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你如信仰》第18章


寒假来了,意味着春节将至。那种举家欢庆的日子,真的离我很远了。
我慢吞吞收拾好书包,看天色尚早,又坐下来写了会儿寒假作业,由于时间短,作业没有多少,但是零零碎碎的还是让人头痛。直到学校的保安来催人了,我才关灯离开。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不知为何,下了楼,出了校门口,我被冷风吹得有些发懵。站住脚步,一时竟不知该去哪。
尽管不想承认,但我是没有家的。没有暖洋洋的温馨的家敞开等我回来,就好像我现在出了校门口随便去哪都没人知道,死在哪都没人关心一样。
活到十八岁,真不知道这辈子为何投了这么一个胎。
分明是放哪儿哪嫌碍地方的胎。
定了定神,我裹紧身上的袄子,拉上领口,遮住半张脸,朝家走去。
不,那是容身之处,不是家。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15
寒假第一天清晨天还没亮,何烈就开始砰砰敲我的门,铁门声响彻楼间,把我一下就从床上震了下来,差点没被吓死。
我来不及披衣服,光着脚提溜过去,从猫眼里看到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门把他拉进来,然后静静合上门,示意何烈千万不要出声,还好及时,楼梯间的战争轰轰隆隆开始了。
马上,旁边的邻居骂骂咧咧出来看究竟,其中一个大妈嗓门最高,不停骂着哪家的崽子不让人睡觉,接着另一个人从楼下走了上来,还有清脆的瓶子碰撞的声音,那人嚷嚷着听不清的话,估计是隔壁的醉汉喝酒回来了。
大妈向来鄙视这种醉汉,而醉汉一醉,言行就不受控制起来。两拨人相遇,先只是大妈埋怨鼓囊几句,醉汉却大声叫嚷泼妇闭嘴,彻底烧起对方的怒火,接着两拨人越吵越凶,随着一声惨叫和瓶子破裂的声音,楼梯里更躁乱了,哭着喊救命的,大骂没人性的,砰砰关门砸门的,开锅便来。
何烈听得有些目瞪口呆,我横他一眼,“都是你引起的!”
“古千引你住的什么地方啊?”何烈还缓不过神来,抹了一把汗,估计是想到如果我没拉他进来会发生什么,一副心有余戚的样子。
“每天都有,权当观戏了。”我倒没什么惊吓,爬回床上穿衣服,顺便叮嘱:“转过去先!”
何烈乖乖转过去,听那声音有些平息,不过还有人沿着楼层一个一个敲门,似乎是上门要钱的,敲到古千引家时,那声音着实让人心惊,砰砰的七八下,还有脚踹几下,然后丢下一句“别以为躲得了”。
我一时兴起边穿衣服还边解释道:“这个人隔几天来一次,这是最早的一次,平时都是晚上七八点来的,就会这两下,躲起来就没事了,也不知道找谁,怪傻的。”说完我已经穿好裤子,正披外套,大冬天的也不出去,所以我穿的很薄,单衣加外套,都是旧衣服,穿戴好后,一掌拍到他背上,“谁让你大清早来敲门的?”
“我平时来也没见过这么多状况啊!”何烈转过身,被拍得龇牙咧嘴。
我细细思索一番,何烈来的时候确实没遇到过如此惨烈的战争,只能说这孩子太幸运。
摇摇头,我有些自得地说:“这种情况见多了就会躲了,想当年我初来乍到的,被吓得天天提心吊胆不敢出门,有时候……”咕咚一下我把话咽了下去。
我并不喜欢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何烈也不行。何烈只算是哥们,患难之交,当初如果不是他拽着我,被我拖回家,然后死皮赖脸来了好几次,他也不会知道我父母双亡之类的事情。还好何烈一般不多问,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神神秘秘的,估计没少吃亏。”何烈满不在乎,坐在了地上,拆开进门到现在一直拽在手上的袋子,然后一堆零食泡面晃花了我的眼。
“你干嘛?还没过年呢,给我拜年来啊?”我也坐下,把零食拨开,发现还有不少小首饰,甚至……洗发水,肥皂,和几对袜子。
何烈把东西分类,吃的用的分开,说道:“我回了趟家,有些杂碎的东西也碍地方,这些吃的用不了,干脆就给你了。”
“有钱人都喜欢乱给别人东西么?”我觉得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收起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何烈见我这样,嚷嚷,“女孩子用的东西放我家干什么?还有,我不喜欢吃零食,这些东西放太久了看着烦,不给你给谁?要我摆摊去卖还是全当垃圾扔了啊?”
