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界失去你的时候》第48章


下属语气迟疑:“是否是穆川的意思,下属并不清楚。只是穆川一直没露脸,据说被下人发现,病倒在穆宅的佛堂中,现在也尚未康复。”
沙迦南双手交叠在膝盖上,陷入沉默。
他知道,自己的其中一个敌人已经消失了。
穆川从此是再也不会有任何威胁了。随着陆离的离去,穆川的整个世界也随之崩塌。
剩下来的,就是穆雍一人了。
沙迦南低下脑袋,蓦然发现自己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似乎在拓也被杀、辻友绘疯掉以后,自己内心那种复仇的意愿,在干涸日久之后,此刻终于得到了得以被释放的空间。
“陆离的葬礼在什么时候?”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低沉,充满求胜欲。
“本月29日……”下属的声音戛然而止。掩盖过他未完成话语的,是突然而至的脚步声。
沙迦南抬头,见到穆珂一身素色衣服,脸色苍白,扶着门边立着。她慢慢地放开手,脚步虚晃地朝他的方向走来。沙迦南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朝她快步走去,伸过手去挽住她的手臂。
他触到她手臂肌肤,极为滑腻冰凉,像被雨水淋湿的花瓣。她双脚虚软,他便趁势将她拉到自己怀中。
“请带我去……”她抬起头来看他,声音颤动,眼神却极为坚毅。
站在一旁的下属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之色。他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说话,却只见沙迦南挥挥手,他只得退下。
夜风漠漠地,敲打着客厅中的广阔落地玻璃窗。窗外花园中的树影,如同黝黑的粗大手指,在窗户上游走着。
穆珂的头发丝丝缕缕披落在肩头上,随着身体而颤动不已。她开口,低声地:“我从没恳求过你任何事情,但是这次……我求你带我出席母亲的葬礼……”
沙迦南轻轻地抚摸过她的头发,却是一言不发。
良久,他开口:“好。”
“你还能再答应我一件事么?”
沙迦南低头去看她,见她在自己跟前如此温顺,不禁轻声道:“你说。”
“你能够答应我,不在母亲的葬礼上对哥哥和叔叔出手么?”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寂。
许久之后,沙迦南听到自己向她做出承诺:“我答应你。”
穆珂的肩头一阵微颤。
她知道这句简单的承诺背后,是多么沉重的分量。作为一个男人,沙迦南要背负的东西有多么艰沉。
耳边,沙迦南再次低低地,重复自己对她做出的诺言:“我答应你,绝不会在葬礼上对你的哥哥和叔叔出手。”她感到掌心蓦然一暖,低头看去,他的手不知何时伸过来,盈盈握住了她的。
是因为刚刚失去了母亲,因此分外软弱,需要仰仗他人么?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穆珂没有松开手心的这点温暖。这点暖仿佛光亮,沿着她的血脉,向周身扩展蔓延开去。
她脖项间的银质项圈,闪烁着银白色质感的光泽。
低头看着穆珂睡去,沙迦南将那床被子拉高,盖过她的白皙脖项间。他轻轻地走在厚重的地毯上,几乎没发出半点声音。
房门在身后关上。他抬眼,发现一名下属一直在门外守候。
不等他说话,他已经猜到对方要说什么。他从烟盒中轻轻抖落一支香烟,只夹在指间,嘴角轻笑:“你想劝我什么?”
下属一怔,旋即恭声说:“统主,你不能答应她。”
“你偷听我们的对话?”沙迦南嘴角绽出冷意,“你可知道后果?”
