻轻抿了一下，眼眶有一些发红。　
“觉得头还痛，还想睡觉吗？”妈妈问，语气柔柔的，是我很少听到的。　
我摇了摇头。　
“听着，”妈妈向我挪了挪，认真地看着我，“不要相信那些人说的话。你不是什么，你只是我的女儿，跟每个和你一样大的孩子一样。记住了吗？”　
我点点头，这样说，我就不是坏的人吗？就有去糖果屋的可能了吗？　
妈妈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便站了起来。我看见她又跟高高的天空连在了一起。　
刘洋是我在大学打工时认识的朋友，跟我一样大，不过在另一所学校。他清瘦帅气的外貌和一身的名牌跟其他朴素的打工学生看起来不太搭调，当然也包括我。从认识开始，他就坚持让我们都叫他“三千五”。　
“为什么？”我第一次听见他的要求时感到很迷惑。　
“我是超生的，罚了三千五，”他流畅地说道，“他们想要女儿，结果生了我。已经有个哥哥了。”　
跟我一样缺少关爱长大的吗？我正要对他流露出同情的表情，他身上却有个地方响起了音乐。然后我看见他摸出一个当时还不多见的手机，有些烦躁地接了起来：“不要！不要钱了！也不回去吃饭，不用等我。。。哪里不对了？说了没有生病，不要啰嗦了，烦不烦啊？什么？渡假？不去不去，你们自己去，我一个人在家。李阿姨给我做饭？知道了，知道了，就这样，行了行了！”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超生如果是这个待遇，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他挂了电话，又恢复了一脸无辜的表情：“所以，请叫我‘三千五’，和我一起铭记我的出身。”　
从大二那年认识算起，我们已经做了五年的朋友了。他是除了我妈妈外，最了解我的人了。当然，我指的是对我运气的了解。　
我和妈妈住的那个地方几年前被规划成了风景区，跟当地其他人一样，妈妈也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开了一个小客栈。惟一不同的是，别人家的生意都很火红，只有我家一直冷冷清清，只能够维持日常的生活开销。　
我在毕业后第四次被公司炒了鱿鱼，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