我看了看那些东西,全是新的,随手拿起一盒饼干,生产日期是上个星期。
“买得太久了啊?”我扬了扬手。
他别过头去,颇有些被看破的尴尬。
我沉默半晌,觉得自己再说什么不需要你的施舍这些话未免惺惺作态,只好收起来,该摆哪摆哪去了,忙活了一下,我突然低声道了声:“谢谢。”
一时百感交集。
我一向是自卑敏感的,最受不了别人说什么同情,除了夏小天的妈妈送来的东西,那刚开始也是因为拒绝不掉,我几乎对施舍的人没给过好脸色看。我不敢把自己状况告诉任何人,就是因为太在乎别人的眼光。
许安也是,瞒了他那么多东西,我没有一丝勇气把自己剖开给他看。何烈却大冬天的跑来给我送这些东西,不感动是假的,但我更多的是羞辱感。我以为自己那种窘境除了夏小天没人知道,现在何烈却如此明目张胆来送温暖。
何烈又是怎么知道的我过的什么日子?
忙活完后,何烈看我还没来得及洗脸刷牙,又没什么事了,就站起来准备走,我却突然感到胃痛,忙拉住他说:“看我医了你那么多次,你帮我买盒胃痛药来成么?”
何烈看我捂着肚子,一边扶我去床上坐一边埋怨:“谁让你吃饭没个规律,啃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活该胃痛,等等啊。”然后出门咚咚咚下楼去了。
我坐在床上,胃痛其实早就习惯了,吃药就会没事,只是上次的药早就吃完了,只好麻烦他去买。
但是何烈怎么知道我吃的是什么?他来我家停留时间从不超过两个小时,有伤了我帮他绑一绑,涂一涂药,他给药钱,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比嫖娼还潇洒。有事没事来这里转一圈,我倒是好奇他怎么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
这么想着,我摁住胃按摩了几下,然后去厕所洗脸刷牙。
洗脸时看自己乱糟糟的短发长了些,我拿起剪刀就唰唰两下,纯熟地修剪了一下头发。
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镜子里的我显得特别颓废,苍白清瘦,杂乱的短发毛毛躁躁,黑眼圈浓重,嘴唇毫无血色,要多吓人有多吓人。我拍了拍脸,直到它透出几分红润来,用把破木梳捋顺了头发,这才勉强像个人。
收拾好自己后我从厕所出来,觉得肚里一阵翻江倒海,往旁边厨房的垃圾桶里哇一下,吐出一堆不知什么东西来。胃痛得更厉害了。
我漱漱口,有些站不稳地从厨房出来,坐在床上,只能等着何烈买药回来。真不知道这种矜贵的病是怎么来的。
没多久就听到几声敲门,轻得很,估计是何烈长了见识,聪明地学起温柔来了。
我一骨碌从床上翻下来,捂着肚子跑去开门,但多年的经验让我犹豫了一下,碰到门把的手缩了回去。
我摁着肚子从猫眼往外望,看到一个做梦都没想到这时候会来我家的人!一时间窘困纠结涌上心头,我脸燥热起来,想想现在的处境,寒酸,胃又在痛,我怎么都没有勇气给许安开门!
我弯着腰跑回床上,打了个滚,把头埋进枕头,哼哼唧唧,许安怎么来了?他大清早来干什么?先是何烈后是许安,寒假才刚开始要不要这么激烈啊?
正想着,敲门声也停了,估计许安见我没开门以为我出去了吧?可是大冬天的我能去哪?他就这么走了?我发现自己像个小女人一样计计较较的,真够丢脸!
又等了好一会儿,敲门声再次响起,我爬下床去,确认是何烈后一把拉开门,“买个药怎么这么久?”话没说完,我眼角瞟到站在门旁边的人,差点没被噎死,挤出一个笑脸,我颤颤巍巍打了个招呼:“嗨,许安,好巧……”
何烈笑得莫名其妙,许安风轻云淡地站着,冲我一笑,好像刚才被关在门外的不是他一样,“我能进去吗?”
我默默侧身,许安率先进了我家,何烈随后,还拎起药袋从我眼前晃两晃,我狠狠削了他一眼。
正想关门时,对面的铁门突然开了,一个圆滚滚的大妈扛着篮子准备出门,一抬头就看见我放了两个男人进门,眼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我面无表情,砰一下就关上了门。邻里间的闲言碎语最恐怖,更何况,这种楼里哪来的邻居,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尖酸刻薄之人。
进门后,何烈照例,盘腿直接在地上坐着了,我看许安也打算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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