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郡主到淑妃》第34章


守门的小厮果然比黄耳精明多了,没等我说完,阿福便接口道:“郡主只管放心回去就是了,奴才只管守门,别的一概不管。”
我点头笑笑,进了门。
度娘正坐在齐眉馆的院子里铰一个坎肩儿,见我进来,笑问:“郡主哪里去了,怎么这半天不回来?”
我像一个入室打劫地强盗,一把抓住度娘就往屋里拖,度娘没想到闭门家中坐,我这个劫匪也会从门外来,还是个没半点功夫,以卵击石的劫匪。
再出门的时候,果然度娘就像刚被洗劫过的一样,被迫替我这个劫匪抱着两个小包袱,弹墨花绫水红绸里的包袱里,包着齐眉馆里还算拿得出手的两件衣裳,并仅剩的一点金银首饰。
我左顾右盼,做贼心虚,度娘心惊胆颤,左顾右盼,最后度娘终于忍不住劝我道:“还是我给送去吧,这事郡主还是不要出面的好。”
我当然知道有萧夫人那个人肉窃听器无处不在,王府还有阮媚儿为首的一帮女人,她们独守空闺,对月垂泪,人生唯一的希望就是每天一睁眼,开始四处观察这个世界,看看哪个角落里有更悲壮的生离死别,劲爆八卦,然后像鲁镇街头的老女人,一齐流下那停在眼角上的眼泪,叹息一番,或是发出极力压制而又不能自控的扭曲的笑声,满足地去了。
不过,其实如果人生总是沿着那条所谓正确的轨迹走下去,最后会是什么样子呢?像放在艳阳下的白开水,金光灿烂,人人钦羡,却淡得没有滋味。
于是我勇往直前,说道:“我得去看看刘奶奶,再说你也不认得阿成哥。”
度娘忽然转身喊道:“谁?”
我瑟瑟环视一周,只见天似穹庐,笼盖萧府,只是方才的电光火石之间,我好像看到一抹珍珠粉的影子,晃动过我的视野。
度娘轻盈地拎起我,矫夭腾挪,宛若游龙,跌宕起伏之间,双足已触到冰凉潮湿的瓦檐上,踩着弧圆的一块,动也不敢动。伊又是一跃,我闭起眼睛,却早已荡悠悠轻飘飘地落在松软的湿土上——是萧府墙外的一个土包。
阿成哥像九味斋前一个活体的泥塑形像代言人,那么饥饿的样子,摆在铺子门前,让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以为是这家点心店雇来的专业粉丝。
我俯□子,音调小心翼翼地像间谍接头,“刘奶奶呢?你快带我去。”
阿成四顾无闲人,一副凄风苦雨状,“珠儿,我还没吃饭呢!”
我皱着眉冲他呲牙,然后无奈地对度娘说:“去,给他买两块点心。”
阿成哥小眼一眯,笑道:“妹子,我想吃芙蓉香蕉卷。”
“你……”我快被他气死了,摊手做了个“我别无选择”的动作,看着度娘进去了。
这里我跟着蹲下,用一种肉票家属的语气逼问阿成哥:“快说,刘奶奶在哪儿,不说不让你吃点心!”
阿成哥又愁云残雾起来,咽了口唾沫,道:“地方我也说不清,叫什么紫来客栈的,就在东大街。”
其实我也不知道,来西京快一年了,整日做宅女,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不过我并不着急,反正有度娘在身边,到时候让伊搜索下就成了。
、第三十二章 经济问题
紫来客栈其实已经在东大街的巷子里了,地方很是偏僻,车夫照着度娘的指点,沿着隆起的青石板路,七拐八弯地绕进去,路边只见一条条鲜绿的菜叶,半个半个暗红的荔枝壳,一片片飘来飘去的皮粉的花生衣子,车夫嫌路难走,下车的时候又多收了三分银子。
紫来客栈人如其名,满地的污水油腻,泛着湿漉漉的光,在午后艳阳的照耀下,幻化出一片绚丽的彩光,来来往往的客人包括店小二在内,浸在流溢着酒气,油烟和不明呕吐物的味觉冲击里,也是一个个面皮紫胀,脸放紫光。
阿成带着我们走过迷宫似的楼梯回廊,廊下的阴暗冷落,把目的地变成祖玛里那一串彩球,神出鬼没,去向不明,而且不知道如何下手突破堡垒。一路走来,就是一摄像机不停晃动时拍下的长镜头,缓慢而幽长。
一扇漏洞百出的破门呈现在我们眼前。门上没有锁,我们推门进去,顿时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明明是太阳当空照的白天,这里却是夜阑如漆的黑夜,门上的千疮百孔里漏下来的一点光芒,像是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子。
我像个瞎子似的摸索半日,急咻咻地对阿成哥吼道:“快点个灯啊!”