下属一脸不怕死的神情:“待我将要说的话说完,我会自行了断。但此时,我还是要阻止统主前往穆家的葬礼——当然,如果统主并不打算兑现对穆小姐的承诺,那么我将我的话收回。”
沙迦南轻声一笑,却只是低声地:“不惜以身犯险来劝说我,你也算是忠诚的。”他心下有些感慨,感慨于自己身边竟不似母亲般,毕竟有个松田拓也这般赤诚。如果当日自己能够利用他对母亲的一番忠诚……
一切都已是来不及了。
目下,他思绪纷乱,嘴边却只是说道:“我自有自己的主意,你无须再劝。”说罢,他转身便走,丢下一句话,“日后可不许再偷听了。”
“统主,你不向他们下手,难道就不怕他们向你下手?难道到时候你真的也不出手么?”下属在身后朝他的背影喊着。
沙迦南却已经转身,消失在长廊拐角那端。
《当世界失去你的时候》红桃J ˇ北极光(二)ˇ 最新更新:20110726 20:50:00
穆珂被房外的声响所惊醒,只睁着双眼盯视着天花板上的彩绘,却再也难以入睡。她从被窝中伸出手来,拿起床头柜上的两个闹钟,一边耳朵贴着一个,侧耳倾听那滴答滴答的指针走动声。
时间的流逝声。
在那滴答滴答声音中,沙迦南的话再度清晰地浮现出来——“我答应你,绝不会在葬礼上对你的哥哥和叔叔出手。”
她清楚沙迦南那份承诺的份量。
正因此,她从未想过,他竟然会给予自己这样的承诺。
相伴沙迦南身旁的日子里,她也日渐清楚了这些斗争,更明白了过去、当前的种种局势。当日,穆雍身后有穆川,沙迦南身后有辻友绘和松田拓也,双方有所顾忌,谁也动不了谁。
也正因此,当日即便哥哥踏入金木崎所进行弥撒礼的教堂中,沙迦南也没有趁机对他如何。一来是知道哥哥必定有所防备,二来也是忌惮他身后的叔叔。
并非谁就挡不住谁,但彼此都知道,当时时机未到。
此刻,时机终究到了。
贸然闯入葬礼之上的沙迦南,就像是刀俎上的鱼肉。即便自己也算是人质吧,但向来无情、充满野心的哥哥,真的会为了保全自己的妹妹,而放手让进去自己地盘的猎物安然离开么?
对穆家的人来说,没有其他事情比他们的家业更重要的了——这可是除掉他们头号敌人的大好机会。
自己不过是在哀恸神伤之际,如同抓住浮木般,向他哀切地恳求,谁想到,他竟会给予自己这样一个承诺?
她记得当时自己的深深震动,手脚冰冷,然而他只伸手握住了自己的。他郑重地,在自己耳边说:“我答应你,绝不会在葬礼上对你的哥哥和叔叔出手。”
良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低低地,充满了疑惑:“你不怕危险?”
他只是轻轻地抚过她的头发,眼神专注,嘴角盈出笑意:“我是你的丈夫,难道你不相信我会解决一切?”
深夜的花园,再也没有了白日的生气。一勾冷月,岑寂肃穆。
沙迦南坐在藤编的长椅上,目光看着手上的杜松子酒,看着冰块在酒液中载浮载沉。
他低头,正要从杯中啜饮,忽地手指一顿,冷声问:“是谁?”
“统主……”黑暗中走出一人。
他冷冷一笑:“怎么了?我还没惩罚你偷听的错,你就胆敢过来打扰我了?”
“你以为我是你的那个‘忠臣’?”对方饶有兴味地一笑。
沙迦南回过头,见到身体颀长的黑发男子从树木间走出来。对方摘下眼镜,露出极为漂亮的双眼,嘴角却笑得狡黠。
“冈萨雷斯——”沙迦南漫不经心地招待他坐下,“你怎么在深夜过来了?”
“见统主你心忧,怕影响你的心理健康,特地过来看看,充当廉价的深夜心理咨询师。”他说得轻松,丝毫不似医师。
见沙迦南没说话,冈萨雷斯又问:“听说你找我?”
沙迦南顿了顿,目光慢慢从酒杯中移到他脸上。冈萨雷斯复又戴上了眼镜,掩盖住他美丽的黑眼珠。他敛起戏谑的表情,身子前倾,专注地倾听着沙迦南的话——
“这个月的29日,我要出席一个葬礼,想让你和米诺跟随我。”
冈萨雷斯敛起脸上的任何表情,极力掩盖内心的真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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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自水龙头下倾注而下,沿着水槽,打着黑色的漩涡。
头顶一顶橘黄色灯光,映射着冈萨雷斯的背影。他抬起脸孔,看向镜中:湿漉漉的头发,经过药水的洗刷,已经褪掉乌黑漆色。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正带着冰冷的微笑,看向镜中的自己。
他以毛巾轻轻擦干净白皙的脸孔,而后打开镜面后的壁橱,将一盒黑瞳隐形眼镜放入里面。
摘下黑发黑眼的面罩,他又再度是那个绿眼狐狸般美得诡异的欧洲男子,带着瑞典、西班牙、意大利的混合血统,冰冷与浓烈的混杂。
他款步走出浴室,走出客厅,信手拿起放在桌面上的相框。相框中,短头发的千夜抿着唇,没有一丝笑意地盯着镜头外。
冈萨雷斯注视着相框中她的脸,手指轻轻在冰凉的相框上游走。
“还有十天,”他低声道,“还有十天,我会将你完好无缺地救出来。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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