阿成哥的嗓音无精打采,“我和奶奶半个月没吃油了,哪有油点灯啊?”
缓了一刻,渐渐地适应了屋里的黑暗,我看到刘奶奶,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说的确切点,是躺在一张木板上,伊本来就缩成核桃的脸如今缩成了一颗黑枣,又瘦又黑又干,我止不住大哭起来,脑海里出现小时候刘奶奶坐在太阳地里给我剥花生的情景,与眼前的景像重合起来,对比蒙太奇的效果特突出!
度娘半跪在刘奶奶跟前,声音里充满了哀痛与伤心,“奶奶,您还没吃饭吧?我给您带点心来了。”度娘从小没爹没妈,连本家姓氏都不知道,只因在潭王府做侍女,主子姓李,伊也就自称姓李了。因为没有沐浴在亲情的温暖中长大,所以一直很尊老爱幼,当伊“以及人之老”的时候,就有一种“老吾老”的快慰了。
刘奶奶有点迷糊,口齿不清地只唤“阿成”,好像丝毫不知道我的到来,阿成哥用他脏乎乎的袖子擦擦眼,说道:“病了好几天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的。”
度娘拉着我的胳膊,道:“我知道这附近有个郎中,我去请他来看看。”
度娘跑下楼请大夫,我两手托腮,心情沉重地听阿成哥絮叨地讲他们是怎么到西京来的。原来潭王和英王的军队一交战,永州百姓就遭了殃,三天五日地逃到山林子里避乱去,山里有蛇,谁要是倒霉给咬一口,没有能活的。可即便如此,人们还是争先恐后地向山里逃,因为英王的军队是长途作战,没了给养,就劫掠民财,没了士兵,就强抓壮丁,那些官兵们还抢夺女子,严小姐就是这样被他们抢去的,严乡绅家也烧了,女儿也没了,一口气没上来,驾鹤西游去了。阿成哥想守在永州也是饿死,不如到西京碰碰运气,兴许能找到我。可是一路上讨饭过来,到了西京,连潭王府的门都摸不着,后来还是遇上这个客栈老板,是个怜老惜贫的,腾出一间库房来让刘奶奶住着。刘奶奶年纪大,一路奔波下来,早已不堪重负,很快就病倒了,幸亏归玥郡主在西京知名度还是很大的,就有好事者把他带到萧府的角门,他这个样子怎么进得去,阿成哥在门前蹲守了好几天,竟然真的遇上我了。
我却在想,这只黄耳还真是系出名门啊!不但能送信,还有心灵感应嘛!
说话之间,度娘已经请了大夫进来,大夫给把了脉,开了药,说不妨事,只需静养即可。临走嫌地方太偏僻,又多收了五分银子的诊金。我琢磨着,这个鬼见愁的地方,就是请个鬼来造访,鬼都得额外收费。
度娘抓回药来,煎了,喂刘奶奶吃下去,刘奶奶吃了药,精神振作一点,见是我扶着伊,又差点闭过气去,想呼天抢地也得精神充沛啊,后来刘奶奶醒了,抓着我哭道:“珠儿啊,真是你吗?我还以为到了阎罗殿了!”我一怔,想着刘奶奶果真有些糊涂了,伊在阎罗殿碰到我?我也太英年早逝了吧!
伊还是抽抽答答地哭,“珠儿,你要救救阿成啊,人家要杀他!”
我替伊揉揉胸口,笑道:“奶奶不要胡思乱想,哪有人要杀他?”
伊却很是执著一念,“我说得是真的,阿成你还不快说啊!”
阿成哥立时面有愧色,扭过头去,我瞳孔当下放大了三倍,问道:“怎么回事?”
还是度娘机灵,对刘奶奶道:“奶奶您来说吧!”
刘奶奶于是声泪俱下地讲述他们北漂的凄惨经历。阿成哥没钱吃饭,兔子急了,就想去赌坊找青草吃,结果青草没找到,债台高筑引来了老虎,那个放高利贷的黑泥鳅,限他七日还钱,后日就是期限了,若还不起,就要给他放血。
我问阿成哥:“你欠了多少?”
阿成哥支支吾吾道:“三......三百两......”
我快要捶胸顿足了,真想跳起来大骂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跑到赌坊去赚钱,你怎么不跑到撒哈拉找水喝,跑到北极找绿色植物呢?
偏偏现在我也是黄杨木作磬槌子——外头体面里头苦,我的嫁妆已经全搬了去支援前线了,仅有的几件衣裳首饰也已经全包在包袱里了,一时让我上哪里找这三百两银子去。
萧家是不行的,萧夫人要知道我给伊招徕一对升级版的刘姥姥和板儿做亲戚,非当场荡气回肠了不可,王府里那些女人更不能让她们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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